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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断虎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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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关东,虎牢关外,联军大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浊气,却又诡异地混杂着一种名为“胜利”的、近乎癫狂的喧嚣。吕布确实是退了,留下了巍峨的雄关和关下尚未清理完毕的尸骸。然而,若说联军是凭堂堂正正之师击退了那“飞将”,只怕连营中负责埋锅造饭的伙夫都要脸红——那吕布分明是见关东军势大,自家后方又似乎有些不安稳的迹象,这才在耀武扬威一番后,主动引兵徐徐退去,临走前那蔑视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狗。

(摊牌了,吕布:我不是打不过,我是懒得跟你们玩。联军:不,你就是被我们吓跑的!这大概就是最早的“精神胜利法”现场版。)

可这并不妨碍十八路诸侯此刻的狂欢。白日里那令人胆寒的赤兔马影、催魂的方天画戟寒光,仿佛都成了助兴的杂耍。中军大帐奢华得如同移动的宫殿,织锦为帷,金玉为饰,极力映衬着四世三公的煊赫威仪。帐内觥筹交错,将领们面泛红光,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美酒如流水般倾泻,浓郁的肉香拼命试图掩盖从营帐缝隙渗入的、来自战场上的焦糊与腐败气味。某个角落,甚至有人开始划拳行令,只是那词儿听着不太对劲:“五魁首啊!六六六!吕布跑啊!董卓愁!”

袁绍高踞主位,身着玄色锦袍,金冠束发,三缕长须更添几分平日刻意维持的威仪。他嘴角挂着矜持的、符合身份的浅笑,与左右如许攸等人应和着。唯有最熟悉他的人,或许才能从他那偶尔停滞的举杯动作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涣散中,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魂不守舍?

(袁绍内心oS:我是谁?我在哪?刚才是不是有人提议要给吕布写封感谢信?感谢他给面子撤退?)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帐中——曹操正与身旁的夏侯渊低语,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显然对这浮夸的庆功不以为然,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画着圈,似乎在推演军阵;刘备安静地坐在靠近帐门的末席,姿态谦卑得像是个来蹭饭的远房亲戚,身后侍立的关羽面若重枣,目不斜视,仿佛在修炼闭目养神功,而张飞则豹头环眼,不时嫌弃地瞥一眼帐中的奢靡,鼻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声,与这环境格格不入,手里攥着个空酒坛,看样子很想用它来给喧嚣的源头做个物理静音;另一边的孙坚倒是放怀豪饮,与程普、黄盖等人谈笑,带着江东子弟的豪迈,声音洪亮得能震落帐顶的灰尘。

“盟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吕布匹夫之勇,岂是我等对手?见我军威,望风而逃!克复洛阳,指日可待矣!”许攸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夸张的赞叹,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到袁绍的案几上,仿佛吕布是被他们用嘴皮子骂跑的。逢纪在一旁捻须微笑,附和道:“皆是盟主声威所致,天下英雄景从,董卓覆灭,已在眼前。”那语气,仿佛明天就能在洛阳皇宫里开庆功宴了。

袁绍脸上的笑容依旧,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空洞和荒谬。运筹帷幄?具体厮杀靠的终究是前方将士的性命。而自己麾下最引以为傲的猛将,颜良、文丑……他们今日确实奋勇,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脑子里似乎多了些奇怪的声音和画面,比如“东山再起”、“淝水风声”之类的……

正思忖间,帐外骤然响起一阵极其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与甲胄猛烈碰撞的铿锵之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惶急,瞬间压过了帐内的喧哗和某位将军跑调的祝酒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望向帐门,连张飞都暂时放下了对空酒坛的执念。

只见袁绍的亲兵统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得像刚粉刷过的墙壁,也顾不得礼仪,绕过人群直接扑到袁绍座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音急禀:“盟主!大事不好!颜良将军与文丑将军……他们……他们为争今日逼退吕布的破关首功,在辕门外动起手来了!都快打出真火了!兵器都抡起来了!”

(来了来了!经典保留节目“内讧虽迟但到”!这熟悉的味道,这标准的流程!)

“什么?!”袁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被熊孩子拍了一巴掌,裂纹遍布。一股急火如同岩浆般猛地从心底窜起,直冲顶门!眼前骤然一黑,耳边所有的喧嚣、奉承、丝竹之声都扭曲成了尖锐的杂音。“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咳咳,串台了,那是隔壁丞相的词儿。)手中的玉酒樽再也拿捏不住,“啪”地一声脆响,滑落在地,摔得粉碎,琼浆玉液溅湿了他华贵的袍角。

“盟主!”“本初公!”帐内顿时一片大乱。离得最近的曹操、刘备惊立而起,许攸、逢纪更是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搀扶住那突然软倒的伟岸身躯。曹操眼疾手快,顺手扶住了差点被带倒的灯架,内心吐槽:‘本初兄这晕倒的姿势,颇有我日后……呃,我在说什么?’

黑暗。

无边无际的、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袁绍——或者说,此刻在这具身躯内猛然惊醒的、那个来自千年后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彻底迷失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之中。

无数陌生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击着他原本的意识结构。

那是会稽东山,竹林掩映,曲水流觞。他与友人挥麈清谈,谈玄论道,丝竹管弦之音悠扬,江南烟雨朦胧如诗。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唉,昨日与支道林手谈一局,又被他赢了半子,下次定要找回场子……等等,麈尾呢?我那么大的、用来装……阿不,彰显风流的麈尾呢?”

画面骤然撕裂、转换。是洛阳城中的袁氏府邸,少年任侠,意气风发;是波谲云诡的朝堂博弈,四世三公的门荫既是荣耀也是沉重的枷锁;是酸枣会盟的场景,诸侯歃血为盟,共推他为主;是虎牢关前,千军万马嘶吼震天,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吕布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吕布,比苻坚的百万大军看起来还唬人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两个同样身处乱世却选择迥异的灵魂,在这具属于“盟主”的躯壳内,发生了惨烈无比的碰撞、撕裂,最终开始艰难地交融。

“我是谁?谢安?谢安石?不……不对……我是袁绍,袁本初……”

“晋祚南迁,五胡……等等,此处是何地?汉室倾颓,董卓乱政?竟是汉末?这时间线是不是有点乱?”

“内讧争功……此等骄兵悍将,如何能匡扶天下,再造太平?等等,我好像知道联军后来怎么没的……”

混乱的思绪如同风暴般席卷。他既能感受到袁绍骨子里的骄傲、优柔与好谋无断,又清晰地保留着谢安的从容、洞察与那份“小儿辈大破贼”的定力。(谢安灵魂:淡定,基操勿六。)灵魂层面的剧痛中,他死死抓住意识的浮木,拼命梳理着庞杂的信息流。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风暴渐渐平息。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一个清晰得令人震惊的认知浮现出来:

他,东晋名士谢安,字安石,那个曾在淝水之战前线下棋赌别墅的谢安石,竟然魂归东汉,附身在了这虎牢关战后因急怒攻心而昏厥的联军盟主袁绍身上!

(谢安:我就睡了一觉,怎么就从东山跑到虎牢关了?还成了袁本初?这跨界兼职有点突然啊!而且待遇好像下降了,从赌别墅变成管大营了?)

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营帐顶部繁复的纹饰,以及牛油灯盏摇曳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试图掩盖之前残留的酒肉气息。嗯,还有一丝……脚臭味?哪位将军的靴子该换了?

“盟主醒了!盟主醒了!”许攸那带着惊喜的、略显尖细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他的脸几乎凑到了榻前,眼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但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许攸:主公醒了,我的荣华富贵保住了!)逢纪也长舒了一口气,连忙示意侍从将一直温着的参汤端上来。

袁绍\/谢安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缓缓转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平静地扫过榻边围拢的众人。许攸的机敏与贪婪,逢纪的矜持与算计,那些披甲将领们毫不掩饰的忧虑……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稍远处的曹操与刘备身上。

曹操的眼神最为复杂——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他拱手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本初兄可觉无恙?方才真真吓煞我等了。”(曹操内心:本初这眼神,怎么好像突然有了点文化?错觉吗?)刘备则是一如既往的敦厚模样,拱手道:“盟主身体关乎讨董大业,万望保重。”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袁绍\/谢安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虚弱感与喉咙的干渴。他轻轻摆了摆手,动作虽然迟缓,却带着一种袁绍身上少有的沉稳气度。他下意识地想找找自己的麈尾在哪里,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时代不对,只得顺势将手搭在榻边。(谢安灵魂:习惯了,没了麈尾感觉像没穿衣服……不对,袁本初你这身体保养得还行。)

“无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吐字清晰,“连日操劳,偶感不适。惊扰诸位了。”(内心:主要是被你们两个活宝气的,外加时空旅行的后遗症。)

他的目光转向许攸,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颜良、文丑,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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