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网中之雀(1/2)
并州,雁门关外五十里,野马河谷。
夏日的风吹过广袤的草原,掀起层层绿浪。这里水草丰茂,是胡人放牧的理想场所,也是匈奴右贤王去卑麾下得力干将、当户阿莫浑及其部众经常驻扎的据点之一。河谷地势开阔,视野极佳,任何大规模部队的调动都难以遁形,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并实施雷霆突袭,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让目标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颜良:强攻不行,那就智取!老子也是读过几页兵法的!)
颜良和沮授苦心制定的引蛇出洞计划,正是精准地抓住了阿莫浑性格中贪婪与谨慎并存的特点。
这一日,巳时刚过,一支规模不大、仅有十余辆大车,但车轮印痕却异常深重、显然装载着“沉重货物”的“商队”,在一百余名步骑混杂的护卫下,显得有些拖沓地缓缓进入了野马河谷的边缘地带。这支队伍显得颇为“业余”,车队没有打出任何显眼的旗号,护卫的士卒们衣甲不算齐整,队形也显得有些散漫,骑在马上东张西望,与往常那些军纪严明、杀气腾腾的汉军边境巡逻队大相径庭,倒更像是某个冀州大族私下组织、企图冒险穿越边境以牟取暴利的走私队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是肥羊,快来抢我”的气息。
(群演们,演技在线点!能不能领到盒饭就看这波了!)
然而,若有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在此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蹊跷:这些护卫士卒虽然队形散乱,但每个人甲胄的内衬都异常厚实,显然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劈砍;他们马鞍旁悬挂的并非行囊杂物,而是制式统一、保养良好的环首刀与已经上弦的军用劲弩;那看似懒散的眼神深处,实则如同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河谷的每一个角落。而为首的“商队头领”,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即便穿着勉强套上去的、略显紧绷的绸缎衣物,也难以完全掩盖其骨子里透出的彪悍之气,正是由颜良的搭档、猛将文丑亲自扮演。他努力想装出商人的圆滑和胆小,但那不时下意识挺直的腰板和锐利的眼神,总让人觉得这“掌柜”更像是随时能拔刀砍人的悍匪头子。为了显得“和善”些,文丑还刻意缩了缩脖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压迫感,结果“刺啦”一声,那件本就不太合身的绸缎外衣腋下竟被撑开了一道口子,引得旁边一名亲兵赶紧低头,肩膀疯狂耸动。
(文丑:这身衣服真碍事!还是铠甲舒服!)
这正是一个精心布置、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暗藏杀机的诱饵。车队装载的,也并非什么真正的贵重财货,外层覆盖着掩人耳目的布匹和廉价陶器,内里却是浸了火油的干草枯枝,以及少量真正用于勾起胡人贪欲的盐块和生铁。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地平线上烟尘腾起,伴随着隐隐传来的马蹄闷雷声。一队约五百人的胡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草原饿狼,呼啸着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他们并未立刻发起亡命冲锋,而是展现出娴熟的游骑战术,分成数股,远远地围着缓慢行进的“商队”打转,口中发出尖锐的唿哨声,弯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试图用这种方式恐吓和试探,寻找猎物的破绽。一个眼尖的胡人百夫长盯着文丑看了半晌,用胡语对同伴嘀咕:“那商队头领怎么壮得跟头人熊似的?这要是搁我们部落,摔跤都能当巴图鲁了,还跑来做买卖?”同伴咧咧嘴,露出黄牙:“汉人地里能长出这号人物?别是哪个军营里跑出来的杀才吧?看着比咱们还像马匪!”
文丑按照预定计划,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声音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指挥着“护卫”们仓促结成一个松散的、看似不堪一击的圆阵,将“贵重货物”的车辆护在中央,手忙脚乱地向河谷一处地势稍高、背靠矮坡、看似“易守难攻”的地带退却,整个过程显得狼狈而笨拙,甚至有几个“护卫”在“慌乱”中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演技略显浮夸,但忽悠胡人应该够了。)
胡骑见汉军如此“怯战”,气焰更加嚣张,唿哨声和怪叫声响成一片。一名千夫长模样的头目挥舞着弯刀,策马在阵前跑来跑去,大声用胡语呼喝着,显然是在向后方的主事者请示。不多时,一名身着华丽狼皮裘、头戴象征勇武的鹰羽冠、腰佩镶金弯刀的首领,在一众精锐亲卫骑兵的簇拥下,出现在不远处的坡地上。他目光阴鸷,如同盘旋的秃鹫,仔细打量着下方那支看起来肥美可口又防御薄弱的“商队”,脸上露出贪婪与天性中的谨慎交织的神色。此人正是阿莫浑!
他生性多疑,如此“巧合”地在自己的地盘边缘出现一支看似油水丰厚的商队,让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眯着眼,反复观察着汉军的阵型——散乱而无章法,撤退时甚至出现了互相推搡、差点摔倒的情形,这绝不像训练有素的汉军精锐假扮的。尤其那个壮硕的“头领”,虽然努力装出害怕的样子,但那眼神偶尔扫过时,总让他觉得像是被猛兽盯上,后背有点发凉。
“头人,看他们的怂样,肯定不是官军!绝对是南边那些胆大包天的汉人世家私兵!您看那车辙印,那么深,车上定是盐铁无疑!兄弟们都快断盐了,嘴里淡出个鸟来,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啊!”旁边的千夫长舔着干裂的嘴唇,急切地劝说道,眼中冒着绿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头人!抢了这一票,够咱们潇洒好一阵子了!”
阿莫浑依旧沉吟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并州边境被颜良、沮授经营得铁桶一般,封锁已久,部落里盐铁奇缺,价格飞涨,这支商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再次仔细审视,汉军的慌乱不似作伪,那商队头领虽然强壮,但举止间并无军中将领那种特有的令行禁止的气度。(他哪里知道,文丑为了演得像,昨晚还特意拉着几个亲兵排练了半宿“如何狼狈逃跑而不失气势”,结果把亲兵们摔得七荤八素。)
最终,对财富的渴望压倒了他心中那一丝不安。他猛地抽出雪亮的弯刀,刀尖直指矮坡,用胡语发出一声嘶吼:“草原的雄鹰们!冲上去!杀光这些两脚羊,货物和女人都是我们的!”
“嗷呜——!”数百胡骑发出嗜血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汹涌洪水,鞭挞着战马,向着矮坡上的“商队”发起了狂暴的冲锋!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为之颤抖。
就在胡骑前锋如同利箭般即将狠狠扎入汉军那松散“圆阵”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惊慌失措、看似不堪一击的“商队护卫”们,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散乱的阵型在呼吸之间陡然收紧,变得坚如磐石!他们猛地扯开车上覆盖的布匹和陶器,露出了…数十架早已蓄势待发、闪烁着寒光的军用劲弩!
“放!”文丑一声怒吼,如同晴空霹雳,震得人耳膜发麻,他早已扔掉伪装,手中长刀出鞘,煞气冲天!那件裂开的绸衣被他随手撕掉,露出里面的精良铠甲,动作潇洒利落——如果忽略刚才撑破衣服的尴尬的话。
“咻咻咻——!”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弩箭破空声响起,如同死亡的蜂群,劈头盖脸地覆盖了冲来的胡骑!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攒射,根本无从闪避,冲在最前面的胡骑如同被狂风刮倒的野草,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悲鸣声与弩箭入肉的沉闷声响成一片,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几乎在同一时间,矮坡两侧那些看似天然的土沟、乱石堆后,猛然站起无数身披草皮、泥土伪装的身影!颜良一马当先,身披重甲,手中那柄门板似的长刀映着日光,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他率领着早已埋伏多时、如同蛰伏猛兽的两千精锐步骑,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夹向了已然陷入混乱和惊恐的胡骑侧翼!
“大汉天兵在此!儿郎们,随我杀!生擒阿莫浑者,主公赏千金,官升三级!”颜良的吼声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汉军士卒。
“中计了!是埋伏!快跑!”阿莫浑魂飞魄散,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拔马就想向后逃窜。但颜良苦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岂容他轻易脱身?文丑已然带领那百余名卸去伪装的精锐“护卫”,如同下山的猛虎,直接冲垮了试图拼死阻挡的胡骑亲卫,目标明确无比地向他所在的中军核心杀来!文丑甚至一边冲杀一边用刚学的半生不熟的胡语大喊:“那戴鸟毛的孙子别跑!你家文丑爷爷在此!”这话引得身后汉军一阵哄笑,士气更盛。
颜良的主力更是迅猛如风,迅速分割、包围了失去指挥、陷入各自为战困境的胡骑。雪亮的百炼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汉军士卒憋了许久的怒火与杀意在此刻彻底爆发,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屠杀。许多胡骑尚未从弩箭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被侧翼冲来的汉军铁骑踏翻在地。
阿莫浑的亲卫皆是部落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拼死抵抗,但在颜良、文丑这两员当世猛将的全力冲击下,他们的抵抗如同脆弱的冰层,迅速土崩瓦解。阿莫浑本人被文丑瞅准机会,一箭精准地射中坐骑的前腿,战马悲嘶着轰然倒地,将他重重摔落马下。还未等他晕头转向地爬起,几柄冰冷刺骨的百炼刀已经如同毒蛇般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紧贴皮肤,传来死亡的寒意。阿莫浑被按在地上时,余光瞥见文丑那狞笑的脸庞,心里哀嚎:“刚才放箭的就是这煞星!难怪箭法这么刁钻!早知道就该直接跑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