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伞（2/2）

“啊！”她尖叫着把伞扔在地上，转身就跑。高跟鞋在湿滑的路面上崴了一下，她顾不上疼，跌跌撞撞地冲进地铁站。直到列车呼啸着进站，她才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气，手背上的黏液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青痕。

回到家，莫梓宁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用椅子抵住房门，又找来胶带把门窗的缝隙都封死。她缩在被子里，抱着膝盖发抖，客厅里却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敲地板。

声音越来越近，从客厅到玄关，再到卧室门口。

“还我骨头。”

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潮湿的水汽。莫梓宁捂住耳朵，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忽然想起那个卖伞的老太太。她哆哆嗦嗦地翻出手机，想找付款记录里的联系方式，却发现那天的转账记录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聊天列表里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旧货摊的信息，仿佛那十五块钱和那把伞，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

“咚——”

一声巨响，抵着门的椅子被撞得挪了位。门缝里渗进黑色的黏液，像蛇一样蜿蜒着爬向床边。莫梓宁看着那些黏液，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旧物件里藏着念想，要是不小心伤了它们，就得用自己的东西赔。”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抠办公桌时沾上的黑渍。难道……

“还我骨头。”

门板再次被撞击，这次的声音格外响亮，仿佛就在耳边。莫梓宁闭上眼睛，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着自己的手臂划下去。

剧痛传来的瞬间，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看见门缝里的黏液正在慢慢退回，像潮水般消失在黑暗中。手臂上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滴在地板上，和那些黑色的痕迹混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莫梓宁被阳光叫醒。她起身走到客厅，那把黑伞不见了，地板上的黏液和血迹都消失了，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场噩梦。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变成淡淡的粉色，像朵快要凋谢的花。

她松了口气，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楼下的香樟树枝繁叶茂，晨练的老人在公园里散步，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直到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右手的小指不知何时变得僵硬，指关节处鼓起一块，皮肤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了些，像根弯曲的伞骨。

她突然想起那个穿黑裙的女人，想起那句“还我骨头”。

也许，不是要还那根断了的伞骨。

也许，是要用自己的骨头，去补那把伞的缺口。

莫梓宁缓缓抬起手，看着那根异样的小指，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像道裂开的红缝。阳台的晾衣绳上，不知何时挂着把撑开的黑伞，深灰色的伞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最右侧的伞骨完好无损，只是比其他几根略细些，末端还沾着点新鲜的、粉红色的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