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丹青界10（2/2）

这日午后，周娘子照例来授课。她带来了一个新鲜的主题——蝉。

“棠姐儿，你看这蝉蜕，”周娘子指着那截空心树枝上薄如轻纱的蝉蜕，“夏日精灵，饮露而生。它的翅膀，最是精妙。”

她铺开一张素笺，亲自示范如何用极细的线条勾勒蝉翼的轻薄与脉络，如何用淡墨渲染出躯干的质感。画完，一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的墨蝉便跃然纸上。

林曦棠看得入了迷。她拿起自己的笔，蘸了淡墨，对着那蝉蜕，开始尝试。她画得很慢，极其专注。小手稳稳地控制着笔尖，勾勒着蝉翼纤细的纹路。

她不再满足于周娘子示范的样子，脑海中浮现的是前几天在花园槐树上看到的、一只正在鸣叫的真蝉。那蝉翼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微微振动。

她尝试着在勾勒好的蝉翼边缘，用更淡更虚的墨色，轻轻晕染开去，试图表现那种透明的质感。又在蝉身背部，用浓墨点了两个极小的点，模拟蝉的眼睛。虽然笔触依旧带着孩童的稚气，但那份对“透明感”和“生气”的追求，已初露端倪。

画完，她又在蝉的下方，画了几片她最熟悉的竹叶。竹叶的线条比之前流畅有力了许多，疏密有致，衬托着上方那只小小的墨蝉。

一幅小小的《竹蝉图》完成了。

周娘子看着这幅画，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赏。“好！好！棠姐儿，你这翅膀的透明感，还有这眼睛的神气，抓得太妙了！这竹叶，也越发有风骨了！真是……灵气逼人！”她忍不住轻轻拍手。

林曦棠小脸微红，看着自己的画，又看看周娘子示范的那只蝉，觉得还有很多不足，但能得到老师如此夸奖，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是主母王氏和刘嬷嬷，陪着一位穿着体面、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正是林文瀚的同僚，丹青院的另一位侍墨学士，姓赵，今日过府与林文瀚品画论道。两人谈兴正浓，在园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较为僻静的西跨院附近。

“咦？这西跨院倒是清幽。”赵学士笑道。

“是，这边住着府里的三姑娘。”王氏淡淡应道，目光扫过院中。

她们正好走到廊下，周娘子和林曦棠正对着书案上的画，一个在夸赞，一个在害羞。书案上，那幅墨迹未干的《竹蝉图》正好映入王氏和赵学士的眼帘。

赵学士本是丹青院中人，眼光何其毒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那画幅虽小，笔触也稚嫩，但那份生动气韵却扑面而来！尤其是那蝉翼的轻薄透明感，竟被一个幼童用如此稚拙的笔法隐约捕捉到了几分！还有那几片竹叶，疏朗挺拔，竟隐隐透出些“写意”的味道，而非死板的描摹。

“这……这是？”赵学士惊讶地快走两步，凑到书案前，仔细端详那幅小画，越看越觉得惊奇，“好生有趣！这蝉翼的渲染，这竹叶的笔意……虽然笔力尚弱，但这份灵性……难得！实在难得！敢问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他以为是周娘子画的。

周娘子连忙起身行礼：“赵学士谬赞了。这是三姑娘刚画的课业，妾身不过从旁指点一二。”她将林曦棠轻轻往前推了推。

“什么？三姑娘？”赵学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才到他腰间、小脸还带着婴儿肥的女童，“你画的？”

林曦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是。”

王氏站在一旁，脸上惯常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惊讶。她虽不懂画，但赵学士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赞叹是做不了假的。她再看向那幅小画，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她原以为周娘子只是哄着孩子玩，教些简单的玩意儿，未曾想……这庶女竟真有如此天赋？

“林兄好福气啊！”赵学士转头对闻声赶来的林文瀚感慨道，“府上三姑娘如此年幼，竟已得丹青三昧之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画虽小，却已见灵气！林兄，此女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文瀚看着那幅《竹蝉图》，又看看被赵学士夸得有些局促的小女儿，再听着同僚由衷的赞誉，一种巨大的惊喜和自豪感瞬间涌上心头！他林家以书画传家，如今竟在庶出幼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