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1/2)
孙月在孙大来的怀里哭了很久,仿佛要将这十八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泪水,一次性流干。孙大来就那么站着,任由侄女的眼泪浸湿自己笔挺的军大衣,宽厚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个怀抱,比任何语言都更能给予人力量。
郭振海和罗志宏站在一旁,看着这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重逢,眼眶也都湿润了。
郭伦兰更是又哭又笑,她走到那几个吓傻了的女知青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都记住了,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妹子,就不是我撕烂你们的嘴那么简单了!”
那几个女知青吓得一个哆嗦,头埋得更低,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喘。
哭声渐歇,孙月从孙大来的怀里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大伯。”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孙大来应着,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和灰尘,动作笨拙却格外温柔。
他的目光扫过那担沉重的牛粪,又看了看侄女单薄的身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走,跟大伯回家。”
他说着,不容分说地拉起孙月的手,转身就往吉普车走去。
郭伦兰见状,立刻扛起那担牛粪,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嚷嚷着:“月儿,你别管了,这活我帮你干完!”
孙月坐上了那辆让她和所有知青都觉得遥不可及的吉普车。车子发动,在泥泞的山路上掉了个头,朝着郭村的方向驶去。
透过车窗,她看到何大嘴等人还僵在原地,像一群被遗弃的木偶。那一张张曾经写满讥讽和鄙夷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恐惧和茫然。
巨大的身份反转,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她和她们,彻底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车子很快就到了郭振海书记的家里。
郭振海的妻子早就烧好了热水,端了上来。屋子里,土炕烧得暖烘烘的。
孙大来没有和郭振海多客套,他知道自己时间紧迫。他让郭振海夫妇先出去,单独和孙月待在屋里。
“月儿,”
孙大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侄女,声音温和了许多。
“这些年,苦了你了。”
孙月摇了摇头,眼圈又红了:“不苦,大伯。只要知道您和爸爸都不是坏人,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孙大来心里一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孙月打开一看,是一沓崭新的钞票和一些粮票。
“拿着。”
孙大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正在长身体,别舍不得吃穿。大伯亏欠你们父女的,太多了。”
他顿了顿,看着侄女清秀的脸庞,继续说道:“你爸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案子会重审,那些不该有的罪名,都会洗掉。他不会有事了。”
“真的吗?”
孙月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光亮。
“真的。”
孙大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毕竟杀了人,牢,还是要坐的。不过你放心,最多几年,他就能出来。”
能活着就好!能出来就好!
孙月的心彻底落了地。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和票。
“至于你,”孙大来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想回城,想离开这里。但是月儿,现在政策就是这样,大伯是军人,更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孙月的心沉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大伯。我能在这里等。”
看到侄女如此懂事,孙大来既欣慰又心疼。他放缓了语气:“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跟着郭书记,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改造思想。这既是响应国家号召,也是一种磨练。”
他看着孙月,眼神深邃:“我已经有了一些安排。你和你爸,你们都是我的亲人,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都调到部队去。这不算违规,就当是大伯……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去部队?
孙月愣住了。这对于她来说,是比返城更遥远,更不敢想象的事情。
孙大来在郭村只停留了不到两个小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已经给光秃秃的山岭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罗志宏提醒他,再不走,山路就要被封住了。
临走前,孙大来又紧紧地抱了抱侄女。
“照顾好自己,等我消息。”
吉普车冒着风雪,缓缓驶离了郭村。孙月站在村口,一直望着车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
但这一次,她的心里,不再是冰冷的。
……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1970年的春节,在风雪和爆竹声中来临。对于皖南县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年。但对于刘翠花和孙月来说,这个年,却等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孙大成的案子,重审判决下来了。
判决书的内容,在县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原判决中“越狱”罪名,因事出有因,且未造成严重后果,不予成立。
关于孙大成隐瞒其兄孙大来身份一事,经查实,其兄孙大来实为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孙大成对其身份已有怀疑,且曾在解放前冒死掩护其兄完成任务,有过重大贡献。
至于失手掐死王二狗一事,属实。
最终,法院综合考量,撤销原死刑判决,为孙大成彻底平反,摘掉了扣在他头上五六年“国民党特务”和二十多年“逃兵”的帽子,并认定其为革命功臣家属。综合其过失杀人罪行,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判决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刑期从第一次被捕时算起,他已经在牢里待了两年多,也就是说,孙大成只需要再服刑不到三年,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在整个重审过程中,孙大来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动用任何权力去干涉司法。他只是通过老战友,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律师团队,完全通过正常的法律程序,一步步为弟弟洗刷冤屈。他本人为了避嫌,甚至没有回过一次皖南。
他要的,是一个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清白。
判决生效后,孙大成被从省城的监狱,重新转回了他熟悉的老连农场。
得到消息的刘翠花,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还是那个探监室,还是那块厚厚的玻璃。
当孙大成穿着囚服,在狱警的带领下走进来,坐到玻璃的另一面时,刘翠花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决堤。
他瘦了,也黑了,头发剃得很短,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死寂和绝望。那双眼睛里,有了一种安定的,沉静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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