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几梦（2/2）
但是，心中的挂碍还是存的，就是我的编制一直没有能得到解决。虽然，局里的工作我已在挑大梁。但是，不定什么时候我被重新发配回基层所的顾虑，就像是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常常令我的内心不能真正的平和。
那天，小城的晚报上登载了一条消息，说是要招聘记者，条件很是优渥。工商部门的经济收入，当时已经很不差，至少已经远远地高于一般的机关部门。但我还是忍不住，循着招聘广告上所示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去。对文字的表达能力，我一直很自负。我相信如果我去当记者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我便会在小城渐露头角。对方接到电话，问清了我目前的工作单位后，也是十分欣喜，连连说：
“只要你肯来，我们立即给你办调动手续！按正式编制处理，不会再让你有试用期。也不会签聘用合同！”
他的话，让我心动，但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去了报社，便意味着我将没有了朝九晚五的有规律生活，采访工作可不是自己能确定得了时间的！女儿的接送怎么办？家庭当时的情况，还不容许我去挣脱时间的羁绊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呢！但是，难道我真的就在如此平淡的生活里终老吗？
在我老之将至的时候，我胁肩躬背唯唯诺诺？我巍巍颤颤地继续填写着营业执照？或者我为五斗米折腰，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像机关大院里常见的情形那样，哆哆嗦嗦地与人争吵？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害怕的情景啊！难道我的这一生，就在这样的碌碌无为中度过吗？我不情愿，命运似乎也不允许呢！
岳父有一个乡亲，在撤地建市中被破格提拔当了新市的组织部长。从一个普通中学的支部书记，一跃而成为一个地级市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这样的飞跃让人瞠目结舌，但在那个年代在机构变革中，似乎并不新鲜。我为正式调往市工商部门的事去找岳父，希望岳父能代为说话。也许是新提拔，机关的一些人事变动。新任的部长不太熟悉。也许我只是一个以工代干的办事员，要转为正式行政编制的公务员，对部长来说，比较为难，又也许是岳父与部长仅仅是一个村坊出来的，到了小城之后。平时的往来并不多。人家一登上高位，便上门求事，实在太过贸然。更或者是因为新任了部长，需了解和掌握的事情实在太多，岳父相求的事又太过微小，实在难以挤入的部长“重要议事日程”。岳父出面之后，是长久的等待。
我知道，市局缺人手。撤地建市之后市局只有三个人。后来将市水产供销公司的经理调来当了局长之后，人员依旧严重不足，正常的业务根本没有办法开展。而且，更缺像我这样的业务人员！这样的干部队伍情况，如何开展对下属五县两区的业务指导工作？
但是新任的局长，对这一切似乎并不着急。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耗着。我又不能贸然上市局去询问！市局我倒是常去，但是，探讨业务上的事，去了也等于白搭！我只能是自己摸索的做！再说，从那个年代的工商管理工作来看，似乎可办可不办的事情，办了，也不会有太大的过错。办了，反倒给基层免去了许多口舌。所以，我那时坚持的指导思想是，能办的尽力帮人家办，政策上有一些抵触的，也尽可能地想办法，打一些擦边球，帮人家办成了！
那时，人民公社、大队之类的名称，已在机构改革中变成了乡镇和村。算是恢复了原来的叫法。乡镇、村办企业风起云涌，方兴未艾。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排队申领营业执照。我的办公桌上，常常放满了香烟。我又不抽烟，来申领执照的人，觉得不向我敬烟，不能体现对我的恭敬。但是，对这一份的恭敬，我却只能漠然视之。坐在我对面的副股长烟瘾也不大，他的业余爱好，便是将桌面上这些卷烟收集起来，按牌子重新分类，将它们分别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烟盒中。
那天中午，在办公室午休。住房离办公室实在太远了，我在机关食堂就餐之后，便猫在办公室里读报。小城晚报报尾上一条消息，抓住了我的眼球。这是一条招生广告，中共中央组织部和中央电视大学联合举办首届党政管理干部专修班，全脱产。就读期间，原单位的工资奖金照发，学制两年，大专学历。得进行入学考试。择优录取。我具备广告所列出的所有条件，尤其让我欣慰的是入学考试，不必考数学！就好像这些条件是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
看完了这一则广告，我陷入了沉思。像我那时在单位的工作现状，局里会同意我去脱产两年读书吗？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又岂肯放过！我看看报名的截止期，还有一段时间呢！我将报纸折好，锁在了我的抽屉里，思量着如何才能打动局领导放我去脱产读书？
局里的所有人员，由原先的两个局拼凑而成，真正从事或者说熟悉业务的就我一个人！那些随局长一起并入这个局的，不是局长的嫡系，也是他的嫡系，这是毋庸置疑的！倘如我是随局长一起并入这个局的，我可以毫无顾虑的找局长，希望得到他的同意，但我不是！而且，眼下业务上我又在挑大梁，局长完全可以用工作上脱不开身的理由来拒绝我的要求！随局长一起来的那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青年，在市场股工作，如果能说动他出面去申请，应该能万无一失！但是同一次机会，两个人同时去申请了，可能获得同意的概率也不大。最好是他先去出面申请，局长同意了；我再去申请，这样逼迫局长得考虑一碗水端平了。
但是，这个专业在小城的办班人数有限制哦！只招三十名呢！这么多的机关企业单位，我们一个区局能占有两个录取名额吗？说动他去报名，等于给我自己增设了一个障碍，无论是报名还是考试，还是最后的录取，都将成为我的竞争者！我应该尽量避免有这样的竞争者才是！
有许多时候，功夫还真不负有心人哦！我大概就是那个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去等着机会降临的人。不久，局里收到了一个文件，称省委党校委托省城的高校举办一期干部全脱产学习班，也是学制两年，学习期满，经考试合格，发给大专文凭。这个班级，显然比我藏起来的那份晚报上的消息更吸引人。这可是正规地跨进大学的门槛去脱产读书哦！而且学习期间，同样地工资奖金等所有的待遇都保留！
我思考了再三，决定拿这个文件，去怂恿那个随局长一起来的青年去报名，他可是局长的嫡系哦，这扇门必须得让他去为我打开！我请他仔细阅读了这个文件。跟他说，这可是他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原是中专毕业生，入学考试根本不用担心，两年之后，他便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了！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说的他脸上泛满了红光。我知道，他已被我说动了！我将文件留给了他，关照他去向局长申请时，必须将文件拿出来给局长看，这样，才可万无一失！
我不知道他是在局长的办公室里向局长申请的，还是在局长家里向局长申请的。他的宿舍本与局长的家同在一幢楼。反正，第二天，他将文件还给我时，跟我说，局长已经同意了他的申请。这个消息让我的心猛烈地撞了一下，就好像是我自己获得了去深造的机会了一样。我知道，我布下的局，已经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步。我看看离晚报上的那条招生消息截止日期还有几天，我决定再等一等。等到截止日期那一天，再向局长提出申请，免得旁人跟着我学。
到了截止日期的那天上午，我拿着那份报纸走进了局长室。局长听了我的申请，又戴上了老花镜仔细阅读那则消息之后，一直默不作声。我知道他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已经同意了他的嫡系青年深造的申请，如果拒绝我的申请的话，台面上可是摊不开的哦！我赶紧说：
“要经过入学考试呢，我能不能考上，心里还没有底呢！”
也许是这句话，让他心存了侥幸。他这才勉强地说：
“那好吧！你去报名吧！能去读书的话，我们局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了！”
离开了局长办公室，我拿着报纸匆匆的赶去报名地点。受理人员却告诉我说，必须得市局同意。我只得回头再赶去市局，找到了局长，局长说，区局的局长没有打过电话来，说同意你去报名啊！我说，局里已经同意了，请您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吧！大概是部长确实已经关照过他了，他给区局长打了电话，让办公室我出了证明。在我离开的时候，他看似无意的吐了一句：
“如果你去脱产学习了，调市局的事就先放一放了哦！”
我不及细细品味他的话音，急急忙忙的赶去报名点。终于在截止日，报上了名。消息传开时，截止日已过，任谁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终于被录取了！这个经过我精心策划的计谋，终于以我被顺利录取为标志，获得了成功。那位报名去省委党校委托的脱产学习班学习的嫡系，最后连入学考试也没有去参加。据他后来跟我说，是因为妻子正巧怀孕。离开小城去省城脱产学习，与妻子的生产和哺乳期的照顾产生了矛盾，他总不能为了一张大专文凭，而置怀孕生孩子的妻子不管不顾吧！他只能忍痛割舍了，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他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惋惜！他倒确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