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逢与别离(1/2)
陈默几乎是冲进警局的。王二狗紧随其后,眉头紧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在陈威的办公室里,陈默终于见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两个人。
“爸!妈!”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养父母。养母王素芬的眼圈瞬间红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傻孩子,哭什么,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养父陈建国也露出宽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陈默松开手,仔细打量着二老。他们穿着干净但略显陌生的衣服,面容有些憔悴,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空洞?这与他预想中劫后余生的激动或恐惧完全不同。
“爸妈,你们到底去哪了?发生了什么?那个黑袍人是谁?”陈默急切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王素芬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衣角:“没…没什么,就是出去散散心,迷路了。哪有什么黑袍人,你看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板。
“迷路?散心?”陈默难以置信,“你们一声不响消失三天,电话关机,这叫散心?”他转向陈建国,“爸,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小默,别问了。我们年纪大了,糊涂了,走错了路。人没事就好。”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陈默心头。从小到大,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砸了邻居玻璃、考试不及格、甚至高中早恋被抓,养父母都从未这样轻描淡写地“糊弄”过他。他们或是严厉批评,或是耐心开导,或是默默帮他收拾残局,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将他隔绝在一道无形的墙外。
他想起了小时候调皮,把养父珍藏的邮票册浸了水,养父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却最终没舍得真打下来,只是自己心疼地一张张去晾干。想起了养母因为他逃学,顶着大雨满城找他,找到后抱着浑身湿透的他哭,说“你要吓死妈妈了”。那些责备、担忧、甚至生气后的“揍”,都充满了真实的、滚烫的爱意。可眼前这份平静的“没事”,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陌生。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养子”。这份平静的疏离,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自从换了那份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电话里,父母总是说“工作要紧,我们好着呢”。他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从未深究那“好着呢”背后可能隐藏的孤独和衰老。愧疚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哥…”陈默求助般地看向陈威。
陈威示意他稍安勿躁,将一份简单的询问笔录递给陈默。笔录上,养父母的陈述和他们刚才说的几乎一致:临时起意去郊外走走,迷路,手机没电,被搜救队发现。没有任何关于黑袍人、云霄观或异常的细节。整份笔录干净得…像精心排练过的剧本。
“根据他们的描述和发现地点,基本吻合。”陈威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锐利地扫过养父母平静的脸,“但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那辆出城的黑色面包车线索断了,像是凭空消失。而且…”他顿了顿,“爸妈的精神状态有点奇怪,太平静了,对细节的记忆也很模糊。”
陈威将陈默和王二狗带到隔壁房间,关上门,神情凝重:“小默,事情很蹊跷。对方能把爸妈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说明目的可能不是伤害,而是…警告?或者达成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交易?爸妈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深度暗示过,或者…被某种东西影响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让爸妈暂时离开这里,去国外避一避。姑姑在澳大利亚,环境熟悉也安全,可以照顾他们一段时间。等我们彻底查清幕后黑手,确保安全了再接他们回来。”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出国?这意味着分离,意味着在父母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要再次将他们推远?但看着哥哥眼中不容置疑的担忧,再想到养父母那诡异的平静和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他明白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他回到办公室,艰难地开口:“爸,妈…哥的意思,是让你们先去澳大利亚姑姑那里住一段时间,散散心,也安全些。”
出乎意料,养父母没有任何异议。王素芬甚至笑了笑:“好啊,正好没出过国,去那边看看袋鼠也好。”陈建国也点头:“听你哥安排吧,去哪里都一样。”
这份过分的顺从,反而让陈默和王二狗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没有不舍,没有对故土的留恋,仿佛只是去隔壁城市串个门。陈默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那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给我打电话。”
陈威的办事效率极高,利用特殊渠道,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为养父母办妥了加急的出入境手续。临别前,在机场安检口,陈默再次紧紧拥抱了养父母。他用力嗅着母亲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感受着父亲宽厚手掌的温度,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骨子里。
“爸,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对不起我的疏忽,谢谢你们毫无保留的爱。
养父母拍了拍他,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似乎穿透了他,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陈建国只说了一句:“小默,以后…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这话语突兀而深奥,让陈默和王二狗都是一愣。
看着养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陈默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空了。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沉甸甸地压下来。
王二狗默默递给他一张纸巾:“他们暂时安全就好。剩下的谜,我们来解。”
离开机场,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蔓延。陈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和对父母异常状态的担忧中。王二狗则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陈建国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二狗,那个铁盒…”陈默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去我那里。”王二狗立刻会意,方向盘一转,驶向崔无涯的实验室方向。铁盒里的《观香秘录》和血引草,是当前唯一的突破口。养父母诡异的平静和那句警告,更让他觉得这本秘录至关重要。
实验室里,崔无涯正对着一堆仪器记录数据,看到王二狗带着陈默和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进来,眼镜片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关键物品’?”崔无涯小心地接过铁盒,戴上专业手套。
“崔医生,小心那个布袋里的叶子和头发,王二狗说那是什么‘血引草’,很邪门。”陈默提醒道。
崔无涯点点头,用镊子小心地取出那个小布袋,单独放入一个真空密封的玻璃容器中。接着,他郑重地取出了那本薄薄的《观香秘录》。泛黄的纸页散发着霉味和淡淡的草药气息,仿佛承载着沉重的岁月。
王二狗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秦氏血脉,方可修习”——这八个字如同烙印。他快速翻动,前面几十页记载的内容,确实与秦阿婆教他的观香基础法门一脉相承,只是更加系统、深入,有些细节连秦阿婆都未曾提及。然而,翻到后半部分,内容陡然剧变!
“观血寻源”、“引魂香”、“破妄之眼”、“缚灵印”…一个个惊心动魄的名词跃入眼帘。不再是简单的沟通、寻物、祈福,而是涉及血脉追踪、灵魂干涉、堪破虚妄、甚至束缚操控的禁忌之术!
王二狗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找到了画着那个与自身血液标记相似的符咒的一页。旁边的小字注解不再是简单的“血脉封印术”,而是更加详细:
“血脉封灵印:上古秘传,唯秦氏纯血嫡脉可施。以心头精血为引,刻印于血脉深处,封禁伴生之灵或异种血脉之力,使其与常人无异。施术凶险,若受印者强行冲破或遭外力引动,轻则灵智蒙蔽,记忆混乱;重则血脉逆冲,神魂俱损;更甚者,封印之物破体而出,祸乱人间。解印之法:需纯血施术者之引魂香为钥,辅以受印者濒死之血为媒,于封印之地行逆源之仪,凶险万分,慎之!慎之!”
“封禁…伴生之灵…异种血脉之力…”王二狗喃喃自语,指尖冰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炸开:秦阿婆在他身上施展了这个“血脉封灵印”!封印的,就是他血液中那个“特殊标记”所代表的、可能来自他神秘身世的某种力量或“伴生之灵”?!这解释了为什么秦阿婆只教他基础——因为更深层的力量被封住了!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最近观香屡屡失败,甚至出现反噬——因为云霄观的经历,或者黑袍人的出现,可能引动了封印!
他五岁前的记忆缺失,根本不是意外或疾病,而是封印的副作用——“灵智蒙蔽,记忆混乱”!
“崔医生!帮我检测一下这个符号!”王二狗指着书页上那个复杂的“血脉封灵印”符咒,声音有些发颤,“和我血液里的那个标记对比!快!”
崔无涯也被秘录上的内容震惊了,他立刻行动。将符咒高清扫描,输入电脑,与他之前拍下的王二狗血液细胞排列的显微照片进行数字化比对。
结果很快出来。
“我的天…”崔无涯盯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相似度…高达92%!不是简单的相似,王二狗,你血液细胞排列形成的那个标记,就像是这个‘血脉封灵印’符咒的…一个简化变体,或者说,是它的核心部分!就像一把钥匙对应着锁芯最关键的几个齿!”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冰冷的仪器屏幕上,两个图案重叠又分离,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刻意掩埋了多年的秘密。
王二狗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实验台。秦阿婆…那个慈祥的、教导他、养育他的老人…竟然在他身上施加了如此凶险的封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封印的到底是什么?是保护他?还是…禁锢某种危险的东西?那个在云霄观密室中试图控制他、自称“被遗忘名字”的残灵,是否就是被封印之物的一部分?
“濒死之血为媒…封印之地行逆源之仪…”王二狗反复咀嚼着解印之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一场赌命的仪式!秦阿婆已经去世,谁是“纯血施术者”?云霄观…是否就是那个“封印之地”?黑袍人抓走陈默的养父母,是否就是为了逼迫他,或者利用他,去进行这个仪式?
陈默也看懂了大概,脸色煞白:“二狗…这…秦阿婆她…”
“我不知道!”王二狗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愤怒和痛苦。他敬如生母的阿婆,竟可能是这一切的源头?这颠覆性的认知让他难以承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必须知道真相!知道我被封印的到底是什么!知道我的身世!知道这一切背后的黑手到底想干什么!”
他抓起那本《观香秘录》,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之前的颓丧和迷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崔医生,这本书,还有那个血引草,麻烦你继续研究,特别是血引草,看能否找到追踪它的方法或者反制手段!陈默,我们走!”
“去哪?”陈默问。
“去找‘钥匙’!”王二狗眼神冰冷,“去找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秦阿婆的坟!”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王二狗和陈默带着新买的香烛纸钱,以及那本《观香秘录》,再次来到了秦阿婆的墓前。
与上次的迷茫倾诉不同,这一次,王二狗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被至亲隐瞒甚至“加害”的愤怒和心痛,有对未知力量的恐惧,更有一种孤注一掷、寻求最终答案的决绝。
他将香烛点燃,插在香炉里。火光跳跃,映照着墓碑上秦阿婆慈祥的黑白照片。王二狗凝视着照片,仿佛要穿透时光,直视阿婆的灵魂。
“阿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找到那本《观香秘录》了。我也知道…我血液里的标记是什么了。”他拿出秘录,翻到记载“血脉封灵印”的那一页,放在墓碑前。
“您在我身上…种下了这个,对吗?”王二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您到底在封印什么?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五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养我教我,是出于愧疚?还是…仅仅为了看守这个封印?”
夜风吹过,烛火摇曳,香烟笔直上升,在墓碑上方盘旋,形成一个比上次更加清晰的螺旋。照片上的秦阿婆,笑容依旧,眼神却仿佛在夜色中变得深邃难测。
陈默站在一旁,心情沉重。他能感受到王二狗内心的风暴,那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痛苦与挣扎。
王二狗没有像上次那样絮絮叨叨,他只是沉默地跪在墓前,双手按在那本泛黄的秘录上,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不是在倾诉,而是在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感知,去沟通,去质问,去试图连接墓碑之下那可能存在的、秦阿婆残留的意识或守护的力量!
他回忆着秘录中记载的一种偏门法门——“通幽引”。此法并非正统观香术,而是借助强烈的执念和血脉联系,尝试沟通逝者残念,凶险异常,极易招致不祥。但王二狗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集中精神,血液似乎在体内微微发热,尤其是心口位置,那个无形的“封灵印”所在之处,隐隐传来一丝灼痛。他将这丝灼痛感、心中的疑问、以及那份被背叛的痛苦,全部凝聚成一股无形的意念,顺着点燃的香烟,向墓碑深处探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陈默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突然!
那原本笔直上升的香烟猛地一颤,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香炉里的烛火瞬间变成了幽绿色!墓碑上的照片,在跳跃的绿光映照下,秦阿婆的笑容变得诡异而冰冷!
“呃啊!”王二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
陈默大惊:“二狗!你怎么了?”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王二狗带来的那本放在墓前的《观香秘录》,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记载“血脉封灵印”的那一页。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秘录旁边,王二狗新点燃的三炷香中,其中一炷的香灰,并没有自然掉落,而是违反物理规律地向上飘起,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精准地落向了秘录上那个复杂的“血脉封灵印”符咒!
细密的香灰,一点点覆盖在朱砂绘制的符咒线条上,竟然像是…在补充、在修复那个图案缺失的部分?!
“这…这不可能!”陈默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王二狗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瞳,不再是正常的黑色,也不是上次在云霄观被附身时的乳白,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暗金色!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压得陈默几乎喘不过气!
王二狗的目光没有看向陈默,而是死死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平时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和穿透力,仿佛穿越了时空:
“秦…霜华…你…封印我…十八载…锁我血脉…断我传承…今日…香灰补印…是…你…残念未消…还是…天意…如此…?”
“秦霜华?”陈默如遭雷击!秦阿婆的名字…是秦霜华?!
照片上的秦阿婆,在幽绿的烛光和暗金眼瞳的注视下,那永恒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紧接着,覆盖在秘录符咒上的香灰,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噗!”王二狗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正好溅射在发光的香灰和符咒之上!暗金色的眼瞳瞬间褪去,他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二狗!”陈默肝胆俱裂,扑了过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