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兄弟情深(1/2)
沉重的斩骨刀“咚”地一声剁在厚重的松木砧板上,陈默养父陈建国布满老茧的手腕稳得惊人。他动作麻利地将一根粗壮的猪腿骨劈开,骨茬森白,干脆利落。食堂后厨里弥漫着滚烫蒸汽与浓郁肉香,几个巨大的蒸笼在灶台上喷吐着白雾,发出噗噗的声响。养母王素芬系着崭新的围裙,正踮着脚,用力搅动一口大锅里翻滚的菜汤,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咳咳咳,盐罐子!”陈建国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
王素芬“哎”了一声,抹了把汗,快步走到调料架前,动作间带着一种农村妇人特有的利落劲儿。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那扇油腻的、对着训练场方向的小窗。窗外,一群年轻战士正喊着号子进行障碍冲刺,尘土飞扬。她的眼神掠过那些矫健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急切地寻找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老陈……”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忧心,“你说,咱默娃子……这会儿该练完了吧?别又累着……”
陈建国剁骨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刀锋在骨缝里卡住半秒。他手腕猛地一沉,“咔”一声脆响,骨头彻底分离。他这才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眼神疲惫却依旧沉静如古井。“瞎操心啥?”他声音低沉,带着安抚,“在自家地方,还能丢了不成?干好咱的活儿,娃们饿了等着吃呢。”
王素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更用力地搅动着汤勺,锅里翻腾的油花映着她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牵挂。
厨房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陈威站在那儿,像一尊沉默的铁塔,肩背挺得笔直,深绿色的作训服衬得他下颌线绷得极紧,仿佛承载着千斤重压。他深邃的目光穿过蒸腾的热气,牢牢锁在厨房里那两个忙碌、佝偻、穿着不合身食堂工装的身影上——那是陈默养父母的身影。
几天前在澳洲那间废弃仓库里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深处。王素芬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惊恐眼神,陈建国挡在她身前、额角干涸的暗红血痂,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尘土和机油混合的冰冷气味……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自以为是。他以为动用人脉,将他们送到万里之外阳光明媚的“安全天堂”,就是最好的保护。结果呢?却亲手将他们推入了更深的黑暗和危险。
悔恨,像一把钝刀子,在他五脏六腑里反复切割。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在那次绑架面前,碎得如此彻底,如此讽刺。
陈威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厨房里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食物香气,却丝毫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沉重。
“叔叔,阿姨”他的声音有点发涩,努力想挤出一丝轻松,“还习惯吗?活儿重不重?”
王素芬闻声立刻转过头,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哟,威子来啦!不重不重,这点活儿算啥?比咱老家地里轻省多了!”她放下汤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几步就迎了过来,眼里全是见到儿子的光,“就是……就是地方大了点,人多了点,热闹!热闹好啊!”
陈建国也停了手,把斩骨刀稳稳放在砧板上,看向陈威。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复杂。那里面有见到儿子的安心,有经历风波后的疲惫,还有一种陈威读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
陈威的目光落在陈建国那双布满老茧、此刻却微微有些不易察觉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曾劈开无数坚硬的柴禾。此刻,它们却在揉着面团时,透着一丝力不从心的虚浮。这细微的颤抖,像一根尖锐的针,猛地刺穿了陈威强撑的镇定。
“叔叔……”陈威的声音哑得厉害,仿佛被砂纸磨过,那深埋的愧疚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猛地冲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外壳,“……是我……是我太混账!”他猛地低下头,宽阔的肩膀竟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我以为……我以为送你们去澳洲,离得远远的,就安全了……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后面的话被巨大的哽咽堵住,破碎不堪。
那个在部队里向来以冷硬果决着称的陈威,此刻像个做错了事、无地自容的孩子。他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垮。那精心构筑的、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保护壳”,不仅没能护住他们,反而成了将他们推入险境的推手。这认知带来的痛苦,远比任何肉体创伤都更锥心刺骨。
王素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被心疼和慌乱取代。她赶紧上前,粗糙温暖的手一把抓住陈威结实的小臂,用力拍打着:“傻孩子!胡说什么!这怎么能怪你?是那些坏蛋太坏了!跟你没关系!快别瞎想!”她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安抚,试图驱散陈威身上那股浓重的自我厌弃。
陈建国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儿子剧烈起伏的后背,看着他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经历过岁月风霜的平静和理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威子,”陈建国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抬起头来。”
陈威身体一震,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和强忍的水光。他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视线落在父亲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衣领上。
“你是当哥的,”陈建国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磐石砸在陈威心上,“心重,想得多,想把担子都挑起来,想把人都护在翅膀底下……这心思,我懂。”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陈威,似乎穿透了厨房油腻的墙壁,看向更远的地方,“可这人呐,有时候就像地里的苗,你把它捂得太严实了,见不着风,淋不着雨,它反倒长不好,容易蔫巴。”
老人伸出手,那只布满裂口和老茧、刚刚还在颤抖的手,此刻却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地按在了陈威紧绷的肩头。那手掌的温度和力度,透过作训服,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和包容。
“这次的事儿,是祸,”陈建国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躲不过的祸。跟你把他们搁在哪儿,关系不大。硬要说错……”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进儿子痛苦的眼睛深处,“错在你信不过我们这把老骨头,信不过咱这个家,能跟你一块儿扛风挡雨。”
“轰”的一声,陈建国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在陈威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信不过爹妈这把老骨头?信不过这个家能一起扛?这赤裸裸的剖析,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剥开了他所有冠冕堂皇“保护”借口下的内核——是傲慢,是自负,是潜意识里将他们视为需要隔离的“弱点”和“拖累”!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比那刚劈开的猪腿骨还要惨白。那只按在肩头的手,此刻重逾千斤,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他引以为傲的“保护”,原来根基竟如此不堪。巨大的羞愧和更深层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没。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根坚韧的藤蔓,及时拉住了即将溺毙的他。
“哥。”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无声无息。他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格斗对抗训练,额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角,脸颊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和几道浅浅的擦痕。作训服的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他的目光扫过眼眶通红、失魂落魄的哥哥陈威,又落在父亲那只紧紧按在哥哥肩头、青筋微凸的手上,最后定格在母亲王素芬那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上。
厨房里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浓香和蒸笼里白面馒头清甜的气息,人间烟火气十足。陈默的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洞悉。
他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却异常沉稳。他径直走到陈威身边,抬起手,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用掌心,轻轻地、实在地拍在了陈威另一侧紧绷僵硬的肩膀上。
那一下拍击很轻,带着一种兄弟间特有的、无需言语的默契力量。
陈默的目光平和地落在陈威写满痛苦和挣扎的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蒸笼的噗噗声和灶火的呼呼声:
“爸说得对。我们……都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爱人。”他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无奈,更带着一种深切的包容,“结果可能不太好,但心意,是一样的。”他的视线转向父母,那眼神似乎在说:看,我们都在这里,笨拙,但都在努力。
陈威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对上弟弟那双清澈而笃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没有嘲笑,只有纯粹的理解和无声的支撑。陈默掌心传来的温热和那份沉甸甸的理解,像一股暖流,猛地冲开了他心中冰封的堤坝。一直强忍的、滚烫的液体瞬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沿着他刚毅的脸颊无声地汹涌而下。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是长久压抑的悔愧、骤然卸下的重负,以及被至亲全然接纳的复杂冲击,混合在一起爆发的洪流。
王素芬看着他无声落泪的样子,心疼得直抽气,也忍不住抹起了眼角。陈建国那只按在陈威肩头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蒸笼持续的噗噗声、灶火的呼呼声,以及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气声。浓烈的烟火气息包裹着这无声的情感奔流,显得格外真实,也格外沉重。
就在这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滞时,门外训练场的方向,陡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嘹亮的集合哨音,尖锐地撕裂了空气。
“哔——哔哔——”
陈默和陈威几乎是同时身体一绷,属于军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情绪。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但陈威眼中的痛苦和脆弱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冷硬和专注。陈默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方才的温和包容被一种临战的凝肃取代。
“紧急集合!”陈默语速飞快,目光与陈威在空中一碰,无需多言,彼此都读懂了指令。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那眼神里有歉然,更有保证。
“叔叔阿姨,你们安心!”陈威的声音也恢复了惯有的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将残留的湿意连同所有脆弱情绪一同擦去。
兄弟两人没有任何拖沓,同时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厨房后门,朝着尖锐哨音响起的方向疾奔而去。沉重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咚咚”声,迅速远去。
厨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蒸腾的热气和食物的香气。王素芬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担忧的叹息。陈建国缓缓收回按在虚空中的手,重新握住了砧板上的斩骨刀柄,指节用力到发白,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他沉默地再次举起刀,对准另一根粗壮的骨头,猛地挥下!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砸在了两位老人紧绷的心弦上。
基地医疗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浓得有些刺鼻,顽固地钻进鼻腔,盖过了窗外偶尔飘来的青草和泥土的气息。王二狗仰面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几道细小的、不知何时出现的裂纹出神。左肩胛骨处传来的疼痛已经由最初那种钻心蚀骨的尖锐,变成了现在这种持续的、闷钝的酸胀,像里面埋了一块烧不旺的炭,时不时地灼烫一下神经。
他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臂,立刻牵扯到伤处,一阵熟悉的酸麻胀痛沿着经络蔓延开,让他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
“他娘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带着点烦躁,更多的是无奈。这伤就像个磨人的精怪,总在提醒他那一刻的惊险和无力。
那天在废弃工厂,为了给陈默创造那关键的零点几秒,他完全是凭着骨子里那股不要命的狠劲扑出去的。后心挨的那一下重击,力量大得超乎想象,瞬间眼前一黑,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剧痛像爆炸般在身体里扩散,意识像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熄灭。
就在那濒临彻底黑暗的边缘,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小腹丹田深处猛地窜了出来!那感觉极其奇异,像寒冬腊月里突然灌下的一口滚烫烧刀子,带着一股子蛮横的生命力,逆着那毁灭性的剧痛,沿着脊椎那条督脉的路线,硬生生地向上冲!
他当时意识模糊,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股气是什么、从哪里来的。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凭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直觉,拼命地、不管不顾地用意念去“抓”住这股乱窜的热流,用尽全部精神去“想”着让它往伤得最重的地方冲!往那痛得快要裂开的后心冲!
那股气似乎真的响应了他模糊而强烈的意念,像找到了河道的洪水,带着灼热和一丝微弱的麻痒感,狠狠地撞在了他受创的肩胛骨附近。那一瞬间,王二狗感觉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点燃了一小簇火苗,虽然微弱,却奇迹般地暂时压住了那要将灵魂都撕碎的剧痛,让他撑到了陈默解决掉对手。
事后医生检查,都啧啧称奇,说他这伤看着吓人,骨头裂了,肌肉筋膜撕裂严重,但恢复的速度和愈合的迹象却好得出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不断滋养着伤处。
王二狗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那股气,那股救了他命、还在帮他疗伤的气,绝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跟着秦阿婆学看香,也只知道点香、观烟、辨色、解意,哪懂什么气不气的?
直到这次重伤濒死,那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气,才被生死一线间爆发的强烈意念给硬生生逼了出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眼神里的光却压过了疼痛。
“看香……看的是烟气走势,辨的是吉凶祸福……气,是身体里那股劲儿,能救命,能打人……”他低声念叨着,像是在梳理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要是……要是能把看香术要引动的那股‘灵’,跟我身体里这股能救命的‘气’,给它……揉到一块儿呢?”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王二狗混沌的思绪,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秦阿婆那些神神叨叨的看香口诀,什么“烟直上通天心,烟盘旋有纠缠,烟散乱主惊惶”,以前听着像天书,此刻却仿佛有了全新的、指向另一种可能的注解。
“烟……不就是气的一种吗?只不过飘在外面……”他越想越觉得有门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咚咚直跳,连肩胛骨的钝痛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热念头压下去不少,“我丹田里的气,也是气!看香术要沟通的那点玄乎的‘灵’,说到底,是不是也得靠‘气’去感应?”
他再也躺不住了,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避开伤处,双脚踩在冰凉的水磨石地板上。目光急切地在略显简陋的单人病房里搜寻。床头柜上除了水杯和药瓶,空空如也。抽屉里也只有些零碎杂物。没有香,一根都没有!连个能冒烟的东西都找不到!
王二狗急得抓耳挠腮,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病房里转了两圈,目光最终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医院统一配发的白色搪瓷水杯,里面还有半杯凉白开。
水?不行!他需要的是烟!是火!是能被意念捕捉、能被气息引导的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气”!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溜出去找点能烧的东西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护士小刘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看到王二狗站在屋子中间,愣了一下:“王二狗?你怎么下床了?快躺回去,该换药了。”
王二狗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护士小刘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东西——一盒火柴!崭新的火柴!
“刘护士!”王二狗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他指着那火柴,“那……那个!借我一下!就一下!急用!”
小刘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门和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口袋,一脸警惕:“王二狗,你要火柴干嘛?病房里可不能玩火!抽烟更不行!”
“不抽烟!不玩火!”王二狗急得额头冒汗,语速飞快地解释,却又不敢说出真实目的,“我就……就想点个东西!点一下就行!真的!求你了刘护士!帮帮忙!”
他脸上那混合着恳求、焦灼和某种奇异兴奋的表情,让小刘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个战士是为了掩护战友才受的重伤,平时看着也挺老实本分,不像会胡闹的人。
“就一下?”小刘狐疑地看着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盒火柴,迟疑着没有递过去。
“就一下!点着了就行!保证不惹祸!”王二狗连连点头,眼睛都快粘在火柴盒上了。
小刘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火柴,最终还是心软了。她抽出一根火柴,飞快地在药盘边缘的磷皮上一划。
“嗤啦——”
一簇橘黄色的小火苗瞬间跳跃起来,带着硫磺的微臭和燃烧的暖意。
就是现在!
王二狗所有的精神瞬间高度凝聚,目光死死锁定那簇摇曳的火苗。他根本来不及去管护士惊愕的眼神,也顾不得肩胛骨的疼痛,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小腹丹田的位置——那里,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在感受到他强烈的意念召唤后,如同冬眠的蛇被惊扰,懒洋洋地、缓缓地“苏醒”过来,开始沿着熟悉的气脉路径,极其微弱地流转。
与此同时,他脑中闪电般掠过秦阿婆教他“看香”时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引灵”口诀,那拗口的、带着古老韵律的音节在心中无声地炸开:“神凝于火,意通于烟,观其形,感其气,心香一点,通幽达玄……”
那口诀像是一道引信!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气流猛地一颤,仿佛受到了口诀中某种神秘韵律的牵引,竟不再只是本能地沿着经络温养伤处,而是像一条被无形丝线拉扯着的小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指向性”,猛地朝着他意念高度集中的双眼位置——冲了上去!
就在这股微弱的内气冲入双眼经络的刹那,王二狗眼中那簇护士小刘手中燃烧的、普通的火柴火焰,骤然变了!
橘黄色的火苗在他视野里猛地膨胀、拉长,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它不再是单纯的光和热,而是变成了一道剧烈扭动、充满了原始躁动力量的金红色气柱!无数极其细微的、金红色的光点,如同亿万颗沸腾的星辰,在气柱内部疯狂地冲撞、旋转、迸溅!一股灼热、爆裂、带着强烈毁灭气息的能量感,隔着空气,狠狠地撞进了王二狗的感知!
“呃!”王二狗闷哼一声,双眼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酸胀刺痛,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视野一片模糊。更可怕的是,那股随着内气冲入双眼的爆裂能量感,似乎也顺着内气的联系反冲了回来,狠狠撞在他本就脆弱的丹田气旋上!
“噗——”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触目惊心。
“啊——!”护士小刘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里的火柴早就掉在地上熄灭了。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摇摇欲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王二狗,声音都变了调:“王二狗!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医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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