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审判日·无声的战场(1/2)
一个月的时间,在高度警戒与内心煎熬的双重挤压下,竟也显得格外漫长。当离开拘留室,坐上那辆车窗覆着深色薄膜、前后都有警车护卫的专车时,林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阳光透过薄膜,在车厢内投下昏暗扭曲的光斑,街道两旁飞速倒退的行人、车辆、店铺,都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景象,喧嚣而陌生。
她没有去看沿途的风景,只是微微侧头,透过后车窗一角,看了一眼那栋囚禁了她许久的、灰扑扑的建筑。它迅速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拐角。没有留恋,只有一种终于迈出这一步的、沉甸甸的决然。
目的地是市中级人民法院。庄严肃穆的灰白色建筑,高耸的台阶,巨大的国徽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车子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通道入口。这里早已被清场,戒备森严。
在几名便衣女警的护送下,林晚穿过一条安静的内部通道,直接抵达了证人休息室。房间比拘留室宽敞许多,有沙发,有饮水机,甚至有一盆绿植,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紧绷感,并无二致。
韩队早已等在里面。他今天穿着熨帖的常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还有半小时开庭。”他言简意赅,“流程你都清楚了。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公诉人和法官的问题。记住,你是受害者,是揭露罪恶的证人,法律和国家机器站在你这一边。”
林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指尖冰凉。她在脑中最后一次过电影般回顾着证词的要点,那些刻意被遗忘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在眼前闪现——病房里冰冷的约束带,药片滑过喉咙的苦涩,程砚凝重低语“吐真剂”,废弃工厂里宋城开枪时决绝的眼神,垃圾箱里令人窒息的恶臭……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那些早已愈合却仿佛仍在作痛的伤疤。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法庭工作人员探进头来:“证人林晚,准备入场。”
时间到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韩队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最后的鼓励。
她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向那条通往法庭的、光线略显幽暗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一声声,敲击在寂静之上,也敲击在她的心上。
法庭的门被推开。
一瞬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仿佛都凝聚成了一个焦点,向她汹涌而来。
高悬的国徽,庄重的审判席,密密麻麻的旁听席,还有……那一道道或好奇、或同情、或探究、或冷漠的目光,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刺在她身上。闪光灯在不被允许的角落零星亮起,又被法警迅速制止。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目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越过了公诉人席,越过了辩护律师席,直直地射向了那个被法警看守着、坐在被告席正中央的身影——
陆靳深。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囚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尽管戴着戒具,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漠,迎上了林晚的视线。
没有预想中的狰狞、愤怒或乞求。那双曾经让她恐惧、让她迷恋、最终让她恨之入骨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仿佛眼前这场决定他生死的审判,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这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具杀伤力。它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林晚心中翻涌的仇恨火焰,只留下一种彻骨的寒意和……一丝被彻底轻视的屈辱。
他依然在试图掌控,用这种无视与冷漠,作为他最后的武器。
林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脚步微微踉跄,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下。
“证人,请到证人席。”审判长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个男人,一步步走向那个孤立的、面向整个法庭的木制席位。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刃上。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脊背上。
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她宣读了证人誓词。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说到“如实陈述,毫无隐瞒”时,她稳住了声线,抬起头,目光扫过审判席,扫过公诉人,最终,坚定地望向前方。
“现在,由公诉人向证人提问。”审判长宣布。
公诉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刚毅的女检察官。她站起身,目光温和却带着力量,看向林晚:“证人林晚,请你向法庭陈述,你与被告人陆靳深的关系,以及你所指控的,自xxxx年x月起,你所遭受的非法侵害。”
开始了。
林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了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潭般的坚定。
“我是林晚,曾是被告人陆靳深的妻子……”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她从那段看似光鲜、实则暗流汹涌的婚姻开始讲起,讲述陆靳深日益增强的控制欲,讲述她发现异常后微弱的反抗如何招致更严厉的压制,讲述那个她被强行送入康宁医院的、如同噩梦开端的日子……
她描述了病房的压抑,描述了那些白色药片带来的麻木与恐惧,描述了程砚医生的警告,描述了她是如何发现药片背后的“吐真剂”阴谋,如何在他的眼皮底下艰难地藏匿、呕吐,保住自己清醒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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