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芳踪杳杳, 缘悭一面(1/2)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仿佛只是几度花开花落的瞬间,陈孝斌家那个小女儿晓芳,已然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这一年的初夏,淮河两岸正是绿肥红瘦、生机盎然的时节。
陈孝斌家的小院里,那棵上了年岁的石榴树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照着青砖黛瓦,也映照着晓芳青春的脸庞。
晓芳生得确实标志,既继承了母亲的端庄秀雅,又继承了父亲棉柳般的腰身,更添了几分灵动。
她身形高挑,不似乡邻女儿那般丰腴,却自有一股亭亭玉立的风姿,仿佛雨后初荷,清新脱俗。
一张鹅蛋脸上,眉眼如画,双眸尤其灵动,黑白分明,顾盼生辉,脸上带着几分娇憨,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慧黠。
鼻梁挺直,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不笑时带着一丝疏离的傲气,笑起来却如春风拂过,能融化冰霜。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透着健康的光泽。
晓芳不仅貌美,性子也随着年岁渐长,越发显露出来。或许是父母兄长从小宠爱的缘故,或许是读了几年书,见过些世面,她的心气儿,也跟着身段一起往上长。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个跟在姐姐身后要糖吃的小丫头了。
“晓芳啊,你看东头老王家的二小子,人多老实,又能干,家里条件也不错,我看跟你挺配的……”媒婆张婶唾沫横飞地坐在陈家堂屋里,手里捏着块帕子,说得眉飞色舞。
晓芳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绣着一方丝帕,闻言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皮,俊眉下生着一双凤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张婶,”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王家是条件不错,只是……我觉得他个子稍微矮了些,站在一起,怕是不太相称。”
张婶噎了一下,王家二小子虽说不算高,但在县城里也属中等,配上晓芳是足足有余了。她只得讪讪笑道:“哎呀,男人嘛,有本事就行,个子高点矮点有啥打紧?”
晓芳低下头,继续飞针走线,声音更低了些:“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张婶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嘀咕这丫头真是心高气傲,但谁让人家生得好呢,只得换了个话题,又说起西门外的李家公子。
“李家公子是读书人,听说还在县里的学校上班呢,知书达理的,配你这有文化的姑娘正好!”
晓芳绣帕的手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李家公子我见过,上次上街买东西好像看到过,是不是……有些太胖了?夏天看着就热。”
“噗——”刚端起茶杯喝水的陈孝斌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放下茶杯,瞪了女儿一眼:“晓芳!怎么这么说话!”
晓芳委屈地瘪瘪嘴,不吭声了。
张婶见状,心里叹了口气,这陈家姑娘,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光也太高了些。她坐了坐,觉得无趣,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这样的场景,在陈家几乎是家常便饭。自从晓芳过了十六岁,上门提亲的媒人就快把陈家的门槛踏破了。
今天来个说这家公子勤劳能干的,明天来个说那家少爷家境殷实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来了一波又一波。晓芳却一个也没看上眼。
“这个说话粗声粗气,像个莽夫。”
“那个眼神躲闪,看着就不坦荡。”
“这个家里是有钱,但一身铜臭味,俗不可耐。”
“那个倒是斯文,可惜病恹恹的,怕是个药罐子。”
她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起初,陈孝斌和英子还觉得女儿年纪小,挑一挑也好,可眼看着同龄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订了亲,甚至嫁了人,晓芳却依旧不为所动,心气儿反而越来越高,夫妻俩心里也渐渐有些着急了。
“芳儿啊,”母亲私下里劝她,“女孩子家,找个本分可靠的男人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正经。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
晓芳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道:“妈,我不是挑剔,我就是想找个……找个能让我看一眼就觉得心里欢喜,觉得跟他在一起,日子都能过得像诗一样的人。您看那些书里写的,才子佳人,多好啊。”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只当她是读书读傻了,净想些不切实际的。
这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晓芳正在窗前描花样子,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晓芳!晓芳在家吗?”
晓芳抬头一看,是她的好友孙秀莲。秀莲穿着一身新买的碎花布衫,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几步跑了进来。
“秀莲,什么事这么高兴?”晓芳放下笔,迎了出去。
“哎呀,晓芳,我哥放假了!他在师范学校读书,你知道的,今天正好回来,我娘让我去学校接他一下,顺便在学校玩一天。
我想着你肯定也闷坏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师范学校里可大了,还有好多花花草草,好看极了!”秀莲拉着晓芳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晓芳一听,心里也有些意动。她平日里除了在家做做针线,看看闲书,很少有机会出去走动。师范学校,她只听说过,那是培养先生的地方,里面的人应该都是有学问的吧?
“这……方便吗?”晓芳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哥你又不是不认识,小时候还带我们一起放过风筝呢!就说是我妹妹,一起去玩,没人会说什么的。”秀莲拍着胸脯保证。
晓芳心动了。她想去看看那个充满了书香气的地方,也想看看秀莲那个据说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学问的哥哥。她点了点头:“好,那我跟你去。我去跟妈说一声。”
很快,晓芳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布裙,外面罩了件淡青色的短褂,头发是前两天去理发店新烫的,蓬松地散着。她本就生得貌美,这般打扮起来,更显得清丽脱俗,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茉莉。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朝着南门外的县师范学校走去。初夏的田野,绿意盎然,稻苗青翠,蛙鸣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晓芳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明媚,脚步轻快。
师范学校坐落在县城南门外的东头,是一座颇为气派的院落。朱漆大门,门口挂着县立师范学校的牌子,透着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
与外面的喧嚣相比,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绿树成荫,花木扶疏,甬道两旁是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偶尔能听到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或是悠扬的琴声。
晓芳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而向往。
高大的教学楼,窗明几净;宽阔的操场,有学生在打球奔跑;图书馆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些穿着学生制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怎么样,我说这里好吧?”秀莲得意地说。
晓芳点点头,轻声道:“这里真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们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男生宿舍区附近。秀莲说她哥应该就在宿舍收拾东西,让晓芳在一棵大槐树下等她,她去去就来。
晓芳依言站在大槐树下。槐树正值花期,满树雪白的槐花,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浪漫的花瓣雨。晓芳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花瓣,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微微侧着身,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穿着月白色的布裙,在一片洁白的槐花映衬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气质娴静。
她微微低着头,整齐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柔和,仿佛一幅动人的仕女图。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秀莲,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晓芳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甬道上,走来一男一女。女的正是秀莲,而她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无疑就是秀莲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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