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失聪十日,耳重生(1/2)
深秋的风,卷着寒意,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在人脸上。陈孝斌家的小院,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气。
院墙根下的几株月季,叶子落得精光,光溜溜的枝条在风里抖索着,活像老太太枯瘦的手指。
院心的石榴树,也掉尽了果实,只剩下几个烂透了的石榴挂在枝头,黑乎乎的,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漠然地瞅着这萧索的院子。
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踩上去“咔嚓咔嚓”响,更添了几分凄凉。
屋子里,光线也显得格外昏暗。小文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托着腮,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
这已经是她连续第十天做那个噩梦了。昨夜,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枕巾一大片。
睡在旁边的小姑晓芳被惊醒了,连忙打开灯,柔和的光晕照亮了小文挂满泪痕的脸。
“小文,小文,怎么了?不哭不哭,小姑在呢。”晓芳一边轻轻拍着小文的背,一边柔声安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
小文抽噎着,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小姑……我梦……梦到好多好多……劈柴鬼……”
“劈柴鬼?”晓芳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怪东西?她从没听过。“小文不怕,梦都是假的,没有什么劈柴鬼。”
“不……是真的!”小文的声音带着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那些“劈柴鬼”就在眼前,“我……我趴在小椅子上玩我的积木……然后……然后就来了一群……”
“一群长得黑呼呼的……手里拿着大斧头的劈柴鬼……他们说……说我的小椅子是他们的……要来抢……我不给……”
“他们就……就硬抢……呜……”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们好凶……好大力气……把我的小椅子抢走了……我抓不住……”
晓芳听着,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劈柴鬼”……难道是白天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还是……她不敢往下想,只能把小文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小身体。
“好了好了,小文不怕,有小姑在,谁也抢不走你的东西。他们再敢来,小姑就拿扫把把他们打跑,好不好?”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希望能驱散小文心中的恐惧。
可是,安慰似乎收效甚微。小文虽然渐渐停止了哭泣,但那双大眼睛里的恐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地还会小声抽泣一下。
这天早上,小文强打精神去上学。第一节是数学课,李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洪亮地讲着课。
起初,小文还努力地想跟上老师的思路,小脑袋随着老师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但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老师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所以这个题目,我们应该先算……”李老师的声音在小文听来,变成了“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
就像夏天傍晚院子里飞着的一大群蚊子,吵得人心烦意乱,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小文慌了。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左边揉完揉右边,可那“嗡嗡”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响,最后甚至盖过了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声。
她又伸出小手指,轻轻地掏了掏耳朵眼,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但她不敢用力。
突然,她感觉耳朵里面传来一阵可怕的“隆隆”声,像是远处在打雷,又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用锤子狠狠地砸着什么,震得她脑袋都有些发晕。
“啊!”小文忍不住低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老师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周围同学的说话声也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住了,只剩下她耳朵里那可怕的“隆隆”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使劲地摇晃着脑袋,希望能把那声音甩出去,但一切都是徒劳。
“你怎么了?”同桌的男孩发现了她的异样,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关切地问道。
小文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同桌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着急了,伸出小手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听不到了!她真的听不到了!
那一节课,小文过得如同煎熬。她坐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她害怕,无助,小小的心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声响起——虽然她根本听不见铃声,是看到同学们都站起来收拾书包才知道的。
小文背起那个对她来说显得有些沉重的书包,低着头,默默地走出了教室。
一走出校门,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路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深秋的风更凉了,吹在小文脸上,像针扎一样疼。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冰冷的,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孤零零地走在无边的黑暗里。
“小文!小文!”
陈孝斌今天刚好从老滕家回来。老滕是他多年的老友,前阵子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让他给家里人做做推拿,今天才得空回家。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低着头,抽抽噎噎地往这边走。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不是小文是谁?
陈孝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大声喊着小文的名字。“小文,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哭成这样?”
然而,小文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往前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陈孝斌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小文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发抖。
“小文!爷爷在这儿!你看看爷爷!”陈孝斌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
他记得以前,小文只要远远看见他,就会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张开双臂“爷爷爷爷”地喊着扑过来,活泼得不得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文被拉住了手,才慢慢抬起头。当她看到眼前是爷爷熟悉的面孔时,眼泪流得更凶了,小嘴一瘪,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爷爷……”声音沙哑得厉害。
陈孝斌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哎哟,我的乖孙女,这是怎么了?告诉爷爷,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擦了擦小文脸上的泪水,触手一片冰凉。
小文摇着头,小手紧紧抓住陈孝斌的衣角,另一只手使劲地指着自己的耳朵,然后又用力地摇了摇头。
眼泪流得更凶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陈孝斌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小文,你说话,告诉爷爷,怎么了?是不是耳朵不舒服?”他试探着问,一边说一边观察小文的反应。
小文听到“耳朵”两个字,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点头,然后又摇头,急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想说“我听不见”,但话到嘴边,却只是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音节。
“听不见?”陈孝斌的心沉了下去,他尝试着又喊了一声,“小文!”这次,他几乎是贴近了小文的耳朵喊的。
小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这下,陈孝斌确定了,小文的耳朵真的出问题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小文,别怕,爷爷在。是不是听不见了?”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问,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做了个“听”的手势。
小文看着爷爷的口型和手势,终于明白了,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哎,这孩子!”陈孝斌又心疼又着急,“不哭不哭,爷爷带你回家,没事的,有爷爷呢。”他拉着小文,快步走进了院子。
“书珍!书珍!你出来!看看小文这是怎么了!”一进院子,陈孝斌就扬着嗓子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和焦虑。
正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饭的英子听到陈孝斌的声音,连忙擦了擦手,快步走了出来。
“孝斌回来啦!”
“小文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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