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符七术·鬼谷先生（2/2）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九霄神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狠狠劈入王青城的脑海！瞬间将他所有的戒备、所有的惊疑、所有的思考能力，炸得粉碎！
鬼谷？是那个鬼谷？那个传说中洞悉天机、智慧如海，门下弟子苏秦、张仪、孙膑、庞涓…个个搅动战国风云，一手推动七国纵横捭阖的千古奇人？那个被后世尊为纵横家鼻祖、兵家亚圣、谋略之神的神秘存在？
这怎么可能？！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物！是凡人历史长河中闪耀的星辰！纵然传说其有通天彻地之能，最终也应是羽化登仙，或者…归于尘土！怎么会…怎么会以如此姿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东北深山老林的堂口之中？而且，他身上那精纯浩瀚、统御幽冥的阴气，分明昭示着——他是鬼！是鬼仙！
王青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盯着眼前这位自称“鬼谷”的老者，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眩晕感。
“前…前辈…”王青城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您…您说的鬼谷…莫非…莫非是那位…战国时期…纵横天下…的鬼谷先生？”
他问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多希望听到的是“同名同姓”或者“道号相仿”这样的答案。
鬼谷子——这位玄衣老者，闻言，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抬起了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皮肤下仿佛流淌着淡淡的玉色光泽。
随着他手掌抬起，掌心之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七枚奇异的符文！
这七枚符文并非刻于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影与玄奥的意念构成，悬浮于虚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龙蛇盘踞，灵动诡谲；有的如龟甲纵横，厚重沉稳；有的似星辰罗列，变幻莫测；有的则如兵戈交错，杀气凛然…七枚符文缓缓旋转，彼此呼应，散发出一种包罗万象、穷尽天地人鬼变化之妙的宏大韵律！符文周围，隐隐有无数细小的金色篆字如同活物般流转生灭，阐述着阴阳、刚柔、开阖、弛张的无上至理。
“《本经阴符七术》？”一直沉默旁观的五爷，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失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确认与一丝了然。
鬼谷子掌心那七枚玄奥符文的光芒微微一亮，仿佛在回应五爷的识货。他目光平和地看着王青城，那清朗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清晰地传入王青城耳中，也传入在场所有心神剧震的仙家识海：
“非是重名，亦非道号相仿。正是汝心中所想，史册所载，那战国烽烟里，洞观天下棋局，布子七国，以口舌为戈矛，以谋略定乾坤的鬼谷。”
他微微一顿，那温润如琥珀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与洞悉一切的了然，声音依旧平和，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青城的心坎上：
“亦是汝王家血脉源头，隔世不知多少代…却始终未曾断绝传承的老祖。”
轰——！！！
如果说之前“鬼谷子”的身份确认是惊雷炸响，那么此刻这句“血脉源头的老祖”，则如同亿万道雷霆在王青城的神魂中同时爆开！将他彻底炸入了无边的混沌与茫然！
老祖？！鬼谷子…是自己的老祖宗？！这怎么可能？！王家…自己那早已凋零、记忆中只剩下母亲孤苦身影的王家…祖上竟然是…是这位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巨大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王青城所有的认知堤坝。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若非玄冰魄的寒气本能地刺激了一下他的神魂，他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我…王家…老祖…”王青城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个石破天惊的事实。他只是一个被幽冥诅咒纠缠、挣扎求存、试图救母的普通少年，怎么会突然和两千多年前的谋圣扯上如此直接的血脉关系？这中间跨越的时空长河，足以冲刷掉多少王朝兴衰、多少血脉传承？这简直比最荒诞的传奇还要离奇！
“很惊讶？”鬼谷子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血脉传承，如同江河奔流，支脉万千，或显或隐。汝之一脉，虽流落北地，香火几近断绝，然血脉深处一点灵光不昧，承载吾道法一丝真意，更与这堂口气运、与幽冥之劫纠缠至深，故能引动吾之感应，跨越阴阳阻隔而来。”
他掌心的《本经阴符七术》符文流转，散发出的玄奥韵律似乎隐隐与王青城心口那团“余烬”以及体内流转的堂口气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吾之来意，有三。”鬼谷子目光扫过依旧处于震撼失神状态的王青城，以及周围神色各异、惊疑不定的众仙家，声音清晰而郑重，“其一，归位堂口，补全阴阳。堂口无鬼不成局，吾通晓幽冥律令，可掌阴兵符印，为汝贯通阴阳，监察九幽之耳目。”
随着他的话语，院落中那数百个静静肃立的朱砂纸人，身上同时亮起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一股肃杀、整齐、令行禁止的军阵煞气无声地弥漫开来，与外围依旧在白银针等人压制下混乱嘶吼的鬼潮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二，”鬼谷子的目光重新落回王青城脸上，那温润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与凝重，“汝母王素心之魂魄，并未如汝所知般彻底湮灭，亦未被寻常幽冥之力同化。”
嗡！
王青城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从巨大的茫然中惊醒！母亲！母亲的名字！她的魂魄…还在？！
鬼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幽冥的冰冷与肯定：“她被一股极其阴毒污秽之力，拘禁于九幽之下，一处名为‘幽冥血海’的绝险之地！受万魂噬心、血煞蚀骨之苦，日夜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血海？！”蟒黑龙倒吸一口凉气，赤红竖瞳中满是骇然，“传说中汇聚诸天万界至邪至秽之血、怨念滔天、连大罗金仙坠入其中亦要沉沦的幽冥绝地？！”
“娘——！”王青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双目瞬间赤红如血！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剧痛与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喷涌！母亲没死！却在承受着比死亡恐怖千万倍的折磨！幽冥血海！光是听到这个名字，那无尽的怨毒与痛苦仿佛就跨越时空传递而来！
“是谁？！是谁做的？！”王青城的声音嘶哑如野兽咆哮，周身死寂冰寒的“余烬”之力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溢出体表，脚下的青石板瞬间被冻裂、腐蚀！
鬼谷子抬手虚按，一股平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抚平了王青城狂暴的气息，让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勉强平复。老者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悯与决绝：“仇敌根脚，牵扯甚大，非此时能尽言。汝只需知晓，救汝母，非一人一力可成，需堂口倾巢而出，需…阴兵十万，踏破血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此乃吾来意之三！”
话音未落，鬼谷子掌心那七枚《本经阴符七术》的符文骤然光芒大盛！七道光华冲天而起，瞬间没入高悬于堂前的万仙册！
“以吾鬼谷之名，统御幽冥之权柄，号令——！”
“黄泉阴兵，听吾敕令！现身！”
轰隆隆——！
整个五爷小屋所在的山峰，剧烈地震动起来！并非地龙翻身，而是来自幽冥深处的共鸣！院落中，那数百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朱砂纸人，如同得到了军令的士兵，齐齐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向内急剧收缩、凝聚、实质化！
噗！噗！噗！噗！
光芒散去，原地哪里还有什么纸片？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阴兵军队！
整整三百名身披残破却依旧散发着森然寒光的青铜甲胄、手持锈迹斑斑却煞气逼人的青铜长戈的士兵！它们的身躯并非实体血肉，而是由精纯的阴气凝聚，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青灰色，眼眶中是两点幽幽燃烧的绿色魂火。它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肃立无声，只有冰冷的兵戈微微倾斜，指向院外依旧汹涌的鬼潮。一股百战精锐般的铁血煞气混合着精纯的阴气冲天而起，瞬间将院外那些混乱的孤魂野鬼的凶戾之气彻底压制下去！
三百阴兵！虽无声，却胜过千军万马的咆哮！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三百阴兵方阵成型的瞬间，它们队列正前方的虚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猛地向内塌陷、扭曲！空间被一股难以想象的蛮横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粘稠暗红色光芒的裂口！裂口之后，隐约可见无边无际的荒芜戈壁、流淌的黑色冥河以及堆积如山的骸骨——那是黄泉路的投影！
一股远比三百阴兵更加古老、更加凶戾、仿佛来自洪荒战场的恐怖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空间裂口中狂涌而出！这股煞气之强，甚至让蟒黑龙、胡天烈这等教主级的存在都感到皮肤刺痛，灵魂悸动！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从那裂口中传出。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覆盖着厚重暗金色狰狞甲片的金属战靴，猛地踏在了小院的青石板上！
咔嚓！
坚硬的石板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数尺！
一股如同太古凶兽苏醒般的暴烈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将三百阴兵整齐的煞气都冲得一阵紊乱！院外那些混乱的鬼影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潮水般向后退去！
暗金战靴之上，是包裹在同样材质、遍布狰狞尖刺与古老符文的腿甲中的粗壮大腿。再往上，是覆盖着沉重胸甲、肩甲的魁梧身躯。那胸甲中央，铸造着一张咆哮的鬼面浮雕，獠牙毕露，凶焰滔天。
来者并未完全走出裂口，但那超过一丈的恐怖身高，以及那身散发着洪荒凶戾之气的暗金重甲，已经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材质、造型狰恶的青铜鬼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位置。而此刻，那面具的眼洞之后，并非魂火，而是两团缓缓旋转、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旋涡！
冰冷、暴戾、狂野、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绝对力量感！仿佛他本身就是为战争与毁灭而生的化身！
这尊如同从地狱最深处走出的重甲魔神，微微低下头。那两道吞噬光线的漆黑旋涡，穿透狰狞的鬼面，越过肃立的三百阴兵，无视了如临大敌的蟒黑龙、胡天烈等仙家，最终，牢牢地锁定了站在槐树下、心神依旧被母亲遭遇所撕扯、又被眼前这恐怖存在所震慑的王青城！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这尊散发着滔天凶威、仿佛能徒手撕裂蛟龙的重甲魔神，那覆盖着狰狞臂甲、足以捏碎山峰的巨手，缓缓松开紧握的一柄插在地上的、门板般宽阔的暗金色巨刃（那巨刃的造型，隐约像是一柄放大了无数倍、布满锯齿和血槽的鬼头铡刀）。
他单膝，轰然跪地！
沉重的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整个院落再次剧烈一颤！碎裂的石块飞溅。
一个如同金铁摩擦、带着无尽沙场杀伐之气与绝对臣服意志的浑厚声音，从那狰狞的青铜鬼面之后，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如同惊雷滚过寂静的院落：
“末将，奉鬼谷先生敕令，率黄泉陷阵营一部，前来归附！”
“参见——堂主！”
沉重的头颅深深低下，那狰狞的鬼面几乎触碰到冰冷的石板。姿态，是无可置疑的臣服。然而，那股源自盔甲之下、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凶戾与狂暴力量，却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
王青城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柄得自余烬死地的、缠绕着不祥气息的断刀刀柄。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刺痛，却奇异地让他翻腾如沸的心绪，瞬间沉凝下来。
堂口最后一块拼图——鬼仙阴兵，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