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黄金高跟鞋（2/2）
德颐推开“金来利”的玻璃门时，正看见老金对着手机镜头热情洋溢地介绍：“家人们看这成色，足金999，回收价绝对透明……”
见有人进来，他对着镜头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摘下耳机起身，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只是从镜头前的热情，换成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客气。
“玉珍，你来给家人们介绍”
“来了”
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看样子是老金的媳妇。
叫玉珍的女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中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牛仔围裙，围裙兜里鼓鼓囊囊塞着软尺、擦金布和一小沓收据。
她的脸很显富态，眼角眉梢带着点市井里练出的活络，见了德颐，嘴角先弯起个客气的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接过老金的主播位，满脸亲切的微笑，声音比老金更脆亮些：“家人们好，我来了。”
“哥，里面请，里面请。”
老金个子不高，金边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说话时微微欠身，和视频里一样，热情爽朗。
“你好，我们刚才联系过，我姓德”
“哦哦哦，德哥，你好你好，快坐快坐”
德颐把高跟鞋放在工作台上。
“这是我说的那双鞋，你帮我看看这鞋……鞋上的金件能不能收。”
老金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轻捏着鞋跟转了半圈，声音温和得像在拉家常，“私人定制，奢侈品”
“嗯，是的。”
德颐松了口气，觉得遇上了懂的人。
“这鞋跟和鞋底是不是金的，得确认后才知道，不过这手感确实不太一样。”
“明白，你们有仪器吧？……”
“仪器有。但光谱仪测的只是纯度，重量可没法确定啊，要我说，最好是把里面的金片取下来，再用火烧一烧。真金不怕火炼，烧完成色一目了然，对您对我都负责，您说呢？”
“别拆。这鞋......拆了就太可惜了。”
老金媳妇走过来，把鞋拿在手里，她很是喜欢。
”36码，我正好能穿“
老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闪烁。
其实他内心更不想将鞋子拆解。
老金把头偏向她，耳语两句，玉珍听罢脸色微变。
没再说什么，转头继续去弄直播了。
“哥哥，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这鞋上有两处标记您注意到没？”他指着鞋眼内侧一组字母和鞋跟一个极小的”芸“字。
“Y-cJG，叶氏家族萃金阁的东西。我听说是叶家人自用的或赠送特别客户的，哥是叶家人吗？”
德颐心里一紧。
“啊？不是不是，这我从旧物市场淘的，捡漏来的……”
“捡漏？”
老金哦了一声，眼神中有些质疑。
“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物件都有。说句不怕您介意的话，萃金阁前几年丢过一批老物件。”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机密。
“我不是怀疑您，只是我们这行最怕收到赃物。您要是拿不出购买凭证，哪怕我信您，回头警察来查，我这小店可经不起折腾。”
“我又不是偷的、抢的，有身份信息不就行嘛”
德颐掏出身份证。
“当然可以，有身份证也行，也行。”
老金转身找来一个深口水盆，又取了台电子秤，特意把秤盘擦了擦。
“咱一步步来，先称总重。”
他把鞋放在秤上，显示187克。
老金记在纸上：“w总=187g。”
接着往水盆里注水，用记号笔在盆壁标了初始水位线，又拿过一个量杯。
“接下来测总体积。”
他翻出来一大片保鲜袋，将两只鞋套进袋子，用真空泵把里面空气吸出，膜与鞋子没有一丝空隙。
这样做可以防止鞋皮吃水影响测量结果。
老金把鞋子慢慢按进水里，直到完全没入，水面上升后的位置他进行了标记。
接着他用杯子往外舀水，直到水位回到初始线，“舀出来的水就是鞋的体积，共280毫升，V总=2803。”
“现在缺个‘类似鞋子’的密度。”
“玉珍，去把你那双瓢鞋拿来”
“哎”
玉珍答应着，起身回里屋找出来一双旧高跟，款式和这双有些像。
“这双也是纯皮，和你这双差不多，咱就用它当参考。”
老金边说边从身边的台子下找了把改锥将鞋子里的铁皮撬出来。然后称了这双鞋的重量：210g，又测了体积：3003，算道：“p材=210\/300=0.7g\/3，差不多，皮子和布料密度都在0.6-0.8之间。”
德颐看着他在纸上列公式：w金=w总-p材x(V总-V金)V金=w金\/19.32代入数值后：w金=187-0.7x(280-w金\/19.32)老金拿着计算器敲了半天，抬头笑道：“算出来了，55.8克。”
德颐心里一沉。
小白的数据是57克，差了1.2克。
这时小白在他脑子里大喊：
“他换的那双鞋有问题！你看那鞋底，是加厚橡胶的，比咱们这双的底厚多了！老金选的这双“类似鞋”，用了更高的“p材”代入公式，相当于多扣了“非黄金部分的重量”，算出来的黄金重量自然就少了。哼！明明是严谨的物理公式，却被他用“找错参照物”的小动作，悄悄吞掉了1.2克黄金的重量。
“这数准吗？”
德颐指着那双橡胶底鞋。
“呵呵，哥，你是不是信不着我啊？没关系，你可以去别的店再看看”
老金推了推眼镜，说得很随意。
“哥，误差肯定有，但差不了多少。再说我们多少得赚点是吧。老金，再给哥加点。”
玉珍如实说。
德颐点点头。
“好的，金老板辛苦你了”
“哈哈，哥，不辛苦不辛苦”
老金见德颐没有异议，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都乐成了花。
两人很快完成了交易，老金和玉珍十分客气地把德颐送出店门。
望着德颐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丝冷意在眼神中浮现。
“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那个老金不对劲”
小白小声嘟囔着。
“怎么啦”
“说不太好，直觉吧，我们小心些”
“他们赚了那么多应该感谢咱们才对啊，再说咱们又没偷没抢的，交易合法”
“嗯”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鞋还真是个烫手山芋，正把他往更深的漩涡里拖……
“玉珍，我去萃金阁一趟”
“嗯，老公，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
老金见德颐走远，将鞋装好，和玉珍二人匆匆出了店，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