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重生 > 对弈江山 >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火海惨案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火海惨案(2/2)

目录

“地窖不算深,但我脚脖子疼得厉害,半天爬不起身。那地窖还有一个出口,在院门旁边的墙角根,是平日里为了透气方便取菜挖的,拿几捆柴草虚掩着,很隐蔽,除了自家人,外人极少知道。”

“我咬着牙,忍着钻心剧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艰难摸索,好不容易爬到那出口

黑牙将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无尽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十五岁、在绝境中瑟瑟发抖的少年。

“我......我刚把脑袋从那窄缝里挤出一点点,就看到......就看到我爹我娘还有阿姐,他们四处找不见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不能再等,也不敢再等了......我爹猛地一跺脚,脸上是那种豁出去的绝望,一手拉着我娘,一手拽着阿姐,猛地发力推开了那扇薄薄的院门,就要一头扎进那无边无际的雨幕里头......”

黑牙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急剧放大,仿佛亲眼目睹了世间最恐怖、最令人绝望的景象。

“就在那院门洞开的刹那!外头!外头沉沉的雨幕里,猛地亮起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密密麻麻、披着厚重蓑衣、手持明晃晃刀枪的兵卒,早已把我家这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那阵势,根本不是来抓人,分明是来......来绝户的!”

“我吓得死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漏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息。我只能拼命瞪大眼睛,透过地窖口那条狭窄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外面那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黑牙顿了顿,喘息了好一阵,方才又艰难开口。

“领头的个武官,面生得很,绝不是县里郡里常见的军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雨水从他斗笠边缘成串滴落,没有丝毫活人气。他冷冷的看着我爹娘和阿姐,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

“他的声音在雨里显得异常清晰冰冷,‘大胆小吏,贪墨国帑,铁证如山,不思悔改,竟敢暴力越狱!按大晋律,罪加一等,就得格杀!亲族连坐!’”

“我爹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他站在瓢泼大雨里,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直直指向那端坐马上的武官,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却异常响亮,‘你们!你们这群国之蛀虫!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栽赃陷害!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你们杀人灭口,想掩盖你们的滔天罪过!你们必定不得好死!’”

“那武官听了,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露出一个极其残忍狰狞的冷笑,他说,‘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区区九品末流小吏,蝼蚁不如的货色,也敢狂吠上官,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我爹眼珠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厉声怒斥道‘这是大晋的天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不管你们是谁,背后站着的是哪路神仙,干了何等龌龊勾当,都逃不过国法王章!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们迟早要遭天谴!’”

“那武官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声音猛地一厉说,‘少说废话,交出从县衙带走的账册!那本真账册!痛快点交出来,我或许发了善心,还能赏你周家留条贱根!’”

“我爹听了,反而仰起头,发出一连串凄厉而悲怆的惨笑,他悲怆地说,‘原来......原来你们真正怕的是这个!想要账册?做梦!休想!我就算是死,魂飞魄散,也得让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国之巨蠹夜夜惊心,不得安枕!’”

“那武官眼神一寒,杀机毕露,猛地一挥手。旁边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卒立刻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一把将我那吓得浑身发抖的阿姐从我娘怀里硬生生撕扯了出去!”

“我阿姐惊得尖声哭叫起来,拼命挣扎.....”

“那武官狞笑着威胁我爹交出账册,”

“我爹娘眼睁睁看着在冰冷雨水中无助哭喊、瑟瑟发抖的我阿姐,老泪纵横,我爹嘴皮都咬破了,渗出血丝,但他还死死瞪着那武官,眼中是决绝的火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染血的字——‘不交!’”

“他艰难地看向我那哭得几乎昏厥的阿姐,眼里是无尽的痛苦、慈爱和深不见底的愧疚,我爹用尽气力嘶声喊,‘阿爹......对不住你......我的好闺女......”

“那武官眼神骤然冷透,不再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地窖深处的我,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爆,我眼睁睁看着一道冰冷刺骨的刀光在熊熊火把的映照下,残忍地劈开连绵的雨幕!”

黑牙缓缓地闭上眼睛,丑陋的脸庞满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他的声音也变得悲伤起来,喃喃道:“无法形容的悲痛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将我淹没,让我几乎窒息昏厥。我死命咬着捂住嘴的手背,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呜咽声响。

“那武官的逼问冰冷得如同九幽之下吹来的阴风,这次,他滴着血的刀尖,指向了倒在泥水中、因剧痛和绝望而不住抽搐的我娘。”

“我爹看着血泊中阿姐那迅速冰冷下去的小小尸身,又看看泥水里痛苦挣扎、气息奄奄的我娘,却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冰冷的刀光再次无情闪过!我娘甚至连一声短促的惊呼都未曾来得及发出,脖颈处便绽开一道恐怖的红线,她倒在了我爹冰凉的脚边,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一大片泥水。”

黑牙说到这里,已然泪水潸然。

“我爹凄厉哀嚎,他猛地抬起头,几乎要瞪裂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武官,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息嘶吼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周某人便是化作厉鬼!也必要夜夜缠索你们,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然后我爹......猛地一低头,决绝无比地朝着旁边一名士卒手中那柄闪着寒光的长矛尖刃,狠狠地用自己的心口撞了上去!”

“......锋利的矛尖瞬间刺透了他单薄的胸膛,从后背心处透出寸许,染血的尖锋在火把光下微微颤动......”

苏凌和周幺听着,心也不由地缩紧了,周幺更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黑牙的声音绝望而凄凉。

“我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巨大的悲伤、恐惧、仇恨、还有那灭顶的无力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黑牙喘息着,压抑着那深入骨髓的悲痛。

“那武官环顾着这残破小院,眼中闪过极度不耐烦和狠毒的光芒。他的声音冰冷,下了最后的命令。放火!统统烧干净!烧!”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雨水与烈焰疯狂的交织发出“滋滋啦啦”的怪异巨响,蒸腾起漫天迷蒙的、带着焦糊味的白汽水雾,大火之中我看到,那些在跳跃火光映衬。”

“马蹄声、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兵卒们粗野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磅礴的雨幕和黑夜深处。只剩下那场大火,还在雨中执着地、疯狂地燃烧着,噼啪作响,无情地吞噬着残破的房屋......”

“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巨大的、近乎疯狂的力气,猛地顶开地窖出口的遮挡,不顾一切地爬了出来,踉跄着、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一片灼热的、散发着皮肉焦糊味的火海!”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冲进火海,哪怕和他们死在一起,却被那灼热逼人的气浪一次次推开,摔倒在泥泞之中。我跪在那里,双手死死抠进泥地里,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泥水,眼睁睁看着亲人的身影在烈焰中逐渐扭曲、模糊、最终化为焦炭,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悲伤和彻底的无力感如同万丈深渊,将我最后一丝意识也彻底击垮、吞噬。”

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旋转、发黑、模糊,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

‘恍惚之中,我看到了县衙门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水洗般郁郁葱葱,枝叶婆娑。”

“爹娘穿着干净整洁的、过年才舍得穿的衣裳,并肩站在树下,面容清晰而温暖,正朝着我微微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阿姐也在,她就站在爹娘身前,脸上带着我记忆中最温柔的笑意,她手里拿着那个针脚细细、的小布老虎,正轻轻地、朝着我招手,仿佛在唤我过去......”

“只是......只是那布老虎憨态可掬的脸上、圆滚滚的身子上,却沾满了刺目的、不断向下滴落的鲜血,将那干净的布料染得一片狼藉猩红......”

“无边的、冰冷的、绝望的黑暗,如同最深的海潮,最终彻底淹没了我所有的感知,将我拖入了永恒的死寂......”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