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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恩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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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那么直挺挺地靠在榻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我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由远及近......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描述着,语气中带着一种时隔多年仍存的清晰印象。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岁看起来不到五十的中年人,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锦缎常服,衣料考究,却并无过多纹饰,显得十分沉稳内敛。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短须,双目炯炯有神,开合之间显得极有主见,却又不会给人咄咄逼人之感。他步履从容,身姿挺拔,气度沉稳,一看便知是久居人上、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但他脸上并无倨傲之色,反而带着一种......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和力,只是那亲和力之下,又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不敢放肆的疏离感。”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朝我淡淡一笑,那笑容似乎能安抚人心,却又让人看不透深浅。”

然后,黑牙模仿着那中年人的语气,声音沉稳,中气十足,仿佛那人就在眼前。

“那人开口,听下人们说......说是小友你要见我么?”

“想必这位便是你的救命恩人喽......”苏凌淡淡开口问道。

黑牙的呼吸粗重,仿佛那段回忆本身便重若千钧。他缓缓继续,声音嘶哑。

“苏大人您方才问,来者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吧?”

黑牙摇了摇头,那动作缓慢而沉重,“我最初......也是这般以为的。当时我心头一热,也顾不上身上还疼着,挣扎着就要从榻上爬起来,想给这位瞧着就不一般的中年人磕头谢恩......却被他抢先一步,伸手轻轻拦住了。”

他顿了顿,仿佛再次感受到那只手的力度。

“我正懵着,不明白为何不受我的礼,心里还有些慌......那人却先开口了,声音稳得很,话说得清清楚楚,‘小友不必多礼。我,并非你的救命恩人。故而,万万受不起你这一拜。’”

静室内,苏凌与周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有些意外。

苏凌眸光微动,追问道:“哦?此人竟非正主?那他是何人?”

黑牙继续用那沉郁的嗓音道:“我正要开口问他是谁,我那恩公又在哪儿......他却像是能看透我的心,不等我问便说道,‘我知道,小友你此刻心中必有万千疑问,堆积如山,不吐不快。’”

“他话头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不过,在你发问之前,不妨先听我说上几句。或许,听完我的话,你心中的许多疑惑,便能自行找到答案了。’”

黑牙叹了口气道:“然后,他便自报了家门。他说......他是救我性命的那位恩公府上的管家,让我可以唤他一声‘忠叔’。”

“他说他跟着我家恩公许多年了,是恩公最信重的心腹。这次,是因为恩公有极要紧的事脱不开身,无法久留,而我当时昏迷不醒,性命攸关,恩公实在放心不下,才特意将他这位老管家留下,全权负责照料我,直到我醒来、身子好些为止。”

“忠叔......”黑牙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

“他还告诉我,这里已经离昕阳郡一百多里地了,是个叫‘离关镇’的地方。我们待的,是镇上一家客栈。他让我放宽心,说现在我很安全,昕阳那边的人,绝对没人知道我的下落,更没人想得到......我周家的小儿子,竟然还活着。”

听到“离关镇”和“无人知晓”,苏凌眼中若有所思,但并未打断。

黑牙道:“我听了这些,才总算明白自己身在何方,又是怎么到的这儿。但我心里......终究还存着最后一点妄想......”

“我抱着那万分之一的盼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问他......我......我的家......怎么样了?我爹娘......我阿姐......他们......”

黑牙的声音再次哽住,难以继续。

他缓了缓,才嘶哑道:“那忠叔一听,脸上那点平和立刻没了,变得沉痛无比。他重重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好像有千斤重,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小友......节哀。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只剩残垣断壁,一片焦黑的废墟瓦砾......’”

“他说......我家主人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得极大......我们家......已经......已经没一个活口了......他家主人拼着危险,只在火场边上......看到了我倒在那儿,还剩一口气......要是再晚上半步,恐怕连我......也要被那大火吞得干干净净了......”

“尽管早已知道结局,但亲耳从这“恩公”的管家嘴里听到这冰冷的、毫无希望的宣判,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眼前发黑,所有力气都被抽干,彻骨的寒冷和剧痛再次淹没了我......”

黑牙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呼吸急促,极力地克制着心中的痛恸。

“那忠叔眼光毒辣,显然看出我内心极度的痛苦和悲伤,他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低,带着种近乎怜悯的柔和,低声道说,‘小友......若是心中悲伤难抑......不妨......就哭出来吧。莫要强忍着......哭出来......或许......会好过一些......’”

“......这句话,像是终于砸开了那道死死堵着悲痛的闸门。

我再也忍不住,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惊惧、无助、愤怒和彻骨的悲伤,如同破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强撑的硬壳。”我当时......猛地蜷缩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放声痛哭。黑牙的声音悲凉而无助。

“那哭声嘶哑、破碎、绝望,完全不似人声,仿佛受伤野兽的哀嚎,混杂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在这间陌生的客栈房间里猛烈地回荡着......”

讲到这里,黑牙难以自持,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更显悲怆。

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已将他的心磨砺得冷硬,但触及这最深处的伤痛,依旧如同揭开未曾愈合的血痂。

苏凌站起身,走到黑牙近前,长叹一声,那叹息中蕴含着太多的意味。

他并未多言,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黑牙不断颤抖的肩膀。这无声的举动,比任何苍白的安慰都更有力量。

良久,黑牙才慢慢止住悲声,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继续用那嘶哑的嗓音讲述道:“我哭了不知多久,直到眼泪都快流干了......我才抬起头,看着那忠叔......我问他,为什么?我们一家安分守己,为何会遭此横祸?杀我全家的人,到底是谁?还有......救我的恩公......他到底是谁?我......我如何才能见到他,当面叩谢这再造之恩?”

黑牙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急于寻求答案的少年。

“那忠叔听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又叹了口气,他说......杀我全家的人是谁,为何下此毒手,还有他家主人是谁......这些问题,他都不能告诉我。”

“他说......‘若是小友你真的想知道这一切答案,就在此处安心再将养恢复两三日。两三日后,你若觉得身子无大碍了,便随我一同上路。到时......你自然会知晓所有的一切。’”

“我......我还能有什么选择?”黑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苦涩,

“我又恢复了两三日,身子骨确实利索多了,虽然内里还虚着,但走路行动已无大碍。那忠叔便打点好了行装,我......我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离关镇。”

“他单独给我准备了一乘马车,不算豪华,但遮风避雨。我们就这么一路行了好几日,晓行夜宿。”

“每次投宿客栈,当我下了马车......不知为何,总觉得身边的行人、店里的伙计,总会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黑牙的眉头皱起。

“我虽然心中奇怪,但那时心思沉重,并未深想,每次都是低着头,快步跟着忠叔走进客房。”

“就这样,马车又行了五六日......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巨大而繁华的城池。我们进入城中。在一座气象森严的府邸前停下。”

黑牙的描述到此停顿,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苏凌,忽然问道:“苏大人......您可知,那座城是哪里?我们最终进入的那座气象森严的府邸,又是何处?”

苏凌略加思考,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点,目光如电,淡淡开口道:“却是不难猜的。那座城,自然是京都龙台。而那府邸......若我所料不差,便是当朝大鸿胪,孔鹤臣的府邸。不知对否?”

黑牙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因惊骇而更加嘶哑。

“苏大人......您......您是如何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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