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恩师,使不得啊!您怎么能另立中央?(1/2)
第935章恩师,使不得啊!您怎么能另立中央
伯克利广场14號的达拉莫伯爵宅邸前厅,煤气壁灯正微微晃著光。
雨声、靴底的水声、玄关处微弱的回音,迴荡在这宽的空间里。
亚瑟刚踏进来,男僕便匆忙替他关上了门。
咔噠的关门声与靴子站定的脚步声几乎同时响起。
亚瑟的斗篷湿得发沉,水珠顺著衣角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侍候在客厅里的僕人们看得直皱眉头,但却没有谁敢上前接手。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最近可正因为《警察法案意见稿》深陷舆论风暴,如果按照舰队街的说法,那就是集美名远扬和恶名昭彰於一体的苏格兰场怪物。
埃利斯是客厅里第一个看到亚瑟的人,他原本正低声与达拉莫商量明天的安排,听见脚步声,埃利斯一回头便愣住了,就像是看到了某只刚从白厅猎场里逃出来的、不应该在雨天出现的野生动物。
“我的上帝啊,亚瑟,你这是————”
埃利斯一句话还没说完,达拉莫已经转过了头。
他那双刚从怒火里拔出来、还带著几分不耐烦的眼睛,准確地落在了亚瑟身上。
达拉莫先是皱眉,隨后眉头又鬆了半分,足足过了两秒,他才慢慢吐出一句:“你是从泰晤士河里游上来的”
语罢,他又转过头吩咐僕人:“去拿两条毛巾,顺便取一套乾净衣服给亚瑟爵士换上。”
僕人闻言立刻想上前为亚瑟褪下斗篷,但亚瑟却轻轻抬手,像平时一样礼数分明,却又固执得让人有些恼火:“我自己来就行了。”
亚瑟脱斗篷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就像是生怕把水甩到谁身上似的。
他把湿斗篷折好,整整齐齐的交到了僕人的手中。
达拉莫那点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被这幅画面刺激得往上冒。
他盯著亚瑟的湿头髮、湿领巾以及还在滴水的衬衫,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
“你在彼得堡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冻坏了”达拉莫的语速不快,然而每个字都在往外冒火:“这么大的雨,你偏偏就得挑现在上门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回头受了风寒,发烧躺三天,你让谁负责”
埃利斯在旁边想缓和场面,但又不敢乱插嘴,只能干站著。
“阁下,我没事。”亚瑟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来之前他刚吃了两块咸的小牛肋:“我淋点儿雨,总比让您一个人在这里独自吃下白厅所有的风凉话要好。”
达拉莫被这句话呛了一下。
“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小姑娘,一点小挫折罢了,用得著你冒雨来安慰我”
亚瑟並没有立刻反驳。
他垂下目光,像是被骂得心虚了似的。
达拉莫看到他这副模样,难免觉得自己骂的重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挽回局面。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埃利斯正准备开口打圆场,给表姐夫一个台阶,岂料亚瑟却忽然开口了。
“阁下,看到您还有力气骂我,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亚瑟抬起头,嘴角还带著浅笑:“我刚才一路走来,只担心一件事。我担心您扛不住这次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了。但现在,看见您还能冲我发火————那我就放心了。”
达拉莫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不过语气总算缓和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亚瑟长舒了一口气:“我確实是以己度人了。”
达拉莫皱眉问道:“以己度人”
“当初————我因为高加索事件被迫从俄国回来那阵子。”亚瑟捋了捋满是水珠的头髮,尷尬的自嘲道:“我刚回到伦敦的时候,哪儿都不敢去。那三周里,我一度以为自己完了。从前我在白厅干活的时候,自以为处了不少朋友。但是,当我犯了错,所有人都开始避著我走。整整三个星期,一个朋友都没有来登门拜访,一封社交宴会的请束都没收到。唯一一位愿意在报纸上为我说话的,还是与我素不相识的莱蒂西亚兰登小姐。现在回头想想,这还真是讽刺呢。”
亚瑟此刻提起英国当代最杰出的女诗人,绰號“女版拜伦”的莱蒂西亚兰登小姐,並非心血来潮。
因为1833年达拉莫伯爵出任驻俄大使不久,兰登小姐便发表了一篇政治主题诗—《托马斯劳伦斯爵士所绘肖像题诗:尊敬的达拉莫伯爵,现任驻俄罗斯宫廷特使》。
在那首诗里,她寄望达拉莫能成为旧世界良知的一部分,希望他能说服沙皇尼古拉一世,把那些被他铁腕夺走的自由与主权还给波兰。
虽然亚瑟並不是由於替波兰爭取主权而离开俄国的,但他在高加索事件中为切尔克斯人所做的一切,同样得到了兰登小姐的高度讚赏。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达拉莫伯爵在担任驻俄大使期间,没能实现的那些自由派对他的期望,却由他的学生亚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
所以,他实在是很难对亚瑟在俄国那段“年少轻狂”的过往加以指责。
达拉莫原本压著的怒火,哗地泄了一大半:“坐吧,亚瑟,別站得跟个受难的圣徒似的。”
亚瑟在达拉莫的示意下坐下,但坐姿也没有放得太松。
他接过僕人送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壁炉旁那几份摊开的文件。
文件上到处都是摺痕,显然不知道被翻阅过多少次,有些段落的墨跡看起来很新,上面还有几行重重划掉的笔记。
亚瑟心里清楚,以达拉莫的性格,就算回了国也不可能安分。
即便墨尔本子爵想让他噤声,但想对“激进杰克”下封口令是不可能的。
他迟早要刊文抨击內阁,但是为了不让达拉莫伯爵像布鲁厄姆勋爵那样,早早地葬送自己的政治前途,亚瑟得先搞清楚他的思路,以便將来在舆论界和白金汉宫给他打配合。
亚瑟像是无意瞥见桌上文件似的:“加拿大的情况————比白厅愿意承认的还要糟糕,对吧”
“糟糕”达拉莫像是被这个单词点著了似的:“亚瑟,糟糕这个词对加拿大的现状来说,算是一种侮辱性的温柔。那根本不是糟糕,那是一场被內务部刻意拖延、被战爭及殖民事务部掩耳盗铃、被帕皮诺和他的同伙一步步逼到边缘的政治塌方。”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將桌子上的文件扔到了一边,仿佛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来火:“白厅嘴上说是小规模衝突,实际上是快要炸开的火药桶。法语区不信任英国官员,英语区憎恨法语区,殖民政府空有权柄却不敢执法,加拿大的下院被激进派控制,上院则死抱著特权不放。所有的这些蠢货都在指望我一个人去把那英裔加拿大人和法裔加拿大人攥到一起,还要我三个月內给他们变出一份所有派別都满意的宪制方案!结果呢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內阁却对我的方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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