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收手（1/1）
闵青默然道：”瞧来如此“。那长兄道：”姑娘，咱们须早一步打算。我虽蛮汉一个，也瞧得出，那人若真个发了狠，你二位未必挡得住呢“。闵青道：”你说如何？“。那人道：”我们两兄弟虽然一身蛮力，却不会使刀剑，帮不上忙不说，和这病人一样，反累赘了两位。姑娘，不如给他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你们明面上守着帐，我和我兄弟两个，偷偷地抬了这病人从后边先走。这样呢，你们两位姑娘没有后顾之忧，对付他也容易得多“。闵青道：“我倒这样想过，只怕”。那长兄道：“姑娘放心，我们收了你的钱，必替你办完差事。我想着先绕个大圈子，纵使晚上几天，必给你送到八里乡去”。闵青思索半晌道：“事已至此，也没其他办法了”。
几人计较妥当，闵青便走出山口，叫道：“裘羽，你出来，我有话说！”。连唤数声，不见应答，几人反倒不敢擅动。及至半夜，闵青正昏昏欲睡，裘羽却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冷笑道：“表妹见谅，前半夜我睡得香，你叫我来着？”。闵青知他这么说，自是暗示众人一直在他监视之中，便笑笑道：“你不过是要我跟你回去么？你来拉我”。裘羽笑笑道：“拉就拉”，看她孤身一人，毫不惧怕。闵青待他靠近，一剑便刺。这时洪霞也仗剑攻了上来。
裘羽道：“我没找上你们，你们倒先来送死！”，话虽说得满当，但赤手空拳对双剑，连连退却。闵青狠了狠心道：“洪霞，杀了这厮！”。洪霞应了一声，连刺数剑，闵青紧追不放。裘羽气得咬牙切齿，一双肉掌在剑光中腾挪，虽处守势，却是有进有退，毫不慌乱。如是数十剑后，洪霞渐渐泄气，剑上凌厉之气难以为继。闵青心知难以杀他，便买个破绽，一剑斜引，和洪霞对个眼神，朝山坡下奔出。
裘羽见二人势消，得意大笑一声，紧跟不放。闵青二人转取守势，双剑并作一处，进退同步，以逸待劳。裘羽数次发难，险些挂彩，如此周旋许久，双方俱显疲乏，只成均势。裘羽见讨不得好，懒得缠斗，闪出圈外，拍拍手笑道：“二位这几日舟车劳顿，剑上大不如前了”。闵青心道：他内功之深，听说裘表叔也比不过他，再几天耗下去，于我不利，当下不敢露怯，只冷笑道：“看谁熬得过谁！”，便和洪霞并肩，一步步退回营地。洪霞掀起帐篷一角看了一眼，低声道：“他们都走啦！”。闵青喜道：“他们走得甚慢，咱们再佯守半夜，明日凌晨轻装上阵，不怕甩不脱他”。
二人挨到天明，只拾掇了要紧的物事，正待轻装上路。裘羽突然跳了出来，笑道：“送你们一份大礼！”，将两个血淋淋的物事扔将过来。洪霞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来。那两个物事正是那兄弟二人的头颅。闵青只觉眼前发黑，定了定神，再看裘羽手中，多了一柄斧头，但并无陆冰的脑袋，惊恐之下，稍有安慰，却不知到底如何情形，便骂道：“裘羽，那两兄弟不过是寻常庄稼汉，半点不会刀剑，你杀他们，真是天理不容！”。裘羽大笑道：“这种事老子干得多了。那蓬子里的病号是谁？我这就剜了他的脑袋，当面给你瞧！”。
他这样说，闵青更确信陆冰并未死于他斧头之下，多半是被那两兄弟半路遗弃，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本已奄奄一息，如何耐得住这一夜严寒？辗转作想，悲喜难定之时，裘羽已手执利斧走了过来。闵青低声道：”他如今利斧在手，我们敌不过他，快走！“，拉起洪霞往北疾奔。裘羽追了几步，愣了一愣，折身往帐篷跑去，几斧头将帐篷劈破，不见有人，骂了一声，往二人追来。
趁这空当，闵青二人已奔出数十丈外。洪霞回头一瞧，叫道：”他追上来了！“。闵青急道：”你往东，我往北，他必追我，你留下一条命，去找你的师哥！“。洪霞道：”那你呢？“。闵青急道：”这当口你还婆婆妈妈！我自有周旋之法，快走！“，一把将她推开，径自往北逃去。洪霞剁了跺脚，只得依言，往东奔去。
此时裘羽相距不过十数丈，他见得二人分走，不能兼顾，只得紧跟闵青而去。闵青攒劲奔出半里之遥，只听背后呼哧之声，裘羽已离她仅仅数步而已，当即反手一剑，裘羽早有防备，但他斧头无法挡磕，只得侧身闪过。闵青提气连砍数剑，裘羽举斧虚晃，但听喀嚓一声，利剑斜砍在木柄上，木屑纷飞。这斧头前重后轻，裘羽习惯用剑，反受其累，倒不如一根烧火棍好用，索性将心一横，脱手飞出，朝闵青砸来。闵青急忙侧头，那斧头从额头擦过，流得满面的鲜血。闵青怒道：”今日不死你死就是我死！“，举剑疾刺。裘羽冷哼一声，腾挪辗转，暂避锋芒，等得闵青势消，突然手臂一长，朝闵青抓来。闵青急忙短促回剑，作势斜割，逼退裘羽，自己也踉跄退了几步。裘羽如法炮制，数次相逼，闵青已难以为继，左掌按膝，右手抬剑平指，大口地喘息。
裘羽但见她双目阴森，直勾勾盯住自己，浑似一头受伤绝望的母兽，哼了一声，便道：”苏姑娘，我要杀你，易如反掌“。闵青喘息怪笑道：”那你，你，还不，动手！“。裘羽冷哼一声，出手如电。闵青刚一举剑，裘羽已捏住她的脖子，五指运劲，将闵青捏得喉咙咯吱作响，双眼翻白。过得片刻，裘羽突然手头一松，闵青跌倒在地，狂呕不止。裘羽居高临下，笑了笑道：”枉我先前当仙女一样敬着你，瞧来你不过也是肉体凡胎，何须我区别对待？哈哈哈哈“，大笑几声，径自折返而去。
闵青见他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旷野深处，再想起和他这些年的瓜葛，心里百感交集，略略歇息了片刻，往东面去寻洪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