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交易成功(1/2)
“陛下,兹体事大,关乎甚广,我等实在不敢贸然定夺,还需回去与众人仔细商议,权衡利弊之后再给您回话,还请陛下海涵。”
马小龙与身旁的两位副手交换了几个眼神,又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好一阵子。三人眉头紧锁,时而摇头,时而低语,显然在这件事上难以达成一致。最终,他们还是没能拿出一个明确的章程。马小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歉疚,再次将目光投向御座之上的朱棣,语气诚恳地重复了方才的请求。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朱高煦先前并未就此事的可行与否给出明确指示,马小龙三人在这仓促之间,确实不敢轻易拍板。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退下,回去之后召集黑玄等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集众人之智好好商议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
朱棣的眉头瞬间蹙起,眉宇间凝起几分不耐。他向来习惯了雷厉风行,最不喜这般拖泥带水的做派,马小龙这番迟疑,显然让他心头有些不快。
但转念一想,谈判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哪有半天功夫就把所有关节都敲定的道理?多耗上几日,倒也在情理之中。这般思忖着,那点不悦便压了下去,他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催促:“行吧,那就依你们。只是你们得抓紧些,尽快给朕个准话。朕在归德府怕是待不了多久,说不定哪天就起身返程了,总不能让你们跟着朕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再议这事儿吧!”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是给了余地,也划下了期限。
马小龙的眼皮只是极轻微地向上撩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太多明显的波澜,却仿佛早已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心里跟明镜似的——朱棣这番话里藏着的试探与催促,分明是故意在给他施加压力,就是想逼着他尽快定下主意。
空气里的凝重仿佛凝固了片刻,马小龙才缓缓启唇,吐出一个清晰而沉稳的字:“是!”
话音落下,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副手递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三人保持着整齐的步调,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带上门的瞬间,将室内的低气压也隔绝在了身后。
望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朱棣的目光在他们身后停留了片刻,那双眼眸沉沉开合间,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他缓缓收回视线,侧过头,目光落在一旁静立的姚广孝身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问道:“你说,他们会答应下来吗?”
姚广孝始终微眯着眼睛,仿佛早已将事情的脉络看得通透。听到朱棣的问话,他没有丝毫迟疑,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而后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充满自信:“会答应的!”那语气里的胸有成竹,仿佛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听到这话,朱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味,原本沉静的神色添了几分探究,他微微倾身,带着几分好奇追问:“哦?少师为何如此自信?”
姚广孝不急不缓地捻了捻袖角,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庭院看到更远的地方,而后缓缓开口道:“我观察马小龙等人的行止,行事间带着一股赶路的急切,想来是急于南下处理事务。如此一来,他们大概率是没有时间返回东夏国,去询问二殿下的意思的。再者,从刚刚马小龙与两位副手的交谈来看,他们言语间自有主张,并非事事需请示的模样,可见身上的权力不小。在这类事务上,他们应当是有权替二殿下做出决定的,不然方才也不必费那番功夫商议了。”
停顿片刻,姚广孝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道:“退一步说,即便他们心里不情愿让燕王您掺和到美洲的事务中,但燕王您与二殿下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他们多少也要顾及几分情面,就算想拒绝,态度也绝不会太过强硬。再者,如今东夏国的实力难以独自拿下美洲,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综合来看,他们最终还是会答应燕王您的要求的。只不过,这其中或许需要燕王您做出一些让步,至于具体要退让什么,眼下我还不好妄下定论。”
姚广孝的话刚说完,朱棣脸上紧绷的线条便瞬间柔和下来,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语气轻快地说道:“能答应就好!”
至于为了达成此事可能要付出些什么,他此刻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能顺利插手美洲事务,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落下一颗棋子,眼下这点代价根本算不得什么——今日的付出,终会在将来以更丰厚的形式回报回来。
突然,朱棣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案几,随即大步走向墙边的木架。他伸手取下那卷用精致锦缎包裹的坤舆图,动作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回到厅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地图在光洁的青砖地上铺开,图卷舒展间,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这位戎马半生的帝王,此刻竟像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兴致勃勃地蹲下身,袍角随动作褶皱堆叠。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指尖在地图上细细摩挲,从东海岸一路向西丈量,时而眉头微蹙,估算着山川河流的距离,时而眼神发亮,仿佛已透过纸页望见了远方的异域风光。
“你看这美洲,”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手掌在标注着美洲的区域轻轻敲击,“单是这一块大陆,就星罗棋布着如此多的城邦,风土人情定然各有不同。再看这图上,中亚的草原、欧洲的城堡、非洲的沙漠……这天下之大,远超我们往日的想象啊。”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地图上的每一处标注,语气变得愈发坚定:“总有一天,我朱棣定要让大明的旗帜飘扬在这些土地之上,亲眼看看这天下的真实样貌,让四海之内,皆闻大明威名。”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地图上标注着西亚的区域。那里的山川走向、城邦分布在图上清晰可见,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停在那里,眼神深邃起来。脑海中忽然闪过朱高煦之前随口提过的话——“父皇,那西亚之地,物产丰饶,地势险要,实乃兵家必争之所,若能掌控在我大明手中,于国于民皆是大利。”
当时只当是儿子随口之言,未曾深想,此刻对着这坤舆图细看,才觉那片土地确实藏着无限可能。朱棣的手指在西亚区域轻轻画了个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起来。
朱棣的目光在舆图上的大明疆域与遥远的中亚地带之间反复游移,指尖偶尔在代表山川河流的线条上轻轻点触。大明的版图如雄鸡昂首,沃野千里,城郭密布,那是他根基所在,是帝国力量的源泉;而中亚的广袤土地,似一块未经完全雕琢的璞玉,蕴藏着未知的资源与机遇,亦是连接更远世界的枢纽。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骤然收紧,如鹰隼锁定猎物般,落在了大明与中亚之间那片标注着“帖木儿帝国”的区域。图上的标记显示,这个帝国疆域辽阔,横跨数片重要商路,军事实力不容小觑,恰如一道横亘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巨障。
朱棣的嘴角缓缓抿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容错辨的决绝。他抬手,食指重重敲在帖木儿帝国的版图中心,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就是这里了。”
击败帖木儿帝国,不仅能扫清通往中亚的障碍,更能震慑四方,为大明开拓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这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向天下宣告大明的威严与雄心。此刻,在这位帝王心中,一个宏大的战略蓝图已悄然成型,而击败帖木儿帝国,便是这幅蓝图上接下来最关键的一笔。
朱棣对帖木儿帝国动武,原就有着充足的理由支撑。
想当初,帖木儿帝国初兴之时,曾与大明建立起朝贡关系,使者往来不绝,带着异域的珍奇物产远赴大明,向朝廷献上贡品,表面上维持着臣服的姿态。那时的往来,虽也各有盘算,却也算相安无事。
可随着帖木儿帝国的疆域不断扩张,其野心也如野草般疯长,渐渐不再满足于表面的恭顺。他们开始屡屡做出挑衅之举,多次无端扣留大明派往西域的使团,将朝廷的善意与沟通的诚意弃之不顾,这已然是对大明颜面的公然践踏。
更让朱棣无法容忍的是,数年前传来的消息——帖木儿帝国竟暗中筹谋东征,妄图举兵入侵大明。这等狼子野心,早已越过了彼此容忍的底线。一个曾俯首称臣的政权,竟敢觊觎天朝上国的疆土,甚至图谋挥师东进,这不仅是对大明国威的挑战,更是对他这位帝王权威的蔑视。
种种行径叠加,早已让朱棣心中的不满积郁成势。如今看向舆图上帖木儿帝国的标记,过往的隐忍便化作了此刻的决心——这般反复无常、包藏祸心之辈,若不加以惩戒,何以彰显大明的威严?何以护佑边疆的安稳?这动手的理由,已然充分到无需再多言。
尽管后来帖木儿病逝于东征途中,那场蓄谋已久的入侵最终无疾而终,大明与帖木儿帝国并未真正兵戎相见,但朱棣心中从未抹去这份冒犯带来的刺痛。
那是对大明天威的公然挑衅,是对他这位帝王的潜在威胁,纵未成真,其心可诛。这些年,朱棣一心整顿内政,稳固朝局,恢复民生,兴修水利,整饬军备,将帝国的根基打理得愈发坚实——他深知,唯有内部安稳,方能从容应对外部的风雨。因此,与帖木儿帝国的这笔账,才暂且压在了心头。
但隐忍不代表遗忘。每当夜深人静批阅奏章,或是凝视舆图时,那片横跨中亚的疆域总会让他想起帖木儿的狼子野心。他眼中的光芒沉静而锐利,仿佛在无声宣告:这笔账,迟早要算。待大明国力更盛,兵甲更锐,便是他亲手找回这份颜面之时,定要让帖木儿帝国为昔日的狂妄付出代价,让天下知晓,大明的威严不容轻辱。
身后的姚广孝望着燕王的背影,不住地唉声叹气,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忧虑。他心中暗自感慨,燕王的精力当真是常人难及,整整一夜未曾合眼,此刻竟丝毫不见困意,依旧聚精会神地对着那幅巨大的坤舆图钻研不休,手指还时不时在图上的山川河流间细细划过,仿佛要将每一处细节都刻进心里。
姚广孝瞧着这般情景,不由得苦笑一声,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与担忧:“燕王,您昨晚便熬了一整夜,未曾沾过片刻歇息,到了今日,更是连一口饭都没顾上吃。您肩上的担子重,可身子骨是根基啊,这般折腾下去,如何吃得消?还请您暂且歇歇,保重身体才是。”
朱棣头也未抬,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坤舆图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对姚广孝的劝说浑然不在意,只一心沉浸在地图所勾勒的疆域与格局中。
“那老臣先回去歇息了。”姚广孝见他这般模样,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便轻声说道。
他毕竟年事已高,可没有朱棣那般旺盛的精力。虽说方才浅浅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但腹中空空的感觉仍未散去,饥肠辘辘的滋味一阵阵袭来,实在难以再强撑着陪在朱棣身旁,只得先行告退。
“少师慢走!”朱棣的声音从地图前传来,依旧头也不回,那双眼眸像是被坤舆图牢牢吸住一般,连一丝余光都未曾偏移,仿佛整个殿宇中,唯有眼前这张绘制着山川湖海的图卷才是他的全部心神所系。
姚广孝听着这声回应,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他太了解这位燕王了,一旦沉浸于某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再多说亦是枉然。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发出半分声响,转身缓步走出了大殿,将那片专注与沉思,独自留在了殿内的光影之中。
夜色已悄然笼罩下来,黑玄等人休息的那座宅院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廊下挂着的灯笼透出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马小龙、李虎和张峰三人并肩走来,个个都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脚步也比来时沉了许多,一步步踏入了宅院的大门。
其实黑玄早就等在大门口了,他背靠在门框边,双手拢在袖中,时不时踮脚望向远处的巷口,显然心里一直悬着事。此刻瞧见马小龙三人这副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立刻就快步迎了上去,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三人脸上、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试图从他们的神色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重。黑玄往前凑了凑,紧张地问道:“怎么?莫非……燕王没有答应让咱们南下?”
从城主府出来的一路上,马小龙的脑子里就没停过转动。朱棣提出的那个要求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他反复掂量着其中的利弊——答应下来,前路似乎布满未知的荆棘,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可若是不答应,南下的事怕是就此搁浅,之前的种种筹谋都将付诸东流。
他就这么一路沉思着,脚下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又好像转瞬即逝。直到黑玄那带着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小龙才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府邸门口,熟悉的门庭就在眼前。
他抬起头,对上黑玄那双写满担忧与询问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说出什么。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疲惫与纠结。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指腹划过紧蹙的眉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回去再说。”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侧身越过站在门口的黑玄,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径直朝着内宅的方向走去。
见马小龙这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黑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来,刚想转身拉住跟在后面的黄靖二人,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两人便如一阵风似的,快步追上了马小龙,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黑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朝府邸大门外瞅了又瞅。夜色里,只有远处零星的灯火摇曳,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有人追赶了。他挠了挠头,满心不解地想:这后面又没人追,犯得着走这么急吗?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黑玄也赶紧迈开步子,快步跟上前面三人的身影。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只见马小龙在前头带路,脚步不停,三人竟然直奔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厨房那边平日里除了做饭的时辰,大多时候都安安静静的,此刻更是黑灯瞎火的,他们这时候去厨房做什么?黑玄心里的疑团更大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紧紧跟在后面。
黑玄一脚踏进厨房,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只见里头的景象让他愣了愣。马小龙三人此刻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全都不管不顾地趴在桌边,面前摆着几碗尚有余温的饭菜。他们埋头苦干,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腮帮子都塞得鼓鼓囊囊的,连咀嚼的空隙都顾不上,仿佛饿了许久一般。
黑玄看着这场景,心里头还惦记着他们在城主府的事,可瞧着三人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带着几分打趣的语气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怎么,难不成燕王那儿连顿饭都没给你们备着?”
黑玄本是随口开句玩笑,没成想黄靖猛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又幽怨的神情,瞅了他一眼,嘴里含着半口饭菜,含含糊糊地嘟囔道:“可不是嘛!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几盏茶,燕王那儿是一口吃食都没给咱准备,可把我饿坏了!”
话音刚落,他还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白面馒头,咀嚼的动作又快又急,仿佛那馒头是什么稀世珍馐一般。
再看马小龙和另一人,两人头也没抬,筷子在碗里飞快地扒拉着,嘴巴一刻不停地动着,满脑子都是填饱肚子,哪里还有功夫理会黑玄的问话,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跟桌上的饭菜“奋战”。
黑玄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燕王竟会连顿饭都舍不得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黄靖咽下嘴里的饭菜,又拿起一个馒头掰了半块塞进嘴里,含混地解释道:“倒也不是小气。依我看呐,八成是事儿太多,把这茬给忘到脑后去了。”他顿了顿,无奈地撇撇嘴,“咱们毕竟是客,总不能上赶着跟人家要吃的吧?那也太失分寸了,只好就这么硬饿着呗!”
马小龙和另一人这时才稍稍缓过些劲,听着两人对话,只是含糊地应了两声,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显然还是没吃饱。黑玄看着这情形,也只能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给他们找了些热水来。
众人耐着性子,等马小龙三人慢条斯理地用完餐。只见他们放下碗筷,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显然这顿饭吃得十分舒心。稍作休整后,一行人便一同移步,回到了庄严肃穆的议事厅,准备着手商议正事。
与以往不同,这次参与议事的人员规模格外庞大。除了原本负责对外沟通的十名外交人员悉数到场外,就连以黑玄为首的二十名护卫也全部列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显然是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众人刚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黑玄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率先开口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怎么样?之前去谈的那件事,妥当了吗?还有,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他的目光在马小龙三人脸上来回扫视,显然是迫切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嗯……倒也不是燕王不答应,他那边其实已经松口了,只是附带了些条件。”马小龙的声音带着几分沉吟,他先是抬手按了按桌面,目光落在有些急躁的黑玄身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随即视线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从他们或期待或凝重的神情上一一掠过,这才继续开口,“前面的那些条件,仔细琢磨下来倒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完全可以做主应承下来。只是这最后一个条件……事关重大,牵扯到咱们所有人的后续安排,我一时间实在不好擅自拍板,所以才想着赶紧回来,把情况跟大伙儿说清楚,一起商量着拿个主意才稳妥。”
这时,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从席间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安静:“究竟是什么条件,让马先生如此犯难?”
马小龙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此次随行外交官员中资历最老的那位,鬓角虽已染霜,但眼神锐利,在众人之中向来颇有分量,不少决策都需参考他的意见。马小龙微微颔首,语气凝重了几分:“燕王的意思是,希望他麾下的人能享受到和雇佣军同等的待遇——具体来说,就是要搭乘我们的船只,一同前往美洲。”
席间便隐隐起了些波澜,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显然这个条件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燕王这是也想分食美洲这块肥肉?”
马小龙的话音刚落,席间便有人按捺不住,猛地提高了音量。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挺直了原本放松的身体,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上满是凝重与警惕。
片刻后,便有人开口附和,语气坚决:“这绝对不行!别的条件都好商量,唯独这一条,说什么也不能答应燕王!他向来野心不小,一旦让他的人借着咱们的船插手美洲事务,日后那美洲究竟是咱们东夏国的,还是他燕王的?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然而,席间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些?先不说燕王派去的小队能不能在美洲站稳脚跟,就算真能做出点样子,咱们东夏国在美洲占据的本就是最好的地盘,论装备更是顶尖水平,难道还压制不住燕军不成?”
话音稍顿,那人没给旁人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更何况,二殿下早就有过吩咐,对外咱们都还打着大明的旗号,目的是让美洲的原住民都臣服于大明的统治。既然如此,多一支燕军,不也能壮大‘大明’的声势吗?倒也未必是坏事。”
“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呢?”邓庆龙忍不住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带着几分急切地直白说道,“像古隆那种背主求荣的叛贼,怎么配和燕王放在一起比较?依我看啊,燕王的心思恐怕不简单,我甚至合理怀疑,他最终的目的,是连二殿下手里的势力范围也要一并收归己有。”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力的佐证,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你看看新城就知道了,那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当初二殿下耗费了多少心血,调集了多少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把新城一点点建设起来,眼看着初具规模,结果呢?还不是被燕王一句话就直接夺了回去?这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本是新城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在朱棣的治下生活的日子最久,论起对朱棣的尊敬,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可要说谁最清楚朱棣的脾性与城府,他同样是不二人选。只是如今,他早已是东夏的子民,自然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朱棣把本属于东夏国的利益巧取豪夺而去。
周围不少人听了邓庆龙这番话,都下意识地暗暗点头。燕王那勃勃的野心,在座的诸位心里其实都跟明镜似的,只是平日里少有人这般直白地说破罢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屋内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在场的十多位使臣,有的神色凝重地分析利弊,有的语气恳切地提出对策,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坦诚地发表着看法。就连一向沉稳寡言的黑玄,也在众人讨论的间隙,不疾不徐地插上几句,虽言语不多,却也切中要害。
眼看日头渐斜,讨论的声浪渐渐平息,众人心里都有了几分底。这时,大家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停下话语,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主位一侧的马小龙。
谁都清楚,马小龙身为东夏国使臣团的领头人,不仅身份最尊,手中的话语权也是最大的。先前众人各抒己见,不过是为了集思广益,如今议论得差不多了,这桩关乎东夏利益的大事,最终还是得由他来定夺表态。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等着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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