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温静皇后与朕无嫡子(1/2)
荣妄真真是走了狗屎运。
虽说顶着“上京鬼见愁”这么个名头,可他到底姓荣,生来便是皇亲贵胄。
既有威震朝堂的荣老夫人坐镇府中,又得陛下宠爱疼惜,如今更与有兴盛门楣之才的裴桑枝订下婚约。
可话说回来,荣国公府的门第,难道还有什么更上一层楼的余地吗?
这般安排,岂非白白浪费了人才?
说到底,像他们这般青黄不接,子孙不振的门户,才真正需要裴桑枝这样的人物来振兴族运啊。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自诩识人无数的老家伙看走了眼,未能及早识得裴桑枝这颗明珠,抢先揽入自家门下。
想当初永宁侯府闹出那桩真假千金的荒唐事时,他们还当作一场笑话旁观。
失策,失策!
荣妄心下纳闷儿,这群素来在朝堂上德高望重的老臣,怎么一个个都用这般眼神瞧他?
那目光实在有些陌生。
仿佛在看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其中,还隐隐透着几分掩不住的嫉妒。
这简直是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嫉妒他什么?
是嫉妒他姿容出众、家世显赫,还是嫉妒他那独一无二、聪慧卓绝的未婚妻?
又承了片刻目光的洗礼,荣妄不闪不避,只轻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回望了过去。
老臣们这才悻悻收回视线,个个端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庄重模样,仿佛正全神贯注于朝堂议政之中。
其实,事到如今,已无多少可议之处。
帝心分明已属意裴桑枝的提议,
若无意外,皇后的身后事,便大抵依此章程而定了。
然而,并非所有官员都看得明白内情,也并非人人都懂得识趣。
裴桑枝话音方落,便有官员当即反驳:
“皇后既已因失德被废,依祖宗之法,丧仪自当降等。前朝早有先例:废后不得入太庙配享,梓宫不可入帝陵,仅以妃嫔之礼下葬。”
“更何况,废后乃服毒自尽,此举更损皇室体统与颜面。”
“且不说其他,单是废后自尽这一桩,便已是轻慢君恩、犯下大不敬之罪。自踏入宫门之日起,妃嫔的身份尊荣、恩宠眷顾皆由天子所赐,性命自然也当归于皇家。自戕之举,无异于‘辜负圣恩’‘厌弃君上’,实为对皇权的公然蔑视。”
“裴女官所议,恐怕……是过于避重就轻了。”
元和帝方才稍霁的面色再度沉了下来,眉宇间凝起一丝压不去的烦躁,眼底沉郁如化不开的浓雾。
那神情分明在说,倘有官员再敢阻挠,他便是不惜毁了这多年仁君之名,也要对这些朝臣动以严刑。
裴桑枝见状,心中暗叫不妙,当即扬声道:“此非避重就轻,而是功过须得分清。
“皇后娘娘虽有纵容之失,然其多年安定后宫之功,亦不容抹杀。”
“这一点,诸位大人是否承认?
“且娘娘薨逝之前,仍居凤仪宫,一切用度皆依皇后分例,未曾削减。
“至于大人所言自戕属大不敬,依礼法确有此论。然皇后此举,非为对抗陛下惩处,亦非有意辱没皇室威仪,实乃以死谢罪。”
“二者之间,本质殊异。”
“皇后服毒前,已怀明确认罪之心,亲笔写下罪己书,坦然承认己过,字字句句皆是对陛下的愧悔,绝非单纯畏罪逃避。
“故下官恳请大人,在将‘大不敬’之罪加于皇后之前,不妨细思娘娘那封绝笔信,其间是否字字恳切、句句悔悟?皇后正是以死谢罪,欲保全皇室清名。”
其实,方才那人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自古及今,历朝历代妃嫔自尽,皆非“一死了之”这般简单。
其核心皆在冒犯皇权、违背宗法,更是牵连家族的重罪。
可眼下,陛下分明已决意让皇后梓宫入帝陵、神位入太庙配享。
若群臣再争执不休,彻底激起陛下心中逆反,以致他力排众议、与朝堂闹僵,甚或斩杀几位冒死进谏之臣……
继而,这份逆反若再转为对秦王的愧疚,化作一份迟来的慈父之心……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荣老夫人心疼陛下,荣妄孝顺陛下,而她见不得秦王好过,秦王也看不得荣妄风生水起。
这局面若搅动起来,只怕要乱成一锅滚粥,任谁路过都能舀上两勺浑水尝尝滋味。
裴桑枝的一番话既未全然推翻礼法旧制,却也将“自戕”二字从大不敬罪名中剥离,赋予“以死谢罪”。
原本欲再驳的老臣,嘴唇动了动,未立即出声。
几名原本依附成老太爷的小官窥见风向,忙顺势见缝插针,齐声道:“陛下,臣等以为裴女官所言在理。”
“皇后娘娘虽有过失,然其入宫多年,主持六宫、素有孝惠之德,今又以死明志。若因其一时之失而尽掩平生之功,确有不妥。”
“臣等恭请陛下,保全皇后娘娘最后一份哀荣。”
一些对皇后存有唏嘘,心怀不忍的官员,此刻也斟酌着开口:“陛下,皇后之过在于纵容亲族,然其本人素行尚端,六宫多年亦算安宁。今既已自裁谢罪,若仍以废后极礼处之,恐伤陛下仁德之名,亦令后世议朝廷失之苛酷。”
“臣附议,裴女官所言在理,恳请陛下从宽操办皇后娘娘身后诸事,稍全其体面。”
臣子们陆续进言,方才那些激愤要求严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陛下与废后,终究有三十载夫妻情分。
这些实实在在的情谊,难道真能说断就断?
更何况,裴桑枝那番话虽细究之下不无牵强调和之嫌,可乍一听去,却也勉强有几分道理可循。
若再坚持将废后葬于西陵,倒显得臣等咄咄逼人,似有挟制君上之嫌。
好在陛下并未打算全然抛弃礼制法度,那么折中而行,未尝不是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与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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