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集:应对布价波动(1/2)
茧丝渡危:冀南布商的联合之路
暮春的冀南,本该是绸缎商们最忙活的时节——江南的新茧刚缫成丝,织坊的机杼日夜响着,店铺里的新布要赶在端午前上架,好卖给准备节礼的人家。可这年的四月,邯郸城里的“同德堂”茶馆却挤满了愁眉苦脸的布商,茶盏里的雨前龙井凉透了,没人动一口。
“张老板,你那边江南来的生丝,真涨到三百文一斤了?”说话的是城西“李记布庄”的李掌柜,二十来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青涩,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货单,指节都泛了白。
坐在上首的张万和叹了口气,把旱烟袋往桌角磕了磕,烟锅里的火星溅在青砖地上,很快灭了。“可不是嘛!昨天江南的王记商行来信,说今年江南春雨多,蚕苗染了病,十户蚕农里有三户绝了收,剩下的蚕茧也少得可怜。他们手里的生丝,上周还是二百二十文,这才几天,就涨了八十文!”
这话一出,茶馆里顿时炸了锅。
“这怎么得了!我上个月订了五十斤生丝,定金都付了,现在他们说要按新价算,不然就退定金——退了定金,我这月的织坊就得停了!”
“我家还好些,还有点存货,可撑不过两个月。要是江南一直这个价,咱们冀南的布价也得涨,到时候老百姓买不起,咱们的布不就砸手里了?”
“要不……咱们也跟着涨?”有人小声提议,立刻被驳回。
“你傻啊!隔壁邢台的布商要是不涨,咱们的布卖给谁?再说了,咱们冀南的布,本来就靠实惠走量,真涨了价,老主顾都得跑!”
议论声嗡嗡的,像茶馆梁上的蚊子,让人心里发烦。李掌柜急得直跺脚,眼睛扫过满座的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的云纹,手里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落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上。正是“陈记绸缎庄”的少东家,陈承业。
陈家在冀南的绸缎行里,算是头一份——早年陈承业的父亲陈远,靠押镖起家,后来开了绸缎庄,又牵头成立了冀南绸缎商会,定下了不少“互助”的规矩,这些年下来,陈家的声望一直很高。上个月陈远退隐,把家业交给了陈承业,虽说这年轻人之前跟着父亲跑过不少商路,可真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众人心里还是没底。
“陈少东家,”李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朝着陈承业拱了拱手,“您倒是说句话啊!咱们现在就像没头的苍蝇,您要是有主意,可得带带咱们!”
这话像是提醒了众人,满座的目光都聚到了陈承业身上。张万和也放下旱烟袋,沉声道:“承业,你爹当年在的时候,遇到过比这还难的事,都能想出办法。现在你接手了陈家的生意,又是商会的主事,咱们都听你的。”
陈承业这才收回目光,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沉稳:“大家先别急。江南布商抬价,根子在蚕茧减产,生丝供不应求。咱们要是只盯着江南的生丝,就算争破头,也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那不然怎么办?除了江南,还有哪儿有生丝?”有人问。
陈承业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缓缓道:“我想起我爹当年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做生意,别盯着一块地的庄稼,要知道别处的田也能产粮’。他当年在的时候,有一次北方的棉花歉收,布商们都慌了,他就牵头联合了几家人,去陕西的棉田直接收棉,不仅没断货,还比从中间商手里买便宜了不少。”
“您是说……咱们也去别的地方找蚕茧?”张万和眼睛一亮。
“对,”陈承业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地图,铺在桌上,指着西南方向,“蜀地。我之前跟镖队去蜀地押镖的时候,见过那边的蚕农,他们种的桑树林成片成片的,而且蜀地气候湿润,今年没听说有灾。江南的蚕茧减产,蜀地的蚕茧说不定还没被人盯上。”
众人围过来看地图,可很快又皱起了眉。
“蜀地是远啊!从邯郸到蜀地,走陆路得一个多月,路上还有山匪,运蚕茧回来,运费得多少?要是再遇到点意外,得不偿失啊!”
“还有,咱们跟蜀地的蚕农不熟,人家凭什么相信咱们?万一订了货,他们不按时交,或者蚕茧质量不好,咱们怎么办?”
“我家的织坊小,一次也用不了多少蚕茧,要是跟蜀地的蚕农订,他们会不会嫌量少,不接订单?”
质疑声此起彼伏,陈承业没急着反驳,而是耐心地听着。等众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大家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想过。所以,我提议——咱们冀南绸缎商会,以‘集体’的名义去蜀地订蚕茧。”
“集体名义?”
“对,”陈承业解释道,“第一,咱们联合起来,需求量就大了。一家订五十斤,十家就是五百斤,二十家就是一千斤。这么大的量,蜀地的蚕农肯定愿意接,而且咱们还能跟他们谈个好价钱,比从江南买便宜,就算加上运费,也划算。”
“第二,运费和安全的问题,交给我们陈家的镖队。我爹当年培养的镖队,走蜀地的商路熟得很,路上的山匪也都认得‘陈记’的镖旗,不敢轻易找麻烦。咱们几家分摊运费,每家出的钱,比自己雇人运要少得多。”
“第三,质量和交货的问题。我会派镖队的老周去蜀地,他跟着我爹跑了二十年商路,懂蚕茧的好坏,还会说蜀地的方言。让他去跟蚕农签合同,约定好蚕茧的质量、交货时间,再预付一部分定金,双方都有保障。”
说到这里,陈承业顿了顿,看向那些小布商:“至于小布庄用量少的问题,咱们可以在邯郸找几家大的织坊,比如‘刘记织坊’‘赵记织坊’,把从蜀地运来的蚕茧委托给他们加工,按加工量付工钱。到时候,大家要多少布,就跟织坊订多少,不用自己囤蚕茧,也不用担织坊停工的风险。”
这话像是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众人心里的焦虑。李掌柜眼睛都亮了:“陈少东家,您这主意好啊!我家没织坊,一直是从别家织坊拿货,要是能跟蜀地的蚕茧挂钩,以后拿货就不用看江南的脸色了!”
张万和也连连点头:“我看行!当年你爹就是靠‘共享资源’把咱们冀南的布商拧到一起的,现在你这办法,跟你爹的路子一样,实在!”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办?”有人急着问。
“明天就开商会的正式会议,把愿意加入的商家都登记下来,统计需求量。后天,我就让老周带着定金去蜀地。”陈承业说得干脆,“大家放心,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就不怕江南布商抬价。咱们冀南的布商,靠的不是别人赏饭吃,是咱们自己的路子!”
第二天,冀南绸缎商会的会议开得格外顺利。二十三家布商,除了两家已经跟江南布商签了长期合同,剩下的二十一家都愿意加入联合订购。统计下来,总需求量居然有一千五百斤,比陈承业预想的还多。
会后,陈承业叫来了老周。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刻着风霜,左手少了一根小指——那是当年跟着陈远押镖时,为了护货被山匪砍的。他接过陈承业递来的定金和合同,瓮声瓮气地说:“少东家,您放心,我这就出发,最多二十天,准把蜀地蚕农的合同带回来,再把蚕茧的样货给您捎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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