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第39章
来隐秋山之前,杜淮商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学着当一个大人,不可以随便哭,也不可以闹,要学会靠自己。
所以前来景州的一路上,杜淮商都是微笑面对所有事情。他不想让程叔担心,更不想让自己的爹娘担心。毕竟,这不仅是爹娘为他选择的路,更是他自己要走下去的路。
可这一刻,杜淮商的泪意几番强压,却怎么都压制不住。他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蒸笼,看着它由清晰渐变为模糊。有水珠一样的东西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杜淮商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没错,他是真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对于杨昭应这件事,他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总觉得自己除了没说出自己身份,他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杨昭应的事情啊。
可是……为什么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和人交朋友?
“曾经是朋友。”
杜淮商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他把哭腔使劲地憋了憋,才将之憋回去:“只是现在,人家也不稀罕这个朋友了。”
话音落下时,身后的任平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遇到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交到温迎夏这个朋友么?怎么又与人决裂?”
对于任平生的直白点出,杜淮商倒是没有说什么“不是我啦是我的某个朋友遇到了某些事情”这种废话,他只是擡起手,抹去眼泪:“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就决裂了。他说我欺骗了他,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他擡起头,望着灶台附近那被熏得漆黑的墙壁,抽了抽鼻子:“我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
在杜淮商身后,倚着门的任平生抱起手臂,沉默地看着杜淮商的背影。
其实按照任平生以往的脾气,有人和他说这些家里长短他定然是没什么耐心听的。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怎么会站在这里听人说话?
却不知是不是杜淮商这两天的热情,再加上想要回报杜淮商的心。任平生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听着灶台前那人隐隐的抽泣声。
他看得出来,杜淮商虽说着与人决裂,却也真心实意为决裂这件事而难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是谁提出的决裂?”
可能是因为心里的委屈化作眼泪尽数倾泻出来,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些。杜淮商用衣袖擦了擦脸,然后压下心绪,开始把带回来的菜品放在蒸笼里,再将之码上去。
对于任平生的问题,杜淮商用平静的口吻说:“是我。”
任平生有些惊讶。
不惊讶不行啊,因为看着杜淮商这哭出来的模样,任平生下意识以为是杜淮商那位“朋友”先提出的决裂。可他没想到,居然是杜淮商自己。
杜淮商没回头,背后却像长了第三只眼睛,将任平生的惊讶收入眼中。
杜淮商道:“师兄是很惊讶,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又为什么会难过成这样?”
任平生沉默须臾,才道:“是因为太在意了吧?”
杜淮商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轻声一笑,宛如自嘲:“在意只是一个方面,我主动说出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我爹说过的一句话。”◆
“你爹?他说过什么了?”
“我爹说,人不是活菩萨,可以普度众生拯救万民。人都是有点底线的,”说到这里,杜淮商抽了下鼻子,才继续说:“触及底线时,不用太委屈自己。有些需求、有争议,一定要说出来。”
“但你现在,还是很难过。”任平生认真指出这一点。
“不难过才叫奇怪。”杜淮商摇了摇头,可能是哭的眼睛有些难受,他闭了闭眼,试图舒缓一阵:“毕竟……这是我第一个主动结交的朋友啊。”
当杜淮商再睁开眼时,忽而一怔。
因为一方帕子递到他的面前,在帕子的后面,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漠面孔,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似温迎夏那双桃花眼那般风流多情。带着满满的平静,在那双眼睛里,杜淮商看见了自己目前的形容:平日里舒展的五官此时全皱在了一起,丧失了不少精气神,所以模样看起来傻呆呆的,好似受了一番欺凌。
“师、师兄……?”杜淮商下意识唤道。
任平生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将帕子塞进杜淮商的手里:“先擦擦脸吧。”
杜淮商一怔,随后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低头擦了擦脸,并说:“让你见……”
“能和我仔细说说你们结交之时的事情吗?”任平生突然打断他的话。
那个还没出口的“笑”字就卡在了嗓子眼,杜淮商一愣,下意识道:“师兄想知道?”
任平生看着他,说:“如果你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杜淮商沉默不语。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说,因为这些事本来是准备藏进他心里的,再过去多少年,等他大了,等他老了,回想起这些事时,或许便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纠结与烦恼。他会因为回忆相逢一笑,云淡风轻。
可面对任平生……
他抿了抿唇,最终道:“也不是不能说……师兄就当个故事,听过便忘吧。”
任平生点了点头,道:“你且说便是。”
“我与我这位朋友……不对,也不能说是朋友了。应当说,我与我这位故人,是在隐秋山下的秋城里认识的。”说到这里,杜淮商已然陷入回忆:“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我主动与他打招呼的……”
杜淮商在那儿说,任平生沉默地听:听着杜淮商说山下初识,共同考验。通过考验,同时入门。则阳一聚,前辈青眼。直至他们与程叔相见。原本尚算不错的交情,忽然急转直下。
任平生突然打断杜淮商的话:“你说,你和他与你家那位叔叔见面后,他就再也没理过你,并在今日,身边多了不少跟班?”
杜淮商一怔,随后点点头,道:“是啊。”
任平生擡了眼,看着杜淮商。
不知为何,杜淮商总觉得任平生的眸光中带着怜悯。
任平生问:“你是不是以为,他只是因为你没告诉他身份,便与你决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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