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2)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与生疏感,一下子便是凸显了出来。
这教裴丞陵感受到一份巨大的落差感,与之接踵而至的,是持久的黯然与失落,整个人似是遭受到当头棒喝,大脑发出一阵亘久的嗡鸣,他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地反应回来,吹拂在面颊上的风,明明该是温和熹暖的,此时此刻,他却是感到一阵透骨奇寒的冷,风中仿佛潜藏着密集的小刺,细细密密地扎在自己的皮肤上,虽不疼,他却是觉知到了一阵密集而来的窒息。
这种感觉丝毫不好受。
但也是在明确地警示着他,当下所发生的一切。
裴丞陵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鲁莽与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不应当让宋枕玉马上回应自己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下子在两人之间,划分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一种名曰「懊悔」的思绪,在此一瞬深刻地攫住了他,他悔于自己过于轻率的表白,毁坏了两人经营起来的一种岁月静好的局面。
好了,一切似乎都崩毁了。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宋枕玉还将他越推越远了。
他无法再轻易地靠近她了。
任何借口都不大管用了。
仿佛回到了最初形同陌路的感觉。
想当初,是宋枕玉主动来靠近他。
目下,是他主动来靠近她,却被她推离了开去。
其实,裴丞陵心中是潜藏有一丝极大的委屈在的。那便是,怎么可以这般不公平呢,她只容许自己靠近他,却不容许她靠近他。
这一时刻,日色从西隅的山脉处,一寸一寸地沉落下去,覆照在裴丞陵面容上的光线,也在一点一点地黯然失色。
到了抵夜的光景,两人其实在庭院之中对峙得有些久了,柴溪本来想要吩咐宋枕玉和小世子去用晚膳,却被吴钩提溜起了衣领,“主子和世子爷正在磋商大事,你别去截和。”
柴溪不明就里,问道:“磋商什么大事啊,能磋商这般久?竟是连晚膳都顾及不上了。”
吴钩淡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管。”
柴溪乜斜了他一眼,撮起嘴唇道:“你也没多大啊,咱们俩不是同岁么?说得老气横秋的,跟个阿伯似的。”
吴钩一噎,抱刀的动作略略一僵,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阿伯?”
柴溪道:“你皱眉头的面目,就更像了。”
吴钩:“……”他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番。
这个糯米团子,那一张嘴巴,何时变得这般不饶人了?
这厢,裴丞陵垂敛眼睑,秾纤浅淡的鸦睫,徐缓地垂落下来,漆黑的眼瞳之中,汇聚着一个黑色漩涡,这个漩涡深不见底,仿佛任何人与之对视,都有随时可能会沉沦、心软、深陷。
不过,这般一种装可怜的小表情,目前在宋枕玉面前不管用,她仍旧硬着心肠子,“我该说的,都说了,若是我说得有什么不明白,我不妨再重复一回方才的话。”
横竖她的态度,是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的,底线和原则,都是真真切切、分分明明地搁放在原处。
满座庭院陷入了一片僵冷的死寂之中,梧桐树纷纷震落,伴随着少年陷落的吐息声,这一种宁谧的氛围,在沉默之中,被推向了极致。
宋枕玉见裴丞陵还不吱声,以为他仍旧是不死心,正准备开口言说,殊不知,少年猝然徐缓地哑声开口道:“我知道了。”
失落到极致,黯然到极致,嗓音低哑,尤其是尾调的『了』之一字,已经渗透着浓重的一抹湿腔。
宋枕玉听到这一句话,蓦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震颤了好一会儿。
裴丞陵垂着首,背身离去。
宋枕玉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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