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2)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翌日,雨水稍歇,晨暾初开,消失了一整夜的裴四少爷裴峦,终于回至了梨香院,这一桩事体,如一张泄了火的纸,顷刻之间,传遍了整一座伯府。
最要紧地,莫过于吴氏和裴季容了,他们寻人,庶几是要寻疯了,彻夜翻寻,恨不得将整一座偌大的长安城掀翻开去,结果却是遍寻无获。吴氏寻不到裴峦,内心极其焦灼,五脏俱焚,彻底哭成一个泪人,硬生生挨了一整天,万念俱灰之际,裴峦却是突然回了来,全须全尾,安然无恙。
吴氏先是喜极而泣,原先的焦灼、担虑、悲伤,祓除了一大半,她一举将裴峦拢入了怀中,确证了他整个人的出现,并不是她的一种幻觉,甫思及此,一直横悬在吴氏心中的一块巨石,适才安安稳稳地落地。
“峦哥儿,你说你,怎的这般不教人省心,”吴氏将裴峦率引入内屋正堂,意欲好生生看着他,确证他身心有无大碍,“你可知晓,我和你的父亲,寻你都快寻疯了,你父亲就差要报官立案……”
正说间,两人来至正堂,照壁两侧皆是掌着银釭灯烛,坐在上首座的裴季容,面容铁青,俨似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见着裴峦,裴季容即刻来了一声怒喝:“你这逆子!给我跪下!”
此一雷厉之声,如一板惊堂木,从高处,直直当空劈裂而下,掀起如万钧雷霆一般的浩大声势,就连漂浮在空气之中的万千光尘,亦是随之催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震动。
整一座内院,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硬掌,钳扼住了咽喉,所有人俱是噤若寒蝉,继而沉没在了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之中,支摘窗之外的鎏金日色,俨似一条紧致的针线,将屋内众人的面容,绣在了一片晦暝的黯影之中,满室岑寂,众人的心率,随着筛略在地面上的日色偕同震落。
吴氏的心,如悬鼓一般,陡地怦然一下,意欲在父子俩当中劝解一番,但刚欲开口,却被裴季容那寒戾的眼神给震慑了一下,禁言无声。
裴峦面容凝深,一言不发地撩袍而跪。
裴季容上下打量了裴峦,寒声质问:“你为何夜不归宿,知晓我和你母亲遣人寻了你多久么?!”
裴峦咬肌绷得有些紧,缄默晌久,仿佛下定某一种决心,适才启口道:“父亲,母亲,我不想参加科举。”
在众人惊怔地注视之下,裴峦的嗓音,如沉金冷玉一般,透着一种类似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与铮铮铁骨,他望定端坐于上首座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想入仕为官,也不想平步青云——我对这些,一丝一毫的兴致都没有。”
裴季容勃然变了容色,他本是在啜茶的,闻得此言,当场撂倒了白釉天青茶盏,茶盏「哐当」一声,一举掀落在了地面上,跌摔得四分五裂。
吴氏觳觫一滞,一行忙吩咐嬷嬷与侍婢拾掇地面上的狼藉,一行行至裴峦近侧,小幅度地揪了揪他的袖裾,压低嗓音嘱告道:“峦哥儿,你方才所言,莫不是在开玩笑的罢,你看看,你父亲皆是被你气急了,你需要懂事理、明事体一些,快寻你父亲道歉赔罪!”
但裴峦端的是食了秤砣铁了心,脊梁骨绷得极是笔直,闷声不吭。
吴氏多番苦苦相劝,亦是无果。
裴季容容色阴沉,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裴峦,忖量了片晌,凝声问道:“是谁跟你道了什么话,才教你动了这般的歪心思?”
裴季容虽然说官位品级低,但到底是纵驰官场多年,熟谙察言观色的能力,方才裴峦道出那般一番话的时候,裴季容便是觉得不大对劲。
裴峦的品性,他难道还不够了解么?
自小到大,他素来是没有什么主见的,遇事优柔寡断,放在伯府四位少爷当中,亦是并不起眼,简言之,裴峦很少会拿定自己的主意。
照此说来,这般一位遇事优柔之人,怎的可能会去下定某种恒心,去做一桩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裴季容知晓裴峦念书不行,但裴峦也从未动过诸如「不想念书」「不想参加科举」的想法,他也没有这样的苗头。
哪承想,历经昨日彻夜的失踪,裴峦回来,便是形同变了个人似的,他有认错的一些想法,与诸同时,亦是添了一份平素所罕见的反骨。
这样的裴峦,是陌生的。
不像是裴季容所见到那个迟滞木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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