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2/2）

宋枕玉从这般高的瀑布崖口，跌落而下，加之当时还受了重创，淋了湿雨，身心状况，并不理想，她的结局注定难逃一死。

但面对裴丞陵，崔珩和皇城司并不愿意直接把真相坦诚。

宋枕玉在裴丞陵心里所占据的份量有多重，众人并非不明白，所以这般一个节骨眼儿上，面对至亲的噩耗，谁也不愿意阻止他继续搜寻，更不想残忍地诉诸真相。

裴丞陵不愿相信宋枕玉死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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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宋枕玉坠崖一事，俨若泄了火的纸书，藏也藏不住，顷刻之间，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裴府。

二房的朱氏、三房的杜氏和四房的吴氏，纷纷红了眼眶，以帕掩面，泣不成声。

裴老夫人吕氏，虽然没有其他夫人情绪这般跌宕，但她也显著地沉默了。

宋枕玉深刻地影响过裴府上下每一个人，也改变了每个人的人生。

尤其是裴家几位少爷。

裴岑弃考科举，从事手工艺方面的行当，当下已然能够靠自己一门塑陶手艺，养活自己。

裴岱是四位少爷当中的中间人，这几年，一直在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本来他特别焦虑，但宋枕玉有一直在开导他，予以他正向的鼓励，因于此，裴岱在去岁的春闱，发挥得很好，目下在翰林院干事。

裴崇此前一直是裴丞陵的死对头，更是敌视宋枕玉，处处与她不对付，但历经了母亲难产一事，他对宋枕玉彻底改观了，态度从原来的轻慢，转变向了敬佩与钦仰。

撇开三位少爷不表，再说府内三位夫人。

杜氏与宋枕玉交情甚好。杜氏原本有严重的身材焦虑，生产后，她的身量一直持续臃肿，从而遭致府内其他夫人女眷的耻笑，杜氏变得尤为自卑。宋枕玉获悉此情，一晌积极鼓励她，一晌还给她做了一个大圆环，名曰「呼啦圈」，十分耐心地教她用。现在，杜氏每日都在用，身量已然变得苗条柔韧了。这一个阶段里，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她不会再在意夫君的目光和其他女眷的评议，她更注重爱护自己，自己给自己正向的反馈。

吴氏亦是同宋枕玉的交情深笃。少爷之间有鄙视链，夫人之间其实也有鄙视链，循照府中的俗例，哪个房的少爷成绩好一些，那么，这个房的夫人，所获得赏赐会增多，地位也会变得好一些。反之，亦然。在过去的时光里，吴氏一直最受冷眼和歧视的，宋枕玉的到来，不亚于在她迷惘的前半生里，开辟出了一条明日路，让吴氏的人生形同拨云见日。

朱氏就更不用了。原本她是宋枕玉的死对头，处处与之不对付，还三番五次耍手段，意欲让宋枕玉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直到前一段时日，自己难产，适逢大暴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产婆不能来，老太夫人不愿意管她，朱氏切身地觉知到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在自己陷入绝望之际，宋枕玉出现了，为她接生，葆她母子平安。

在裴府上下，所有人的心目之中，宋枕玉是当之无愧的裴家主母。

除此之外，再没有比她更为合衬的人选了。

但是，宋枕玉还是离开了，因为一场意外事故。

裴府上下悲痛不已。

这么人都哭了，柴溪是出乎意料地平静，她没有跟谁打招呼，第四天，拾掇好了一切行囊，悄无声息地离开裴府。

仅留下一封请罪书。

书中不过简淡两语——

说自己护主不力，自请辞去。

这封请罪书，还是吴钩率先发现的，他连夜去追柴溪。

小姑娘轻功特别快，能日行百里，而不休歇片刻，他费了近乎两日，才在毗邻长安城的抚州寻到她的人。

那个时候，柴溪正在当地一家客栈当中打探消息，吴钩寻到她时，她敏锐地发现了他，当即就转身离开。

吴钩将她逮住了，问她为何要离开归义伯府。

柴溪道：“主子在何处，我就在何处，宋枕玉不在伯府，我自然没有义务留在那处。”

当初，她之所以进入归义伯府，也是秉承着守护主子的安危，才进去的。

宋枕玉不在了，她相当于失去了主心骨，这一座大宅院，也就再没有了她留恋的地方了。

吴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咬咬牙，将小姑娘强势地揽入怀中。

“柴溪，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再等等他。

柴溪笑了一下，但这一抹笑，不达眼底。

“太迟了。吴钩，为何你不在早些时候对我说呢？”偏偏等到宋枕玉下落不明的时候。

柴溪没有挣脱，但也没有回报，她的身体显得很空洞，脑海只有宋枕玉这一桩事体，除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和事了。

柴溪背过身去，道：“如果我真的找到了主子，可能还会会找你，但现在，暂先天各一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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