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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深窟迷踪·朔风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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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年夏·南境)

公元7年6月29日,清晨。

昨夜的骤雨仿佛从未降临,天空被擦拭得如同无瑕的蓝琉璃,纯粹得令人心悸。一轮金色的朝阳尚未攀升至足以炙烤大地的角度,但已然将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广袤的南境平原之上。空气沉甸甸的,饱含着高达90%的水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森林特有的、混合着腐烂枝叶与新芽清香的湿润气息。气温是26c,一种粘腻的暖意包裹着裸露的皮肤,汗水不易蒸发,反而在鬓角、颈后蓄积,带来微微的刺痒。森林深处的鸟鸣也显得有气无力,仿佛被这浓厚的湿气压得透不过气来。

在这片看似生机盎然实则沉闷压抑的平原腹地,一个巨大的、宛如大地狰狞伤疤的深洞,突兀地撕裂了葱郁的地表。洞口直径逾十丈,边缘犬牙交错,覆盖着滑腻的青苔和低矮的蕨类植物。阳光仅能勉强探入洞口边缘几尺深,再往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几十米深的地层之下,隐藏着什么?无人知晓。洞口周围的地面坚实而冰凉,仿佛岩石本身都带着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气,与上方森林的温热潮闷形成奇异而令人不安的对比。黑黢黢的洞口安静地匍匐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等待着。

洞口的边缘,伫立着两道身影。

为首的女子身形高挑,一身利落的暗色劲装(虽不着重描写服饰,但勾勒其身形气质以示区别),正是此次行动的女性代表,葡萄氏一族的寒春。她的面容在晨光下显得异常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劈,没有丝毫多余的柔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脚下的无底深渊,眼底深处翻涌着不甘与决断交织的复杂情绪。她的指节用力到微微发白,紧握着腰间的短匕鞘,仿佛要将那冰冷硬物嵌入掌心。

在她身侧半步之后,是她的妹妹,葡萄氏的林香。林香的面容与姐姐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更为年轻,眉宇间少了那份久经风霜的沉淀,此刻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紧张地望向地平线的方向。姐妹俩身周的气氛凝重如铅。

“姐,”林香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洞中未知的存在,“赵柳的烽烟信号……确实是南桂城的旗号。他……他真的带兵来了?”

寒春没有立刻回答。她那敏锐的感知早已捕捉到了地平线上扬起的、不同寻常的尘烟轨迹。那不是商队,不是迁徙的野牛群,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快速行进时才能卷起的、带着特定节奏和规律的滚滚黄龙。她的视线从深渊洞口拔起,投向远方那片逐渐清晰、带着铁血气息的烟尘。一万五千名南桂城的精锐士兵……一个庞大到足以瞬间改变此地力量对比的数字。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尘土、呼吸急促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近前,几乎是扑倒在地,嘶声喊道:“寒春大人!确认无误!南桂城守将赵柳亲率大军,前锋已至五里外!人数……人数远超预期,至少一万五千之众!”

寒春的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无数秘密与目标的黑暗洞口。无需再派人下去确认了。时间早已超出极限,洞底深处那些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响——石块滚动、压抑的呼喊、遥远的水滴声——在接到赵柳大军将至的消息前就已沉寂多时。他们,洞底的目标,那个狡猾的公子田训和他的同伴们,还有那些该死的刺客,必然已经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迷宫般的支路逃脱了!这深洞,根本不是死路,而是一个通往未知生机的庞大陷阱入口!

“晚了。”寒春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却没有任何犹豫与动摇。“洞底已空。目标早已遁走。”她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严阵以待、但数量远逊于敌军、脸上难掩惊惶之色的本部精锐。

“传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沉闷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听令!即刻放弃此处!放弃搜索!立刻转向!全速!向南撤离!不得有丝毫拖延!”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砸在每一位士兵的心头。

命令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涟漪。士兵们虽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放弃搜索”、“全速撤离”的命令,仍引发了一阵压抑的骚动。有人面露不甘地望向深洞,有人则如释重负地握紧了武器。但葡萄氏寒春的命令就是铁律。指令像风一样迅速传递下去,原本在洞口周围布防、警戒、甚至准备绳索试图下探的士兵们,立刻如同绷紧的弓弦被松开,迅速而有序地收拢。

旗帜转变方向,队形在军官短促有力的口令声中快速调整。沉重的脚步声、铠甲的摩擦声、马匹沉重的喘息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死寂。整支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舍弃了诱人的猎物洞口,毫不犹豫地调转蛇头,朝着充满未知但也代表着生路的南方莽莽丛林,开始了一场急迫而沉默的奔行。队伍末尾腾起的烟尘,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那令人心悸的巨大洞口。撤退的洪流,朝着南方席卷而去,只留下那个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洞,孤独地对着天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三章:地底迷途?

与此同时,在距离寒春姐妹所处洞口垂直下方不知多深的幽暗地底,行走着另一群人。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岩石粉尘、地下水腥气和某种古老霉变的窒息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冷的泥浆。绝对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唯有几支火把在顽强地燃烧着,昏黄摇曳的光晕仅仅能照亮周围几步的距离,将人影扭曲成巨大而怪异的鬼魅投影,投在嶙峋湿滑的岩壁上。巨大的岩壁在火光中呈现出狰狞的褶皱和凸起,仿佛凝固的巨兽内脏。脚下是高低不平、遍布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地面,每一步都伴随着碎石滚落的细碎声响和滑倒的危险。冰冷的水滴不时从极高处坠落,精准地砸在头顶或后颈,带来刺骨的寒意。

这支队伍的核心,是耀华兴,一位气质沉稳、眼神锐利的女性代表,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她的脊背依旧挺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的每一个角落,火把的光在她坚毅的脸庞上跳动。

她的身旁,是此行的关键目标人物——公子田训。这位年轻的贵族公子此刻早已不复平日的雍容华贵。昂贵的锦袍被划破多处,沾满了泥污和深绿色的苔藓痕迹,脸颊上带着几道擦伤的血痕,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显露出竭力抑制的疲惫和恐惧,但行走间仍努力保持着仪态,只是眼神深处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惶和对未知的深深恐惧。火把的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深藏的忧虑。

紧跟在田训身后的,是他的弟弟,三公子运费业。相较兄长,运费业显得更为年轻气盛,此刻更多的是愤怒和不耐烦。他不断地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地穴,用佩剑剑鞘发泄般地重重敲打着旁边凸起的岩石,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石屑飞溅。每一次敲击,都让耀华兴微微蹙眉,却暂时没有出声制止。另一位同行者,公子红镜武,则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他紧握着一支粗糙的火把,目光在曲折无尽的通道中逡巡,似乎在努力辨认方向,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的茫然。

“红镜广大人呢?”田训喘息着停下脚步,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激起嗡嗡的回响。他们被迫分兵已经很久了,在这如同巨兽肠道般复杂的地底世界里,任何分离都可能是永别。

“还在另一条岔路寻找出口,公子。”一位紧跟着红镜武的亲卫沉声答道,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疲惫和不确定,“我们约定了会合的标记……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这回答让气氛愈发沉重。红镜广与红镜武是亲兄弟,此刻的失散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红镜武心头。

“该死!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路!”运费业终于爆发了,他狠狠一脚踢飞脚边一块碎石,石头砸在远处的岩壁上,发出一声空洞的闷响,随即滚落进更深的黑暗里。“这鬼地方!四通八达,没完没了!左转右转,上坡下坡!哪里都一样!黑!冷!湿!到处滴水!到处是石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矿洞遗迹!这是一个……一个天生的、巨大无比的石头迷宫!比最狡猾的敌人设计的陷阱还要复杂一万倍!”他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嘶哑。

耀华兴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噤声。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湿软的泥土上,依稀可见之前走过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杂乱的脚印。她的心沉了下去。“公子,我们……恐怕又绕回来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这处岩石拐角的形状,地面上那块被运费业踢过的、形状独特的石头碎片,都在印证着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在这庞大得近乎无边无际、由亿万年地质活动自然塑造而成的巨型迷宫之中,人的方向感和标记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没有地图,没有参照物,只有无穷无尽的、千篇一律的黑暗岩石通道和令人窒息的分岔路口。每一次选择都像是命运的赌博,而他们似乎一直在输。疲惫、饥饿、寒冷以及随时可能耗尽空气和火把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着每个人的意志。近乎绝望的情绪如同跗骨之蛆,在黑暗中滋生蔓延。红镜武紧握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田训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运费业的咒骂变成了无力的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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