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2/2)
王老实刚从修复坊过来,伸手把套子从她头上摘下来,笑着拍了拍檐角。
"可别胡闹!"他指着套子,"这是护书的,跟我桑园的防雨棚一个理,棚护稻,套护书,各有各的用场——你见过谁把棚戴头上?不成傻大个了?"
班昭站在经史阁廊下,抬脚碾了碾地基土,土粒沾在鞋底,发黏。她弯腰敲了敲木柱,柱身发出闷闷的响,像空了心的桑枝。
"地基受潮了。"她皱着眉,指腹刮着柱脚的青苔,软得像烂泥,"木柱渗潮,跟去年芍陂的粮仓一个样,我踩上去脚感发沉,准是地脉水上来了——当年我辨粮仓潮,就靠敲柱听声,发闷的准是湿了,跟敲桑苗杆一个理,空心的发飘。"
陈阿娇提着袋锦灰防潮粉走来,粉里混着桐油,沉甸甸的,袋角还沾着点泥。
"撒在缝里。"她往地基缝里倒了点,粉遇水"滋滋"响,慢慢膨胀,像发了芽的种子,"跟筑堤的'锦芯土'一个理,锦灰遇水膨胀,能堵缝——我监堤时,哪用看仪器?脚踩上去发黏,就知道得补了,比啥都准。"
工匠撒粉处,地基缝果然不渗水了。班昭摸着缝直点头:"还是这土法子灵!我刚瞅仪上的指针偏了,还没你这粉来得快——土潮不潮,脚最知道,发黏是湿,发脆是干,跟摸桑苗根一个理。"
异族书籍馆里,阿罗憾正用锦布擦羊皮卷,布上的水拧都能滴下来。他捏着卷边叹气,皮卷软得像泡了水的桑皮纸。
"这卷在波斯,早用树脂封边了,可树脂硬邦邦的,卷着费劲,跟骆驼鞍子似的,磨得慌。"
陈阿娇让宫女端来罐蜜蜡防水剂,蜡里混着锦灰,像冻住的蜂蜜,罐沿还沾着点蜡渣。
"试试这个。"她用棉签蘸蜡涂在皮卷边缘,蜡层凝成透明膜,指腹蹭着膜来回抹,"越人蜜蜡调锦灰,比树脂软和——我阿娘封腌菜坛就用这,软乎乎的还防漏,跟护书一个理,得护着,还不能伤着。"
阿罗憾抹了抹膜,滑溜溜的不沾手,忽然拍案:"比树脂好用!回波斯带十罐!"他指着卷边,"上次我带的羊皮卷受潮,靠太阳晒,晒久了皮卷脆得像烤过头的桑皮纸,一折就裂——这蜡啊,懂皮卷的性子。"
骆越递过越人树皮书,书皮发皱,是被雨打湿的。
"阿罗憾掌柜,涂在树皮上试试。"他指着书皮的刻字,"比我阿爹用桐油强,桐油会黑,挡字,这蜡透明,不挡,跟给桑苗涂防虫油一个理,护着,还不能伤着苗。"
周墨教阿星给淋湿的书"翻身"时,月光刚从云里钻出来,照得修复坊的窗纸发白。小姑娘的小手捏着书页,翻得慢,周墨的大手覆在上面,带着她慢慢掀,像在翻晒谷场上的稻穗。
"周师傅,这样翻,书就不发霉了吧?"阿星的声音脆得像雨后的青枣,带着点水汽,"跟我阿娘翻稻穗一个样,翻得勤,潮气就跑了。"
周墨的指腹蹭过书页,干爽得像晒过的桑叶。
"对喽。"他笑着点头,指腹在书脊上轻轻按,"书啊,跟庄稼一样,你对它上心,它就长得精神。潮了,靠的不是啥仪器,是摸它的手感,闻它的味,跟疼自家娃一个理——用心了,啥都护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