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2/2)
"咱染茜草时加它,色牢得能传三代。我奶奶年轻时染的嫁衣,现在拿出来,红得还跟新的似的,压在箱底二十年,虫都不啃,比你这洗一次就怯的红靠谱。"
达摩多罗伸手捞起块试染的锦,往水里摁了摁,果然没褪多少。
却还是撇嘴,指腹蹭着锦面,"亮是亮了,却没天竺红的暖,像掺了冰碴子......"
他忽然往马库斯那边扬下巴,"马库斯,你说,是带暖的红好,还是带冰的红好?"
马库斯举着手里的琉璃锦凑过来,光纹照在染缸上,红水泛出七彩。
"暖的艳,冰的亮,"他摸着下巴笑,"都不如我的琉璃锦——只是......"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桑小娥耳边,"桑娘子,你的媒染法,能教我不?我的琉璃锦,也想染得经洗些,免得阿星总来蹭。"
"嫌冷?"陈阿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手里托着个小陶碗,碗里是倭国靛蓝泥,蓝得像深潭水,映出她的影子。
她往红缸里倒了点靛蓝泥。
桑小娥赶紧搅,木桨划得更快。
缸水渐渐变成绛紫色,红里透着蓝,像暮色里的晚霞,沉得发稳,不再晃荡。
"这色叫'万国红'。"陈阿娇指着刚染好的锦样,光线下红得厚重,像压了层光。
"罗马棱镜照它,能映出七彩;天竺红花打底,透着暖;倭国靛蓝收色,沉得住——合在一块儿,才经得住洗、耐得住晒。"
她忽然看向达摩多罗,眼尾带笑,"比你单用红花靠谱,也比咱单染茜草亮,不服?"
小柱子凑过去摸,锦面滑溜溜的,像抹了层薄油。
"比阿月织的稻浪锦还润!上次她的锦染茜草,硬得像纸板,这个摸着软和,能当帕子擦脸。"
他忽然往锦上呵了口气,水汽凝在上面,没晕开,眼睛瞪得溜圆,"呀!还防汗!上次阿星用汗手摸她的狐狸锦,留了个印子,这个竟没有!"
达摩多罗却忽然抓过块锦,往太阳底下晒,锦样在光里红得发透。
"晒三日再说!"他梗着脖子,"天竺的红经晒,汉家的茜草晒久了会发黑,这'万国红'若晒黑了,还是不中用——输了,你得认我的天竺红更胜一筹!"
桑小娥挑眉,往缸里又撒了把明矾,水花溅了达摩多罗半袖。
"晒黑了我赔你十斤番红花!"她指着院角的晾锦绳,上面挂着块石榴红锦,"上次我用这法子染的'石榴锦',挂在院里晒了整月,红得比石榴籽还精神,比你那怕晒的天竺红强十倍——敢不敢赌?输了,你的紫檀印版借我刻三日!"
陈阿娇笑着往缸边靠,指腹划过水面,波纹荡开,绛紫色更显深邃。
"赌就赌。"她看向马库斯,"你做见证,三日后来看,谁的红更经得住晒。"
她忽然扬声,"小柱子,把小野妹子的靛蓝泥再取点来,多调几缸'万国红'。"
马库斯眼睛一亮,赶紧把琉璃锦往染缸边凑,"真能染?染完照棱镜,怕是比罗马神庙的帷幔还艳!"
小张在旁"哼"了声,"艳有啥用?三日后来看,保准你的琉璃锦经不住晒,跟小野妹子的海浪锦一个德性。"
马库斯扭头瞪他,"走着瞧!"
小柱子取来靛蓝泥,刚要往缸里倒。
阿星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桑小娥!我的狐狸锦该染新色了,这'万国红'能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