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2/2)
\"三三得九,\"老者的汉话带着点罗马腔,指尖点着算珠,\"用这锦线算盘,比掰手指头快三倍!你看这档上的刻度,是桑小娥用锦线标的,多清楚。\"
孩子皱着眉,小手拨得算珠乱晃:\"爷爷,这比竹简算筹轻多了,可......\"
\"先生说'算术得用老法子',昨天还骂我'学洋玩意,忘了祖宗'呢!\"
老者敲了敲他的手背:\"傻娃娃,老陶烧瓷,不也学了波斯的釉料?鲁直造车,不也加了罗马的齿轮?\"
他拿起算盘往孩子眼前送:\"这是按汉地'九章算术'造的,珠是汉地瓷,档是西域琉璃,算起来又快又准。\"
\"比你背着的竹简算筹轻十倍,算百国的账都利索——去年阿罗憾来算波斯银币,用这算盘,比他带的罗马算板快一半,现在他天天来学呢!\"
孩子忽然\"啪\"地拨对了珠:\"爷爷!我算对了!比用算筹快多了!\"
老者拍着他的头:\"这就对了——百工的巧思,本就该让娃娃学得舒坦。\"
\"百工锦语角\"的皂角树下,围了圈工匠,烟袋锅的火星在灯影里明灭,像群会说话的萤火虫。
鲁直的徒弟小张正挠着头说:\"昨儿车轴磨坏了,我琢磨着,得像织锦的'经密'一样细,才能经住磨。\"
\"桑小娥说,波斯的琉璃刀够'透亮',能磨得比镜面还光,我试了试,果然管用!\"
个留长须的老工匠磕着烟袋,哼了声:\"净整些花架子!车轴就得用老法子磨,哪用得着洋刀?\"
染坊的老工匠接话,烟袋敲得鞋底\"笃笃\"响:\"李老哥这话不对!我染这'拒水锦',得用越人的树胶,像罗马的水泥一样粘,才能让水不渗。\"
\"这叫'借百国的巧劲,干自家的活计',比死守老规矩强!\"
陈阿娇笑着对刘妧说:\"听见没?这是百工自己的'锦语',把各国所长都编进话里了,比太学的经卷鲜活十倍。\"
刘妧想起宫廷里的雅言,字字句句都像照着竹简念,忽然笑了:\"他们说'透亮',比说'晶莹剔透'实在;说'经密',比说'致密如织'生动。\"
\"原来话也能像锦缎,掺点异域的线,更有嚼头。\"
旁边个年轻工匠听见了,插嘴道:\"可不是!上次阿月教越人织锦,说'这经线得像汉地的驿道,纬线得像西域的商队,缠在一块儿才结实',比讲'通经断纬'好懂十倍!\"
暮色漫过锦俗街时,灯笼的光更浓了,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刘妧怀里抱着阿星的锦纹年画、老者送的小算盘,听着树下工匠们的\"锦语\",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母后,宫里的规矩像层锦墙,把这些鲜活都挡在了外面。\"
陈阿娇接过她手里的年画,画上门神的琉璃剑在灯下发亮:\"那咱就拆了这墙——明日在西市设个'锦俗院',让阿罗憾教占卜,阿星教画年画,老者教算术,工匠们教'锦语'。\"
她指着街口的钟楼:\"再请百国的使者来瞧,让他们也把自家的好俗物摆进来——元日的俗,本就该是百国的针脚,一块儿织成长安的暖。\"
小张忽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新做的车轴:\"太后!陛下!我这轴用了'锦语'里说的法子,又光又滑,您瞧瞧!\"
刘妧接过车轴,指尖抚过光滑的木面,忽然笑了:\"好,就从这轴开始——明日的'锦俗院',先让鲁直车坊的伙计来讲讲,怎么用百国的巧思,磨出最光的轴。\"
皂角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应和。
工匠们的笑谈、孩子们的算珠声、阿罗憾的吆喝、阿星的叫卖,混在一块儿,比宫里的雅乐更让人心里暖和。
陈阿娇拽着刘妧往街深处走,灯笼的光在她们身后铺成条路:\"前面还有'百国灯谜',听说谜面是汉隶,谜底是越语,走,咱也去凑个热闹。\"
\"今夜不回宫,让这锦俗街的活气,多暖会儿心——你看那灯笼,多像百国的眼睛,都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