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1/2)
刘妧刚把电讯诏书的红印按实。
指尖还沾着点印泥,蹭在诏书上,留下个淡红的印子,她没顾上擦。
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黄月英攥着半截断了的算筹冲进来。
算筹上的墨汁蹭到袖口,黑了一块,看着像沾了块没擦净的炭。
手里的算筹还在晃,差点掉在地上。
她声音都带着颤,连呼吸都有点急:“陛下!太后!成了!算学工坊的铁家伙算完了——去年全国的粮草总账,它转了三圈齿轮就清了!”
她咽了口唾沫,补充道:“陈老丈带着俩徒弟拨了一天算筹,得数分毫不差,连陈老丈都直点头,说没算错!”
陈阿娇放下手里的农情册。
册页里还夹着片干稻穗——是上次去庐江看田时摘的,稻壳都有点脆了。
她跟着往算学工坊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咔嗒咔嗒”的声响。
像无数颗算盘珠在跳,还带着点金属的脆响,震得门帘都有点动。
鲁直正蹲在个半人高的铁箱子前。
手里拿着小锤轻敲齿轮,齿轮咬合处露出细密的刻度,泛着冷光。
敲一下就发出“叮”的轻响:“太后您瞧,这锦钢齿轮咬得多紧,一点都不打滑,比木齿轮结实多了,不用总修。”
他指着齿轮上的纹路,指尖轻轻蹭过刻度:“按《九章算术》里的‘粟米法’刻的齿,转一圈顶算筹拨百下,比人快多了,还不费劲儿,不用总揉手指头。”
“可不是顶百下,是顶得人腿软!”
桑小娥举着张写满数字的麻纸跑过来。
纸角被风吹得卷起来,还沾着点稻壳——是从农情册上蹭的,吹得她鼻尖都痒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指着纸上的数,指尖划过数字,生怕看漏一个:“方才算陇西牧场的牛羊,陈老丈念叨‘三头母羊一年生五只羔’,算到日头偏西,眼睛都花了,揉了好几次,才得出总数。”
她又往铁箱子那边凑了凑,声音都亮了:“这铁箱子‘咔嗒’转了三圈,出来的数连刚出生三天的羊羔都没落下——连陈老丈都直咂嘴,说比他算得细,连‘刚生的不算入出栏数’都记着!”
老算师陈老丈抱着他那只红漆算筹盒。
盒角磨出包浆,边缘还缺了个小口——是早年算漕运粮时摔的,他一直没舍得换,用布擦得锃亮。
他蹲在墙角瞪那铁箱子。
手里的算筹在盒里“哗啦”响,像在跟铁箱子较劲:“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他语气里带着点固执,眼神都沉了:“算学不是赶集,要的是一厘一毫都不差,差半分都不行。”
他想起当年的事,声音都低了:“当年我算漕运粮,少算半石,押粮官就得受罚,还得补运,来回跑了三趟,耽误了军饷发放,将军骂了我好几天,我到现在都记着。”
他又瞪了眼铁箱子,把算筹盒往怀里紧了紧:“这铁疙瘩转得再欢,错了一粒米,够十户人家吃三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月英从铁箱子底下抽出张锦纸。
上面印着整整齐齐的数字,没有一个涂改的痕迹,纸边还带着点铁箱子的余温,暖乎乎的。
她把锦纸往陈老丈面前一递。
指尖指着纸上的字:“老丈您自己看,刚算庐江的稻种账。每亩下三升,千顷地该用多少,您昨儿用算筹列了半张纸,花了一个时辰,中间还错了两次,改了又改,连墨都用了小半块。”
她指着锦纸上的小字,声音放软,像在跟长辈解释:“它转了三圈,出来的数跟您的一模一样——还多了行‘含鸟啄损耗二石’。您常说播种子得留余地,怕鸟叼、怕鼠咬,它连这个都记着呢,比您还细心,您说是不是?”
王小石头扒着铁箱子边。
鼻尖快蹭到齿轮上,还得踮着脚,脚尖都踮酸了,脚后跟时不时沾地又抬起。
手里攥着根结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有的还松了,像没系紧的鞋带,垂在手心晃。
“黄师傅,这齿轮转一下,是不是顶我打三个结?”
他仰着脖子问,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上次算驿站的马料,我结绳结到后半夜,手指头肿得跟萝卜似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他想起被骂的事,脸更红了:“算错了还被驿卒大叔骂,说我耽误喂马,马都饿瘦了,我难受了好几天。这铁家伙要是早来,我就能睡个囫囵觉了,不用总熬夜,眼睛都快熬红了。”
“不光算粮草快。”
秀儿抱着本农情册闯进来。
册页边角磨得发毛,还沾着点泥土——是去田间看墒情时蹭的,裤脚都还有点泥印,没来得及拍。
她翻着册页,手指停在“霜降”那页。
指尖都有点抖:“方才我让它算霜降日子,它说再过二十三日准来。比农官凭老黄历说的早了五日,老黄历都快翻烂了,还不准。”
她看着陈老丈,语气里带着点急,像在替百姓着急:“陈老丈,前年颍川的稻子就是因为算错三日霜降,稻穗全冻在地里,百姓哭着扒冻土,收上来的稻子都没法吃,只能喂猪,多可惜啊!这要是准了,能多收多少粮,百姓也能多吃几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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