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火脉回声,钟影临身(1/2)
破庙外的风,在黎明之后反而更冷了一些。
风像从地底升上来,裹着土腥和凛意,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阴潮,让人不自觉心口发紧。
宁凡站在残垣前,目光落向远处山脊,那里的晨雾被光线劈成层层断片,像是在为某种沉睡的巨兽遮掩轮廓。
尘妤靠在柱下,手指仍能感到金丝烧灼过后的余刺,她不敢抬起手,只低头看着指尖,仿佛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火脉正在缓慢跳动。
空气里似乎仍残留着青铜秸秆的气息,那不是金属味,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接近祭祀的味道。
像火刚从地心醒来,尚带着未散的荒古气。
尘妤侧过头,看向宁凡:“你知道那钟……会把我引向哪里吗?”
她的声音轻,却藏着深深的惧意。
宁凡沉默了半息。
“不会带你回去。”他说,“但会逼你记起。”
尘妤呼吸一滞。
“记起……什么?”
宁凡的目光微动,却没有立刻告诉她。
因为他不确定尘妤承不承受得住。
因为这件事……牵扯太深。
牵扯到姒族最深的禁焰。
牵扯到所有火脉在历史中失落的那一段被抹去的“源头”。
尘妤低下头,指尖的金纹被光线照得更加明显。
像某种烙在身上的命运。
宁凡转身走进破庙,青铜秸秆静静躺在地上,那些曾经闪亮的金丝此刻沉入金属底层,只留下冷意。
他蹲下,伸指轻触秸秆。
秸秆轻轻震了一下,仿佛夜里那一瞬的苏醒仍未完全散去。
“宁凡。”
尘妤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很轻,却像带着某种被拉开的细线。
“如果……它真的在找我,那我是不是——已经被选中了?”
宁凡没有抬头。
但他握住秸秆的指节明显收紧了一瞬。
“不是被选中。”他低声说,“是被……锁定。”
尘妤怔住,呼吸顿住了一息。
宁凡终于抬眼,看向她的神情严肃得前所未有。
“第七火钟醒来时,会寻找能作为‘媒介’的人。”
“而你——梦到它、听到它、感到它……说明它在你身上烙下了印。”
尘妤下意识退了一步,背撞在残壁上。
空气仿佛突然冷到结霜。
“我不想成为它的媒介。”尘妤的声音微颤,“宁凡,我不想被卷进去,我只是……被牵扯进来的一个人……”
宁凡的目光沉下,像压住风雪。
“你不是被牵扯进来的。”
“你本来就在里面。”
尘妤整个人仿佛被一道冰刃刺穿,怔在原地。
她张了张唇,声音几乎说不出来:“……什么意思?”
宁凡站起身。
风从他背后灌入庙内,卷起尘埃环绕青铜秸秆,像是为这句话注脚。
“尘妤,你真正的身份……”宁凡轻声,却像刀,“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
尘妤脸色渐渐泛白。
庙外的风又起,像千层火里传来的回声。
宁凡一步步靠近她。
“你梦里那口火钟……不是因为你靠近它才苏醒。”
“而是因为——”
“它认得你。”
尘妤呼吸彻底乱了。
“认得……我?”
宁凡微点头。
“因为你的血里,有它的痕。”
尘妤只觉得心脏狠狠撞了一下,像是要从胸腔里挣脱。
“你在说……我有姒族火脉?”
她声音发虚,像是在否认,又像是在求一个不可能的解释。
宁凡没有否认。
那沉默,就是答案。
尘妤的指尖开始发抖。
“可是……我从来没有——”
“你没有觉醒。”宁凡替她接,“但这不代表没有。”
他伸手示意她看自己的指尖。
那一小点淡淡的金纹,之前像是微光,但此刻在空气中竟越发明显。
像火脉在皮肤下浮动。
尘妤憋住呼吸,胸口发紧得几乎透不过气。
“我为什么会有?”
她问这句话时,整个人像是被剥光了全部安全感。
宁凡看着她许久,最终开口:
“因为——”
“你不是孤儿。”
尘妤的眼瞳阵阵收缩。
她的指尖颤得像要握不住自己的手。
宁凡继续说:“因为,你的母亲……来自姒族火脉的支系。”
尘妤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
她没哭,也没惊叫,只是僵在那里,像整个人被抽走了意识。
宁凡没有靠得太近,只站在她能承受的距离。
“你的梦不是预兆。”他说,“是你的血在回声。”
外头鸟群在崖上突然惊飞。
叠叠翅声如水浪拍岸。
尘妤的声音终于哑了:
“宁凡……我是不是……要被它夺走?”
宁凡抬手,稳稳按在她瑟缩的肩上。
“不是‘夺走’。”
“是它想用你。”
尘妤闭上眼,睫毛颤得厉害。
宁凡的声音却沉稳而冷静:
“但我不会让它得逞。”
“除非我死。”
尘妤眼睛猛地睁开。
破庙的光落在宁凡的眼里,那是一种带着锋与决绝的光。
不属于皇子,不属于战将。
而属于一个愿意为某个人去和古老力量相抗的男人。
尘妤看着他,眼底的惶乱被一点点压下,但呼吸仍快。
“宁凡……”她轻轻喊他名字,像是为了抓住什么。
宁凡抬手,拂开她鬓边零落的一缕碎发。
“从现在起,”他说,“你记住一件事。”
“不是你在被火钟追。”
“是我在挡它。”
尘妤喉头一紧,像被什么堵住。
风声忽地又在破庙门口卷起,将青灯吹得晃了一下。
灯火跳动,映出庙外那条蜿蜒的旧道。
宁凡侧头看向外。
眼神忽地一深。
“有人来了。”
尘妤心口一颤:“谁——”
“不是敌人。”宁凡压低声音,“但也不好对付。”
脚步声从山道尽头传来,由远而近。
步伐沉稳,没有掩饰。
像是——
专门来找他们的。
尘妤抓紧衣角,指尖的金纹微微亮了一瞬。
宁凡的眼神却冷得像霜。
“准备好。”
“第七火钟不是唯一醒来的东西。”
庙外影子映入门口。
一只脚踏进光与暗之间。
尘妤抬头。
她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姒族火痕纹守。
那名踏入破庙门口的人影,不急不缓,像是从长夜里走来,又像从某段被埋土深处的历史里走出。
尘妤第一眼便被那人眉骨上的纹线吸住目光。
那是姒族独有的火痕纹。
不是刺的,也不是烙的。
而是随着血脉觉醒自然显现,用肉眼无法看出深浅,却在光下像藏了一束极细的火。
尘妤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你们……是谁?”
她本想让声音平稳,但出口时仍带着一点慌。
火痕纹守没有直接回答,只将目光缓慢移向她。
那目光太静,静得像能看穿皮肉,直抵骨髓。
尘妤只觉得心底某处被无形线扯了一下,呼吸陡然乱了。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某种古老节奏:
“姒族……失序的火脉。”
尘妤的脊背陡地发冷。
宁凡站在她前侧,肩稍微向后一沉,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将她整个护在身后。
“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宁凡冷声道。
纹守的目光从尘妤身上缓缓移至宁凡。
“火晷已睁眼。”他道,“第七钟声已响。她若不是——那谁又是?”
尘妤心口猛烈一颤。
宁凡步伐往前半寸,正好挡住纹守的视线。
“她的梦,是被钟引的。”宁凡道,“不是主动回应。”
纹守垂眼,看向尘妤指尖的微光。
“火脉既现,就不是引或不引的问题。”
他抬起手指,指尖轻轻一点空气。
尘妤指尖的金纹竟随之亮了一个呼吸。
尘妤瞳孔猛缩,像被点着了痛。
宁凡表情瞬间冷下,几不可察地往前一掠。
他抬手,一道微劲破风,生生切断了纹守点出的火脉牵引。
空气中像被划开一道极细的裂。
纹守抬眼,终于正视宁凡:
“皇室之子,你挡得住一次,挡不住第二次。”
宁凡神色不动:“你可以试试。”
空气里的对峙像是随时要点燃某种看不见的火。
尘妤握紧衣角,指尖的金纹被逼得几乎要跳出皮肤。
风吹过破庙门口,将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纹守收回指尖,像是不急于与宁凡正面对上,仅淡淡道:
“我们来,不是为了带她走。”
尘妤一怔。
宁凡也微微皱眉。
纹守顿了半息,补上一句:
“是来……告诫。”
尘妤心中忽地掠过不祥的预感。
“告诫什么?”
纹守望着她,目光深处有一种带旧血色的沉冷:
“第七火钟苏醒后,它会寻找‘宿体’。”
“不是媒介。”
“也不是传声者。”
“而是——完全承受。”
尘妤的背脊瞬间紧得像被冰封。
宁凡眉眼陡沉:“她不可能承受。”
纹守微微垂眼:
“你们以为……承载是一件自愿的事吗?”
尘妤脸色发白。
纹守继续道:
“它会追。会锁定。会从梦里,从呼吸里,从血液里……慢慢蚕食。”
“直到她再也无法分清——自己的声音与火钟的声音。”
尘妤呼吸完全乱了。
“为什么……是我?”
纹守看着她,语气没有怜悯,只有像在陈述必然的冷静:
“因为你体内的血——比你以为的更纯。”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刺进尘妤心头。
宁凡听到这里,忽地开口:
“那你来,是为了吓她?”
纹守摇头。
“不是吓。”
他看着尘妤:
“是要告诉你——一旦第七钟完全醒,你不是唯一会出事。”
尘妤抬眼,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那……还有谁?”
庙外寒风忽地吹得更重。
纹守的目光落到宁凡身上。
“他。”
尘妤的心像被狠狠扯住!
“宁凡?!为什么是他?!他又不是火脉——”
“因为他挡着。”纹守打断她。
“钟若无法取走宿体,就会先摧毁阻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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