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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焚风听骨,裂山将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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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的风在今日格外沉重。

像是长夜里被打碎的铁片,被风裹挟着,一片片刮过天地。

御道尽头的城门缓缓开启时,风声瞬间灌入,吹起众人的衣襟,也吹散了京畿残留的暖气。

宁凡站在最前。

火羽藏在他袖中,却依旧透着微弱的光晕,在风中一明一灭,如在呼吸。

尘妤站在他斜侧,目光沉静,却能看出她心底翻涌的涟漪。

封孤、黎惊弦、沈见深、墨离川分列两侧,几乎保持与宁凡同频的步伐。

仿佛整个帝国的影子,都随着他们一起迈向北境。

城门在背后缓缓落下。

喧嚣声被挡住,京城的烟火味也被挡住,只剩下前方延绵不尽的风雪。

尘妤轻声道:“风太重了。”

沈见深抬头望着天空:“这是怨火外溢前的风,带火味,也带灰。”

黎惊弦嗅了嗅空气,眉目微沉:“从京城就能闻到……裂火山怕是凶得不像话。”

封孤握住刀柄,没有说话。

宁凡只是往前走。

风雪扑打在他的脸上,像在试探,又像在提醒他身上有某种别人背负不了的重量。

尘妤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他像在与整个苍穹对峙。

走出京畿后,道路越宽,却越安静。

树叶被吹得“沙沙”响,像在对旅人低语,又像在喟叹。

马蹄在土地上沉沉落下,每一步都像敲在尘妤的心口。

黎惊弦忽然开口:“殿下。”

宁凡“嗯”了一声。

黎惊弦拿出一封密信:“北境第二道烽火台……在一刻钟前被烧断。”

尘妤猛地转眼看向他:“烧断?!”

黎惊弦点头:“不是人为。”

沈见深皱眉:“怨火风暴?”

“不是。”黎惊弦指着那封密信,“是从地面往上烧的。”

封孤低喝:“火从土里升上来?”

“像是……地心那边有什么在试图伸手。”

空气一下子就冷得像是被冰刀削过。

尘妤忍不住抱紧自己的手臂:“火王……真的醒了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在风里了。

宁凡拉开马缰,声音平稳:“加快速度。”

众人立刻行动。

马蹄声急促起来,风也随之被搅得更乱,像被撕开的布匹在四野飞舞。

穿过第二条官道时,一队东厂内卫匆匆迎来。

为首的统领单膝跪地,脸上写着完全遮不住的震惊:“殿下!北境……天变了!”

宁凡抬手示意他起身:“说。”

统领喉咙动了动:“天幕……红成了一整片。”

尘妤心跳猛地一敛:“现在就红了?”

“是自午时开始的。”统领声音哑得像是被风刮过,“如今……连鸟都不敢往北飞了。”

宁凡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风吹着他黑色的发,像在试图将他的神情推开,却推不散半分。

他只问了一句:“百姓可曾慌乱?”

统领沉声:“边城已经开始疏散……但怨火波动太强,人心极不稳。”

宁凡轻轻点头:“继续稳住局面,往南疏散。”

“是!”

统领领命而去。

众人看着那快速消失的背影,心底都涌起不同程度的重量。

尘妤抓紧缰绳,轻声道:“殿下……怨火蔓延得太快了。”

宁凡闭了闭眼。

风从北面扑来。

风里像夹着某种呼吸声,极轻,却极清晰,像是从山腹深处传来。

“他在等我们。”宁凡说。

尘妤望着他:“您是说……火王?”

宁凡摇头:“是火王……还是怨火……我不知道。”

沈见深紧握缰绳:“殿下,此行恐怕凶险,可能是三十年来最凶的一次。”

宁凡淡声:“三十年前,他一个人扛下所有凶险。”

所有人沉默了。

风卷过地面时,扬起了雪屑。

雪屑落在宁凡肩头,却很快被火羽的温光蒸发。

像是不敢靠近他,又像是被某种力量逼退。

三百里外。

北境第一座烽火台的余灰已经飘到这里。

尘妤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些像细小灰烬一样漂浮的暗红点。

“这是……火灰?”她轻声问。

黎惊弦抬手接住几片,在掌心摊开。

灰烬落在他的皮肤上,竟微微烫。

他眉心一跳:“不是火灰……是火纹碎片。”

尘妤呼吸猛地停住:“什么?!”

黎惊弦把那灰烬摊给宁凡看:“殿下,火纹从山腹泄出……说明有火纹在被撕开。”

沈见深声音低沉:“火王在破阵?”

“或阵……在吞他?”墨离川轻声。

四人对视。

所有人的背脊都在那一刻被风狠狠一抽。

宁凡没有任何迟疑,握紧缰绳:“再快。”

身下之马被他那股无声的气势震得一颤,随即拼着全速飞奔。

大道旁的树木被风刮得乱响。

寒风像刀片划过众人肩颈,而前方的天幕却越来越诡异——

一片暗红色,像浸透了鲜血的薄布笼罩在天边。

尘妤捂住心口。

她能感觉到那种刺痛。

像是从地底传来,又像是从远古火脉深处涌出的某种召唤。

“殿下……”她颤声,“怨火……在叫您的名字。”

宁凡垂眼,看着袖中火羽。

火羽在他掌中跳得更急。

像在震怒,又像在哭。

他轻声道:“我知道。”

他抬头。

风雪从他眼前掠过,将天幕的暗红色和山脉的深影压在他的视线上。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却依旧坚定:

“我会去见他。”

北境的风,在踏入第三道关口后,变得不再像风。

更像是从地底涌出的某种喘息。

吹在脸上,不是冷,是灼。

尘妤下意识抬手挡住面颊,指尖一触到那股灼气,皮肤竟隐隐发红。

她怔住:“这里离裂火山还有百里……怎么会这么热?”

黎惊弦望着前方那一片赤红天幕,语气一字一顿:“怨火……在外泄。”

沈见深低声道:“山没开,火先出……殿下,这不是寻常灾变。”

封孤皱着眉,看向宁凡:“像是……有东西在从里面往外挤。”

尘妤听到这话时心口一紧。

她知道,烈火山底下锁着的,不止火王一人。

还有三十年前那场灭国之战埋下的所有禁咒之火。

宁凡却只是沉静。

他没有说话,只让马快一点。

风声像被拉长的弦,越来越尖锐,吹得众人的耳膜都隐隐发痛。

越往北,空气里越有一种“敲击感”。

像是有人在远处敲石壁,每敲一下,地面就细微震动一瞬。

尘妤忍不住抬头去看天。

天并不是普通的红色。

天像是被什么巨兽从内部撑胀。

某些暗红纹理在云层深处延伸,一道一道,像是裂缝,又像是巨兽的血管。

她看得心都凉了:“殿下……天在破。”

黎惊弦也仰头看着,唇线收得很紧:“不像天破……更像是山里那东西太大,把气推出来了。”

天空突然映出一道深到近乎黑色的红。

所有人同时停住。

连马都被那种压迫感逼得扬起前蹄,发出不安的长嘶。

尘妤握着缰绳的手都在抖:“这是……怨火纹?”

沈见深倒吸口气:“不,不像怨火。”

封孤拔刀半寸,声音低得像被风压着:“像……像是龙纹。”

四周瞬间死寂。

宁凡抬头。

那抹深红巨纹在云层背后蜿蜒,一瞬间,他看到了某种完全无法用人类言语描述的形状。

像是龙。

却又不是龙。

它像是由火焰、岩浆、山脉、风口……以及数不清的古老咒力凝成。

它在云后张开。

但只开了一点。

整个天地便被那一点震得发颤。

尘妤猛地捂住耳朵:“……它在叫。”

风向被压住,所有声音瞬间变成一种低频的嗡鸣。

那嗡鸣不是响动。

是某种远古存在的呼吸。

沈见深掌心骤然冒汗:“殿下!那不是怨火……是——”

他话没说完。

天幕轰然往下一沉。

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天穹顶撞了一下。

土地发出呜声。

风从四面八方倒卷。

整个北境都像被惊醒。

尘妤被震得差点跌下马去,是宁凡抬手扶住她。

那只手热得吓人。

像是火羽的温度正渗入他的骨血。

尘妤震惊地抬头:“殿下,您——”

宁凡眉眼沉静:“无妨。”

封孤盯着宁凡的手背,眼底压着不安:“殿下……火脉在动。”

宁凡不否认,只是望向那片开始剧烈扭曲的天幕。

那股动荡的红色云层,在某一刻突然像被利刃划开。

一道极细的裂缝,亮得刺眼,从天空中央直贯而下。

尘妤瞳孔猛缩:“那是什么——”

“是裂山的前兆。”宁凡声音低沉,却稳,“山未开,天先裂。”

沈见深呼吸几乎停住:“殿下,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吗?照这个势头……再靠近二十里,恐怕站都站不稳。”

黎惊弦看向宁凡:“殿下,当初火王封山……就是怕今天。”

宁凡的眼中没有半点退意。

风在他发间乱舞,那张清冷的脸在暗红天幕底下显得几乎带着光。

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封山,是为了让我今天必须进去。”

风突然停了。

像整个世界都在等待宁凡迈下一步。

尘妤抿着唇,看着他。

她知道,没有人能阻止他。

也没有人有资格阻止。

沈见深沉声道:“殿下,若此行遇变……您要先保住火羽。”

黎惊弦补了一句:“还有您自己。”

封孤握着刀,像把一切都压进那一刀里:“我们在您身后。”

墨离川轻声:“不论前方是什么。”

宁凡只是点头。

但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的一瞬——

地面“咚”的一声。

仿佛有人在百里之外巨山深处敲响一面巨鼓。

风止。

草止。

连空气都像被那一声震得碎了。

然后第二声。

比第一声低沉,比第一声更像来自地心。

尘妤睫毛都在发抖:“殿下……这声音……”

黎惊弦头皮发麻:“像是……像是巨兽在撞山。”

沈见深脸色发白:“不,是火王在——”

话未落。

第三声响起。

天地像被硬生生扯开。

这一次,大地震得肉眼可见的颤。

远处的裂火山——

在众人眼前,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撑起,一寸寸隆起山肩。

一道红光穿透山壁,直冲云霄。

那一瞬。

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生。

极远、极古、极悲、极怒。

像是有人在万骨地狱里撕裂自己的胸膛发出的吼。

尘妤整个人僵住。

那声音……

她第一次听见,却像在梦里听过无数次。

她颤声:“殿下……那是……那是火王的声音吗……?”

宁凡眼底沉沉,却没有给她答案。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火王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整座烈火山。

在醒。

第三声轰鸣消散后,天地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死静。

像是巨兽撞开枷锁后,正屏息等待外界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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