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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血宴无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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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给莽荒村外的山林涂抹上一层黏稠而黯淡的金红。

璇炀蹲在一棵老树的虬枝上,身影几乎与斑驳的树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映着逐渐浓重的暮色,亮得惊人。

远处,蜿蜒的山道上,终于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嘈杂的人声随着晚风隐约飘来。

大部队回来了。

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拍了拍早已准备好的、塞了些杂物的包袱,将它甩在肩上。

就在队伍最外围的散漫人影拖着疲惫步伐踏入村口照明范围的瞬间,璇炀已如游鱼般滑入其中,步伐自然地跟上一个正大声抱怨的汉子身侧,微微低头,恰到好处地融入了这归巢的洪流。

喧嚣扑面而来。

汗味、尘土味、还有淡淡的失望与戾气,混杂在空气里。

“他娘的,白跑一趟!寨子里干净得跟狗舔过似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佣兵啐了一口。

“可不是,值钱的毛都没剩一根,就剩些破桌烂椅。”旁边的人附和,语气悻悻,“说是除匪,匪毛没见着,赏钱怕也悬乎。”

“刘平那老小子,话说得漂亮,按劳分配?这趟有个屁的劳可论!老子明天一早就走!”

抱怨声此起彼伏,压过了起初那点“匪患已除”的微弱欢呼。

队伍人心浮动,许多人眼神闪烁,已在盘算离去。

璇炀默默听着,目光却穿过晃动的人头,落在前方那个被几人簇拥着、不断拱手致意的干瘦身影上——村长刘平。

他脸上堆着感激的笑,声音透过嘈杂传来:“诸位英雄辛苦!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万万不可冒险。刘某已在村中略备薄酒,一来为诸位接风洗尘,二来,该有的酬谢,也定当奉上!还请赏光,赏光!”

一番话,好歹暂时拴住了那些躁动的脚步。

璇炀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满含讥诮。

村口果然聚了不少村民,举着简陋的火把,发出略显夸张的欢呼,迎接“凯旋”的队伍。

这热闹场景,与他下午暗中观察时一般无二。

不知内情者,怕真要感动于这荒僻之地的淳朴热情。

酒馆前的空地上,桌椅已然摆开,大盆的肉食冒着腾腾热气,粗陶碗里烈酒摇晃,映着火光。

刘平站在主位前,举碗高声道:“莽荒村小地僻,无以为敬,唯有水酒粗食,聊表寸心!刘某代全村老小,谢过诸位仗义相助!饮胜!”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下方众人多数哄然应和,纷纷干碗,气氛看似热烈。

璇炀坐在角落阴影里,面前的酒碗清澈满盈,筷箸整齐,他碰也未碰。

他能感觉到,刘平干完那碗酒,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几个嚷嚷着要走的刺头身上略作停留,眼角那被火光放大的皱纹里,似乎蜷缩着一缕难以言喻的、接近疯狂的笑意。

宴席喧闹,猜拳行令声不绝。

璇炀如同一个安静的影子,与周遭格格不入。

果然,没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便端着笑容凑了过来,是扈姐。

“小弟弟,怎么独自坐在这儿?可是累着了?”她语气殷切,自然而然地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就想替他布菜,“瞧你这小身板,出门在外可不能亏了嘴。来,这肉炖得烂,多吃些。”

说话间,那目光却似有若无,几次滑过他放在膝上的包袱。

若是从前,这般“关怀”或许能让他心头一暖。

但此刻,璇炀只觉一股冰冷的腻烦从胃里泛起。

他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低声道:“谢过扈姐,我用过了。”

“用过也得再吃点,正长身体呢。酒也不喝?那就喝点水,村里新打的井水,甜着呢。”扈姐不依不饶,执起水壶就要斟水。

“真的不用。”璇炀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酒,我刚才已经喝过一些。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不容置疑。

扈姐斟水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化开:“也是,跑了一天是该累了。那你快去歇着,晚上村里可能热闹,你好好睡,莫要理会。”

璇炀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起身离席。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黏着,直到他拐进通往住宿的酒馆二楼。

回到房间,他关好门,并未点灯,只是和衣盘坐在床榻上。

外面宴饮的喧嚣渐次微弱,终至沉寂,只有零星的醉酒声,和模糊的搬运声传来。

夜空中星子晦暗,云层渐厚。

他闭目调息,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耳目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方圆二十米内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脚步声、低语、夜鸟惊飞、甚至风过树梢的细微变化。

然而,直到东方泛起蟹壳青,预料中的“不对劲”并未发生。

没有惨叫,没有厮杀,没有预想中的阴谋爆发。

整个村庄沉在一种过度安谧的沉睡里,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璇炀睁开眼,眸中毫无困意。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推开房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甜腥味。

他的脚步停在门槛内。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是沉睡的安静,而是死寂。

连惯常的晨起劈柴担水的声响都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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