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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丞相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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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传来消息,王丞相已服过药,精神稍好些了。”

“另外,丞相针对近日局势,已有初步方略呈报。”

苻坚精神一振,立刻道:“快!将景略的奏报拿来!”

相比于朝臣的争论,他更信任,王猛的判断。

内侍将一份密封的帛书呈上,苻坚迅速打开,仔细阅读。

帛书上的字迹挺拔有力,虽略显急促,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王猛在奏报中,详细分析了各方利弊,最终的核心建议,与权翼所言惊人一致。

甚至更为系统和坚决,休养生息,巩固根本,坐观成败。

并且附上了,他已经下达的,几条具体指令。

加强情报、稳定西线、积蓄粮草、整备军械。

看着这熟悉的笔迹,以及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谋划。

苻坚心中那点躁动,渐渐平息下来。他长叹一声,将帛书轻轻放在案几上。

“景略之见,老成谋国,深合朕心。”苻坚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传朕旨意:即日起,关中各地,全力推行《黎元律》,与民休息,鼓励耕织。”

“命各军镇,加强操练,严守关隘,无朕旨意,不得擅自出击。”

“另,加派使者,携带医药,前往丞相府探视。”

“告诉景略,让他安心养病,国事……有朕。”

“陛下圣明!”权翼率先躬身领命,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弧度。

苻菁等主战派将领,虽心有不甘,但见苻坚主意已定,也只得悻悻然领命。

苻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长安城秋高气爽的天空。

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

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超越胡汉界限的、包容而强盛的大一统帝国。

要实现这个理想,或许,真的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更坚实的根基。

“就让慕容氏、冉闵、还有那阿提拉,先去厮杀吧。”苻坚在心中默念。

“待朕扫清内政,积蓄足够的力量,这纷乱的天下,终将由朕来终结!”

长安的静默,是帝王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慎重抉择,是对未来霸业的深远投资。

第三幕:无声战

当长安的朝堂之上,进行着关于国策的争论时。

在这座帝都的地下,或者说,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角落里。

另一场无声的战争,正以更高的效率,以及更冷酷的方式进行着。

这里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战鼓号角。

只有悄无声息的脚步、加密的文书、伪装的身份,还有精准的刺杀。

这里是王猛,一手缔造的“冰井台”。

前秦帝国,最隐秘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最锋利的匕首。

“冰井台”的分总部,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地牢。

而是隐藏在长安西市,一家看似普通的、经营药材、皮毛生意的货栈地下。

入口隐蔽在,巨大的货架之后,需要通过一道暗门。

沿着石阶向下,才能抵达那灯火通明、结构复杂的地下空间。

此刻,在这地下世界的核心“签押房”内。

一名身着普通商贾服饰、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人。

正坐在主位上,听取着几名下属的汇报。

他便是“冰井台”的,实际负责人之一,直接向王猛负责。

外界甚至不知其姓名,内部则以“寒鸦”称之。

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与那平庸的外表格格不入。

“各地密报,已汇总分析完毕。”一名负责情报整理的书吏,低声禀报。

他手中捧着一叠,写满密文的绢帛,“荆州方面……”

“慕容友与慕容垂配合,暂时击退阿提拉前锋。”

“但襄阳外围据点,损失惨重,慕容垂部亦有伤亡。”

“阿提拉主力,后撤二十里重整,暂无新的进攻迹象。”

“但其营中,似乎在大量制作,攻城器械。”

“江陵方面,桓玄已正式向冉闵,派出求救使者。”

“使者携带国书和厚礼,走的是长江水路,预计三日内,可抵达冉魏控制区。”

“桓楚内部,人心惶惶,守将吴甫之、皇甫敷等,已有异动迹象。”

“江东方面,冉闵已决意响应,桓玄求救,准备移师西向。”

“但提出了苛刻条件,要求桓玄开放水道,并提供巨额军资。”

“其麾下谋士玄衍、墨离活动频繁,墨离的‘阴曹’,似乎已先期向江陵方向渗透。”

“此外,凉州密探回报,吐谷浑王,近来频繁会见西域使者,动向可疑。”

“陇西羌族各部,则相对安静。”

“寒鸦”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脑海中飞速整合着这些信息。

这些看似零散的情报,经过他的分析,便能勾勒出,天下大势的清晰脉络。

“重点如下,”“寒鸦”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加强对阿提拉大营的渗透,不惜代价,搞清楚他下一个主攻方向的计划。”

“以及其内部,各仆从军之间的关系和矛盾。”

“二,严密监控,冉魏西进大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其先锋部队的构成和路线。”

“三,江陵方向,启动‘沉舟’计划,必要时,可以……”

“帮助桓楚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加快进程。”

他说“帮助”二字时,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但下属们,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制造混乱,甚至策划暗杀,让江陵更快地崩溃。

从而将匈人和冉魏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荆楚之地。

“至于吐谷浑……”“寒鸦”沉吟片刻,“暂时以,威慑为主。”

“加派细作,散布我大秦,即将西征的谣言,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陇西羌族,继续以怀柔、分化策略应对。”

“是!”几名下属,齐声应道,随即迅速离去。

将一条条指令,通过隐秘的渠道,传递出去。

“冰井台”的触角,随着这些指令,悄无声息地,伸向四面八方,乃至敌国的核心。

或许是一名,看似不起眼的商队护卫,或许是某个,贵族府中的歌姬。

或许是寺庙里的,一名扫地僧,他们用各种身份,伪装自己。

收集情报,散布谣言,甚至执行最黑暗的任务。

在襄阳城外,或许会有,“偶然”被俘的匈人仆从军士兵。

在严刑拷打下,“透露”出,某些关键信息。

在江陵城内,或许会有,关于某位将领私通外敌的“确凿证据”,被“无意中”发现。

在冉魏军中,或许会有关于粮草不济、后方不稳的流言,悄然传播……

这就是“冰井台”,王猛隐藏在,仁政旗帜下的铁腕。

它的存在,确保了前秦,虽然表面上保持“静默”。

但对天下局势的演变,却拥有着,远超他国的洞察力和影响力。

这种无声的战争,其残酷和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正面战场上的刀光剑影。

长安的静默,是建立在无数隐秘行动,以及冰冷计算之上的、洞悉一切的沉默。

第四幕:定鼎谋

傍晚时分,苻坚果然轻车简从,亲自来到了,丞相府探病。

他没有摆弄帝王仪仗,只带了少数几名,贴身侍卫和内侍。

如同寻常亲友探访一般,径直来到了,王猛养病的正堂。

“景略!感觉如何了?”苻坚人未至,声先到,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他快步走入室内,看到王猛依旧半倚在榻上,面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些。

不由得眉头紧锁,上前紧紧握住了,王猛冰凉的手。

“劳陛下亲临,臣……惶恐。”王猛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苻坚用力按住。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苻坚在榻边的胡床上坐下。

看着王猛病弱的模样,眼中满是痛惜。

“朕已命太医署竭尽全力,天下名医,但有一线希望,朕必为卿寻来!”

王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苻坚的关怀,是发自内心。

这种超越寻常君臣的知遇之恩,正是他愿意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最大动力。

“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王猛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随即强自压下,恢复了冷静,“些许小恙,不敢劳陛下如此挂心。倒是国事……”

“国事你更不必担心!”苻坚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坚定。

“朕已按你的方略,下令全国,休养生息,严守关隘。”

“就让外面那些人,先去争个你死我活吧!”

“我大秦,正好趁此机会,厉兵秣马,积蓄实力!”

王猛欣慰地,点了点头:“陛下能作此想,实乃大秦之福,天下之幸。”

他顿了顿,呼吸略显急促,缓了一下才继续道。

“然,静观其变,并非全然放任。有几件事,臣……仍需提醒陛下。”

“景略但说无妨。”

“其一,西线……吐谷浑,不可不防。”

“需派得力大将镇守,恩威并施,确保后方无虞。”

“臣建议,可命邓羌将军,进一步加强凉州防务,此人沉稳有谋,可当大任。”

“准!朕明日便下诏。”

“其二,关中之民,历经战乱,渴望安定。”

“《黎元律》务必推行到底,减轻赋税,鼓励生产。民心所向,方为根本。”

“今冬明春,若能仓廪充实,则来年无论应对何种变局,我大秦皆有底气。”

“朕明白。已令有司全力督办。”

“其三……”王猛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

他即使是在病中,也依旧带着那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对于……姚苌等降将,陛下虽待之以诚,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其是姚苌,绝非久居人下之辈。陛下万不可因其恭顺,而放松警惕。”

“权翼此前多次进言,并非完全无的放矢。”

提到姚苌,苻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欣赏他的才华,也自信自己的仁德,能够感化这位英雄。

“景略多虑了,姚苌其人,朕深知之。”

“他既已归顺,朕必以诚相待,岂能无故猜忌,寒了天下英雄之心?”

王猛心中暗叹,他知道苻坚,在这方面的固执。

有些话,点到即止,过于强求,反而不好。

他只能换一个角度:“陛下仁德,天地可鉴。”

“然,纵不猜忌,亦当时常考察,明升其爵,暗分其权。”

“使其部众,逐渐融入我大秦体系,方为万全之策。”

苻坚点了点头:“此事朕自有分寸,景略安心养病便是。”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主要是苻坚,询问王猛的病情。

叮嘱他好好休息,朝中事务,暂时交由其他大臣分担。

王猛一一应下,但眉宇间那抹忧思,却始终未曾散去。

送走苻坚后,王猛独自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的梁柱,久久无言。

窗外,夜色已然降临,长安城陷入了沉睡。

只有巡夜士兵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传来。

他的身体极度疲惫,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呻吟,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这沉疴痼疾,如同附骨之疽,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光里,为苻坚,为这个……

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大秦帝国,铺好未来至少十年的道路。

“静默……蓄势……”他喃喃自语。

手指在锦被下,紧紧攥住了那枚“玄玉玦”,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

东方的慕容燕,南方的冉魏,还有那来自异域的匈人阿提拉……

这些强敌环伺,固然令人忧心。

但王猛最深的忧虑,却来自内部,来自苻坚那过于宽仁、甚至显得天真的性格,

以及那些潜藏在,帝国肌体之下、尚未完全解决的胡汉矛盾、骄兵悍将问题。

他能计算出最精妙的战略,能推行最有效的政策。

能构建最严密的情报网,甚至能替苻坚,承担所有的骂名与黑暗。

但他无法改变苻坚的内心,也无法确保这艘,他精心打造的帝国巨舰。

能否在苻坚的掌舵下,避开所有的暗礁,最终抵达“混一四海”的彼岸。

“陛下啊,陛下……”,王猛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随后在弥漫着,药香的房间里缓缓消散,融入了长安城,无边的静默之中。

这静默,是帝国大脑,在病痛中的艰难运转。

是老臣对君主的无尽牵挂,更是一位智者,对不可知未来的、最深沉的隐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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