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我栖春山 > 49 ? 【第四十九章】

49 ? 【第四十九章】(1/2)

目录

49【第四十九章】

◎“你是被光明选中的人”◎

顾绾没有让沈春芜等太久。

她是下午给了顾绾那一副毒药,当晚就听到了不少风声,说是顾家世子夜里突然眼睛流血,疼得无法视物,范氏急得为他遍寻郎中,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郎中们都被派遣去各处廊坊赈灾济民了,委实没有多余的功夫能顾及旁人。

“据闻这顾世子,虽说时疫已除,那一双眼睛疼得他辗转打滚,疼得他抱柱撞首,吓得府中所有人都拦住了他,他落此下场,可真是活该!”环莺兴冲冲道。

此情此景在沈春芜的预料之中,且吩咐奔月来,将制好的一副救命药给顾绾送去。

奔月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她让顾辞服下的那一副毒药,其实不是毒,而是药,是利用九种大补热性的药草撚成粉末糅合而成,以顾辞的书生身躯肯定承受不住这种大补,副作用也极其强烈,眼窍流血,造成暂时性失明。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又怎会这么轻易让他死呢?

顾夫人背负着奇耻大辱来沈家荒宅取药,想必能料到顾辞眼窍流血,也是她的手笔了,这一会儿估摸着是想等全家人病好了,来报复她吧。

但时疫一事,让顾家元气大伤,纵使要酝酿报复的时机,也需要等上要一些时日了,此际原地反击,显然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顾家牵连着她父亲的冤案,她等着一个合适的日子,堂堂正正地将送他们入诏狱。

-

十日春闱结束,沈春芜亲自去接沈冬昀,将他接回王府上,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沈冬昀有满肚子的困惑要问,逮着沈春芜问这儿问那儿,诸如“长姊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好的”,“市井所流传的白衣圣医是长姊吗”。

沈冬昀到底是孩子心性,得到了答案后,不会刨根问底,注意力又很快跳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我好想姐夫啊!”

“长姊,你想不想姐夫?”

沈春芜:“……”

周遭的侍婢们,都在暗自发笑。

沈春芜不免有些腼腆,吩咐众人下去,然后给沈冬昀夹了很多肉:“这么多菜,难道还填不住你的嘴吗?小孩儿尽问大人的事。”

快半个月没见,她的确挺不习惯的,头一回觉得王府太大了,她现在一个人住着,竟是显得有一种“寂寞空庭”的寥落感。

宅邸是要有些人气才好的,她觉得盛轼在的话,氛围总会显得很热闹。

若是夜来无事,她还会去他的书房走一走看一看,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榻,翻阅着他曾经翻阅的书。

畴昔去过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很多贵女对着荷花作了不少闺怨诗,那时沈春芜并不明白,生长在深闺中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怨气。如今她倒是能感同身受一番了,女子在闺中,男子在外办差——女子啊,总是等人回家的那一方。

“等”本身就是一种被动的状态,苦等等不来,不知要等多久,等到人比黄花瘦,等到心中生怨了,不知在等的过程要做些什么打发漫漫长夜,只好提笔写诗寄怨。

等待最磨人之处,不是久候不至,而是无法预计结果。等待一个时辰,等待一日,或是等待两个月,或许从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差别。它们最终会被往后的岁月里粗暴地划分成两种结果——

等到了,没等到。

这才过了十余日,沈春芜竟是生出了一种过了十余年的感受。

两个月,何时变得这般漫长了呢?

好巧不巧,沈冬昀这时候问了一句:“长姊,狗不理在哪儿,好久没见着它了,好想跟它玩一玩。”

这番话让众人勃然变色,狗不理是王妃心上的一道伤口,是断断不能再提的。

沈春芜没有说话,变得很沉默。

到底是雪姨委婉地告知了实情,沈冬昀也自知说错了话,触及了长姊的伤心事,没敢再说不恰当的话了。

沈冬昀知晓,这半月京城发生了很多事,长姊也遇到了不少外界的刁难,他不应当给她添麻烦才是。

沈春芜本想摸一摸沈冬昀的*脑袋,不想让他多想,但她发现沈冬昀不再是过去的少年了,模样已经向青年的轮廓过渡了,她只能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膊,思及什么道,笑问:“你知道哪里有猫市吗?”

沈冬昀怔住,其他人显然也怔住了,不明白王妃为何突然想要养一只猫了。

沈冬昀想了许久,适才道:“东榆林巷附近就有很多猫市,我也偶尔也会去逛逛,那里的地方我很熟,若是长姊想要买猫,我可以做向导!”

沈春芜弯了弯眼:“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记得,盛轼是喜欢猫的,这是一个隐藏了许多年的爱癖,但他年少时,楚帝让他把猫杀了,他只能将猫扔在了暴风雪中。

她曾经在大相国寺的古榕树下承诺过他,年少时走失的猫,迟早会寻到回家的路。

从现在开始,她会养一只猫,等他回家。

然后他回来之后,她会告诉他,看呐,你的猫终于回家啦。

姐弟俩约定好翌日就去猫市。

-

非常不巧,次日,缇雀送来了一封信:“夫人,留鹤山送来了一张邀贴。”

沈春芜拆开了信笺,原来,是指环锻造好了,清寂法师吩咐她今日去留鹤山取。

如果指环做好了,大可以遣人送到府上,清寂法师让她去留鹤山,显然是有要事寻自己。

沈春芜也想寻一个机会去谒见清寂法师,这一段时日,她冒用她座下子弟的名义救济世人,肯定是要给清寂法师一个说法的。

今日要去留鹤山,沈春芜只能跟沈冬昀商议改日再去猫市了。

沈冬昀并不介意,说有同窗旧友来找他去茶楼清谈,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沈春芜闻言,遂是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塞了一袋份银给他:“你出门在外结交朋友,人情往来少不得要用银子的地方,你且拿着,请你朋友喝喝茶,吃些好的,你也一样,出门在外,要多注意安全。”

沈冬昀本欲推拒,但听了长姊一番话,也就收下了,应声称是。

沈春芜拾掇好自己后,就出了府门,为了掩人耳目,她此番出行戴了白纱帷帽,复明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马车踩着一片颇有节律的辚辚声,一径地朝着大相国寺疾驰而去。

沈春芜静静揭开了车帘,发现御街两侧冒出不少簇新的屋宇,它们像是临时搭建起来,根本不算很牢固,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不少衣衫褴褛的妇孺,面露饥荒之相,被官兵用担架擡入这些屋宇之中。

屋宇里的门是双向敞开的,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在施发食物和衣物,还提供了临时住处。

沈春芜见状,颇觉纳罕,这种慈善之举丝毫不像是皇长子谢岫的作风,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些地方有一个统称,名曰“漏泽园”。

搭建漏泽园让疫民有地可栖,这一项良策是林德清前日向楚帝提出,楚帝觉得甚善,就让林德清下去落实了。

一日之内,奉京城四座廊坊,都造起了漏泽园,无数流浪的妇孺都住到了漏泽园里。

沈春芜忽然觉得林德清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是阉党之首,干过不少穷凶极恶之事,手上也蘸染了不少人命,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奸臣,但他竟会做振兴民生的善举,让不少百姓得以安生,这么看来,他同时也是一个慈善家了,此次赈灾,他也出资不少。

四年前那一场席卷全京城的瘟疫,也是他斥巨资搭建漏泽园,今年也是如此。

大恶与大善同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恶人,还是一个善人呢?

沈春芜想不通透,索性也不去多思,毕竟,多思无益。

大相国寺前流离失所的难民,差不多都搬去了漏泽园,原本拥挤扰攘的寺前街,一时之间变得敞阔空旷起来,

沈春芜下了马车,正准备朝着寺内行去,这时候,身侧传了一记稚嫩的声音:“夫人,您是要去上香吗,买一束香罢。”

沈春芜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男童,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之中盛放着不少燃具香物。

男童有一些眼熟,沈春芜看了他几眼,忽地想了起来。

前些时日她初至大相国寺,有一位老妇抱着男童跪在佛寺外求救,她遂让奔月给男童喂了一碗药粥。

在如今的光景里,看到男童健康踏实地站在面前,沈春芜觉得心上暖和无比,蹲了下来,从袖裾摸了些银钱,递给了他。

男童将一掬香递给她的时候,忽然说:“夫人,您就是圣医,对吗?”

沈春芜淡笑:“你是如何认出来的呢?”

男童道:“因为夫人是被光明选中的人,我接触起来,感到暖洋洋的,像是太阳落在身上一样,我阿娘说,圣医就是给人间带来光明的人。”

——她是被光明选中的人。

听到这句话,沈春芜原本平寂的心河起了微澜,幼童说起话来总是饱具灵气,让她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被治愈了。

沈春芜伸出手,接过了香,温声问:“谢谢你,你母亲呢?”

男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大舅说,我阿娘去天上见佛陀了,佛陀会宽待她的。”

沈春芜没想到自己会等来这个答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复。

男童没有露出太过悲伤的神色:“我阿娘总说这世道很苦,像锅盐一样,她尝够了苦,就去天上了,佛陀会给她甜头的。”

他小心翼翼地掖了掖沈春芜的袖裾:“圣医,您是从天上下凡的人,离佛陀最近了,若有一朝回到了天上去,见到了我母亲,能不能帮我捎几句话呀?”

沈春芜拒绝不了男童的请求,笑着问:“想说什么话?”

男童斟酌了许久,低垂着眼睫,适才道:“阿娘,我大舅说江南的水涝差不多都治好了,我过几日可以跟大舅回家了,我保证以后会乖乖听大舅的话,好好念书,不惹大舅生气。”

说着,男童的眼睛湿了,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他一边用手背猛擦,一边说:“阿娘,我以后晚上都不能跟你一起睡了,你有老寒腿,要多注意保暖,为佛陀干活的时候,也别挑太重的活儿,你久站腿就会酸。”

“儿子在人间,一切都好,你千万不要挂念,要活得开开心心。”

男童擦干了泪渍,重展笑颜:“圣医,就这些啦。”

沈春芜专注地听着,说了一声“好”。

谁料想,男童将银钱塞回给了她,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扛着扁担后撤几步:“谢谢夫人。”

然后就趋步离开了。

沈春芜目送男童的身影消失在了寺墙转角处。

她掌心里除了一捆香,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束白玉兰花,芳香淡淡,盈鼻而至,沁人心脾。

白玉兰的话语,即报恩。

沈春芜恍然,男童卖香给她,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来报恩的,但顾及她的圣医身份,不便明说,所以才寻了一个婉约的由头。

年岁虽小,心思却如此细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