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我栖春山 > 49 ? 【第四十九章】

49 ? 【第四十九章】(2/2)

目录

沈春芜救人,从来没想过要图回报,但有朝一日,她收到了一束盛开的白玉兰,对方说她是被光明选中的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她望着佛寺旁的花树,翠碧枝桠疯长,暖意贯穿心脏。

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坚持的事,也要一直坚持做才行,这本就是她的初心。

-

日头逐渐升了起来,沈春芜入了大相国寺,见过了监寺主持,主持见她是襄平王妃,一行一止多了些殷勤,忙不叠率她上留鹤山。

沈春芜暗觉此行很可能要看到熟人,这可不,堪堪抵达了半山腰,隔着一重纱帐,就看到了一对夫妻,他们衣着华贵奢丽,丈夫似乎特别畏惧妻子,战战兢兢地替她撑着油纸伞,还吩咐侍婢端上冰镇的荔枝果饮,一切都看着妻子眼色行事。

哪怕监寺主持没有事先介绍,沈春芜也知道了这一对夫妇是谁。

都说皇长子谢岫是个著名的妻管严,对大皇妃苏氏唯命是从,苏氏说东,谢岫绝不敢往西。

沈春芜忍不住看了苏氏一眼,苏氏身着一席紫檀色牡丹绣纹比甲,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钗,细望上去,从头发丝儿到足尖,无一不精致,脸蛋润而不尖,体态雍而不媚。苏氏的右手有家奴躬身虚虚扶着,看起来是个宠上了天的女子,是个有着手腕的人。

沈春芜看到了苏氏,苏氏自然也看到了沈春芜。

女郎一身合襟裙衣,玄色的大袖,赤缇色的披帛,肩若削成,腰若素束,从绿意深处行来的时候,像是仙鹤,轻描淡写的莲步,不染尘俗。

苏氏见识不过不少有气质的高门贵女,但此番与沈春芜打照面时,她心中到底受到了不少震慑。

苏氏已经听说了关于王妃的很多事迹,市井之中到处都是她的传说。

诸如,有先皇金牌在手,让三皇子进了一趟王府,赔进去整整十万两。

诸如,让林德清瘸了一条腿,且让他对着爱犬的坟墓从天黑跪到天亮,日日抄佛经,去大内宝华殿为爱犬超渡。

诸如,禁守在襄平王府的锦衣使,一夜被撤去,圣旨是仲太后求来的,但面对先皇金牌,仲太后显然也是无语凝噎。

诸如,让顾夫人钻狗洞去沈家荒宅取解药,回头又让顾世子眼窍流了一夜的血,看不见东西了,顾家从此乱作一团。

诸如,让自视甚高的魏老将军,对襄平王府心悦诚服,誓死追随。

……

诸如,近些时日京中风声四起,说白衣圣医的真实身份就是襄平王妃。

京中不少百姓,乃至权贵都在求药,但没有人能真正证实白衣圣医的身份,三皇子怀疑圣医是沈春芜,不惜拿沈冬昀去试探,结果踢到了铁板,惨败而归。

光是这一波操作,就让沈春芜赢麻了!

有三皇子谢瑾这一前车之鉴,谢岫自然不敢贸然登谒王府,但连续几日都在留鹤山等候,都迟迟等不来清寂法师。

谢岫极其恐慌,这几日彻夜睡不好,甚至做梦都梦见自己跟一头猪,在行周公之礼,百官都在笑话他,连楚帝都嫌弃地看着他。

今日他又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潸潸地求问妻子,自己当下该如何破局。

苏氏以为,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将白衣圣医招入麾下。

不过,如果白衣圣医就是襄平王妃,事情就变得很棘手了。

-

当下,沈春芜与苏氏错肩而过之时,身后忽然传了苏氏的声音:“王妃,您出来时,请在山下禅房留步,我有一事要同您相商。”

苏氏的留人之举,在沈春芜的意料之中,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表示拒绝。

沈春芜的沉默给了苏氏一种无声的希望,她行了恭谨的礼节,就先带着谢岫下山了。

两人的仪仗很大,前前后后侍候得不下百余人,过了半个时辰,喧嚣散尽,这山间才安静下来。

监寺主持也跟着下山了。

沈春芜不紧不慢地摘下帷帽,给了身边的奔月,然后穿过矮身篱笆,走到了被篱笆环绕的山屋之中。

沈春芜不是第一次遇到清寂法师,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鹤发童颜,后脑勺随性的盘髻,穿着一席拙朴的青灰僧服,她正在后院里执斧劈竹子,说是天热了,想为自己制造一张凉席。

清寂法师这几日都在为凉席的事情劳碌,沈春芜看着她耄耋之年,以出世之姿,干着入世的事,事事亲力亲为,身边没有小童侍候,她觉得是很罕见的。

“指环在这里。”清寂法师从桌案下方的笼屉里拿出了一个类似妆奁的檀盒,郑重其事地放在沈春芜面前,与她对视着,怡然地笑道,“打开来看看。”

清寂法师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问,仿佛此番叫她来,就是为了取走指环。老人家好像什么都知道,时刻挂在嘴唇上的笑,是慈爱的,怜悯的,通透的,对天下的包容。

沈春芜心中微微忐忑了起来,本来想要等回府后再打开的,只是,那份难得的羞怯终是敌不过对指环的好奇,她在清寂法师了然的目光里微微红了脸,干脆将檀盒揭了开去。

埋藏在她心中很久的那一份期待,终于重见天日。

她想过指环会非常漂亮,没想到比预期中的……还要好看!

这种圈住指根的东西,皇族经常戴,类型有玉扳指,或者是尾戒,但沈春芜觉得那种东西圈住了手指,也圈住了性别。

指环就不一样了,男女都可以戴,镶嵌在指环上方的钻石寓意是极好的,它的原石是金刚,无坚不摧,历久弥新,完全经得起时间考验,在日光的照彻之下,石声的无数棱形切面都焕发着璀璨的光。

沈春芜喜欢得紧,想将女式指环戴在手上,却被清寂法师喝住:“傻丫头,要叫男人帮你戴上才可以,而且必须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沈春芜像是被长辈训斥的小女孩,面红耳赤得把指环放回了原位,

清寂法师又指着另一枚指环,嘱咐:“这一枚你到时候帮他戴在左手上,也是无名指的位置。”

“……好的。”沈春芜正襟危坐。

就是不知道盛轼何时才会回来。

清寂法师似乎能读心,从另外一个笼屉里拿出了一套占卜盒:“我帮你算一下那小子何时回来。”

“……”

沈春芜垂着眼睫,轻声道:“不必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既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也没有立即起身离开。

清寂法师倒腾了好一会儿,中途又吩咐她将右手递过去,说是手相如镜,最是能洞察人心。

偶有风穿过庭中,沈春芜自由的左手放在膝面,风吹在左手手背上,她的掌心里却是沁出了虚薄的汗渍。

等待结果的过程,总是让人觉得非常漫长,一涉及盛轼的事情,她就容易紧张。

“这个月他会回来的。”一刻钟后,清寂法师说。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将有一场劫难,至于是情劫还是身体上的劫难,就很难说了,你若能化险为夷,自然是最好。”

沈春芜心陡地一沉,清寂法师说话素来温和,从未说过这般重话。

“烦请法师您提点一二。”

清寂法师沉吟了好一会儿,道:“与其纠结花非花、雾非雾的问题,不如放下我执,且坦荡处之,才是破局之道。”

——花非花,雾非雾?

——放下我执?

沈春芜眉心微微地拧起来,此则何意?

她细问下去,却被清寂法师笑盈盈的一句“佛曰不可说”打发了回去。

沈春芜捧掬着檀盒,离开了留鹤山。

她边走边想,出家人素来不打诳语,清寂法师说的话她不能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种话跟玄学一样,让人云里雾里,参悟不出真实含义。

沈春芜本身不是会因三言两语而影响心志的人,当下想不通透,就暂先将这些话抛诸脑后,来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重新戴上帷帽,下了山,来到留鹤山山麓,

隔着不远的距离,便是看到了盛大的仪仗,禅房前,伫立着一道女子身影。

苏氏果真是在等她,炎炎夏日之下等了一个时辰。

皇长子不知道在哪里纳凉了,这一会儿只有苏氏一人。

沈春芜缓缓行至禅房前,苏氏迎上前,笑道:“终算将王妃盼来了。”

沈春芜道:“很巧,我今下也有一事,想同大皇妃相商。”

一抹黯色掠过苏氏的眉眸,很快被她按捺了下去,笑着延请沈春芜入了禅房。

屋内荫凉,东南角盛放着数桶冰,两人各案对坐。

甫一告座,苏氏率先道:“圣医大人,我想买断您手上的药方子。”

“如果药方子记到了皇长子名下,这全京城所有医馆药行,但凡是苏家名下的,我让三分权、三分利给你,如何?”

沈春芜敛眸,故作不懂:“何意?”

苏氏一错不错地看着戴着帷帽的女子:“假令我没料错,您连续七日施发义药、熬煮粥膳,救济疫民,但第八日开始,就没有再遣人去大相国寺前了,说明您的药库出现了空缺,而全京城绝大部分的药行,都掌握在苏家手中,您有所顾忌,怕被发现身份,就没有购药了。”

“您的父亲是沈循,沈循是悬壶济世的善医,想必您也想继承沈循的遗志,救济这天下的百姓罢,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并且,我知道您一直在查一年前沈家的案子,我刚好查到了一些证据,能襄助你父亲昭雪。”

苏家富可敌国,那三分权、三分利,等同于泼天的富贵,泼天的权利。

更要紧地是,苏氏最后那句话,完全说在了沈春芜的心坎上。

为沈家平冤昭雪,是沈春芜此生最大的心愿。

只是如果接受了苏氏的交易,就意味着将手上的药方子送给谢岫,记到了谢岫名下。

如此,谢岫与盛轼的赌约,谢岫很可能就赢了。

盛轼输了的话,她的安危她可以解决,但他此生都不能回京。

沈春芜袖笼之下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

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该如何选?

【作者有话说】

求作收~QVQ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