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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第六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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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有恃无恐地亲他”◎

那一夜,裴照月告诉沈春芜的真相是,林德清有一个女儿,名曰林熹,字琳琅。

琳琅是四年前的瘟疫活下来的病患。

琳琅的病症,与寻常的病患不一样,这一种病彷如吸血虫,拼命吸食她的生命和精力,哪怕是只有十四十五岁的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容相。

林德清爱女如命,求遍名医,踏破鞋履,名医们所给的药方虽有一定效用,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只是适当减缓琳琅衰老的速度,让本该在四年前就死去的身体,硬是茍延残喘地活了四年。

琳琅逐渐变得厌世,自怨自弃,且患有躁郁症,发起病来如癫痫一般,怒掐自己的脖子,若无旁人阻拦,她会掐到自己口吐白沫为止。

琳琅不能经常晒太阳,太阳照落下来她会难受得四肢痉挛,衰老的速度会加快,因此,她常年生活在小黑屋里,不论门和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屋中没有任何镜鉴类的物什,林德清怕琳琅看到自己的真实模样,会发疯。

此些消息,都出自裴照月之口,沈春芜第一次听的时候,简直是匪夷所思,不愿相信。

她听过他诸多轶事,这些都不曾说过他有女儿。

沈春芜问裴照月如何知晓此事。

裴照月道:“林德清曾经请沈循去救琳琅,沈循写下过琳琅的诊案,但没有施手救她。父亲当时在尚书省当差,负责管理太医署的医案和出诊记录,所以,他看到了沈循的诊案。”

后面沈循是什么结局,裴照月没有往下说。

但沈春芜是知道沈循结局的人,沈循被林德清构陷通敌叛国,赐了死罪!

裴照月*所述的话,沈春芜并未全信,她情愿相信林德清真的有亲女儿,也不相信沈循会不管琳琅的死活。

父亲虽然严峻,但尊重生命爱护生命,如何可能不救琳琅?

将林德清杀害沈循的缘由,一律归咎为沈循不救琳琅,未免太过于主观臆断。

沈循生前将证据藏在沈春芜小时候画过的《晓雪山行图》中,画轴收藏在杨渡的府邸。沈春芜此前查过原画,画后面藏着沈循的遗言,沈循说,是林德清亲手策划了这一场瘟疫,在四年前的这场谋局里,他借了西夏人的毒,将全京城百姓的性命,都当做为太子功德簿上填上一桩政绩的筹码。

沈循将证据都藏了起来,藏在了只有沈春芜知道的地方。

沈春芜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扳倒林德清。

在如今的光景之中,林德清为救女儿琳琅,一定会另寻办法。

裴照月其实也暗示过,林德清请来不少名医,但绝大部分治不好的名医都被他毒杀了,他下一个目标,会落到沈春芜头上。

沈春芜深晓,时机终于到了。

在此之前,她央求盛轼,让自己去一趟皇城司,她要见顾绾。

顾绾捅裂顾辞的喉管,害他后半生都成为了哑巴,顾家家主恨极她,斥她是忘恩负义的毒妇,必定也会吩咐皇城司,将她往死里审讯。

其实顾绾自己也没打算离开皇城司,纵使出去后,也是无地可栖,她与顾家走到了决裂的地步,顾家不可能再收留她。

顾家用尽的弃子,他们不要,但沈春芜要。

“可是饿了?这是给你带的羊肉烫饼和胡辣汤,快趁热吃。”

顾绾坐在审讯桌案后,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艰涩地咽了咽一口唾沫,但没有动手,狐疑道:“你怎么知晓我爱吃这些?”

连顾家都不知道。

顾家饮食以清淡少盐为主,而顾绾嗜好重油重盐,以前夜里饿了,偷偷唤青笛去市肆里买羊肉包子和胡辣汤吃。

沈春芜徐徐道:“你是苏北扬州人,扬州是盐商麇集之地,也是港口码头数量最多的地方,很多商人来自蒙古,以贩羊和贩盐为生,当地人都喜欢吃羊肉、喝辣汤,倒也不称奇。”

大楚的主要食用肉是猪肉,这在很多府州都是通行的,但扬州那边则爱吃羊肉,虽说羊肉膻味浓重,但扬州人吃法各异,通常是做成羊肉灌汤饼或者灌汤包,用清甜的素汤剔除膻味,让羊肉的肉质臻至纯粹饱满。

顾绾真的是饿了很多天,撒开了肚腹吃东西,也不顾及吃相如何。

这倒不是皇城司没管她饱饭,而是她起了乡愁,想吃阿娘做的羊肉灌汤包,再捞上一大勺野山椒酱,最后兑上一口浮着油泼辣子的清汤,大口大口下胃,一下子整个肺腑都暖和了。

顾绾来京城这么久,最大的目的就是嫁给顾辞,当上世子妃,再不济当个平妻也行。

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人,那就要嫁到最富庶的地方去,因为富庶之地才有贵人,她才能熬出头。奉京就是最富庶的地方,贵人云集,顾辞是顾绾的远亲,顾绾入府前,小算盘就划拨得啪啪响,不论使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攀上顾辞这根高枝儿。

但她万万没想到,当初算计的沈家罪女,最后会变成一品诰命夫人。

这也是最讽刺的地方,她拼命算计的女人,到头来反而最懂她的乡愁,那拼命讨好的男人,却如此伪善凉薄,不惜置他于死地。

顾绾吃完了羊肉汤饼,一口气喝完胡辣汤,耷拉着眉眼:“这一段时日,一定很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罢?尤其是你。”

沈春芜似乎是听到一桩笑闻,不咸不淡地反问:“你值得博我一笑吗?”

顾绾僵住,心脏仿佛受到重击,指甲掐紧掌腹之中。

——沈春芜的潜台词是,她顾绾根本不配。

——她连被人嘲笑的资格都没有。

顾绾很快急红了眼眶,此前受了刑,指甲都断了,她十根手指上都是光秃秃的,纵使用再深再紧的力道攥握成拳,也感受不到丝毫皮肉之痛。

顾绾克制住沉郁的心绪,道:“虽然你是来救济我的,但我觉得,你仍是一如既往的面目可憎。”

“你憎恶的不是我,而是在嫉妒坐在一品诰命夫人之位的人,不是你。”沈春芜身子微微前倾,“你嫉妒一切比你过的好的人,巴不得都让她们下地狱。”

此话一针见血,顾绾喉咙卡住,半晌也道不出话来。

窗户纸被捅破,顾绾猝然冷笑一番,干脆也不装了:“是,我确乎是嫉妒那些贵女,穿的衣裳比我好,饮食用度都比我好,那随手赏给下人的赏钱,足够我以前一年的开支用度,醉生梦死,莫不如是。”

“我巴结宋明潇和裴照月,就是为了能混进这个贵女的圈子,成为她们的一份子,她们虽然明面对我以礼相待,但背地里嫌弃我的穿着小家子气,说我勾搭顾辞的手腕下作卑贱。”

顿了一顿,顾绾嘲讽道:“我来京城快两年了,还是融不进去这个圈子,她们畅谈诗赋,我努力研习背诵,等我做好足够的准备跟她们聊,她们又不时兴谈诗了,去追求妆容方面的风尚了……我总是迟到那么一两步,跟不上她们,她们去哪儿也不想着带我,每次三人行,我总是多余的那一个,只能听她们聊,当她们之间的摆设。”

“她们也不必为自己谋前程,京城内所有的好公子供她们挑选,但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谋前程,而顾辞是我所能攀到的最好的高枝了,我一定要嫁给他——”

顾绾话至尾稍,嗓音戴着剧烈的颤:“所以,沈春芜,你不要怪那时候的我,靠假孕争宠、毁你婚姻,因为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沈春芜神态淡到毫无起伏:“旧事已无意义,我今日来寻你,是来问顾家的事。”

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这个道理,顾绾比谁都清楚,沈春芜此番管她一顿饱饭,自然不可能是无偿做慈善。

顾绾用袖裾揩了揩泪:“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

-

沈春芜将顾家的事情都问了明白,才知道,顾家果真是林德清的暗桩,尤其是顾渊,他是负责接收谍报的,在林德清和西夏敌国之间起一个中介作用。

林德清为何要为西夏效命,顾绾就不得而知了。

顾辞也为林德清卖命,只遗憾,他现在是一颗废子,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假手他人,与废人无异,只能在家里等死。

沈春芜心中有了计较,道:“你向我提供这些线索,我不会苛待你。事成之后,会给你安排后路。”

她款款起身,奔月搀扶着她朝外走去。

下一息,顾绾忽然说道:“对不起。”

沈春芜微微顿步。

默了一会儿,沈春芜道:“不必,我还要谢谢你。”

顾绾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辞蓄意毒瞎我这件事,是你故意借青笛的嘴,透露给我的罢?”

一年前,沈春芜从诏狱出来,眼睛瞎了,行动极其不便,顾辞先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别院里,她唯一倚靠的人就是顾辞,自然也对他百般信赖。但顾辞对她所求的沈家昭雪一事,并不甚热络,时间一久,趋于冷淡和敷衍。

有一夜,沈春芜失眠,听到耳房有两个丫鬟在说话。

这两个丫鬟都是她认识的,一个是自己的贴身侍婢抱琴,另一个丫鬟,则是顾绾的贴身侍婢青笛。

当时,她只听到抱琴惊讶地说了一句:“沈姑娘的眼疾,原来是少爷所致?”

沈春芜没有听到青笛的声音。

但借此可以推断,就是青笛将真相抖给了抱琴,抱琴在无意间把真相说给沈春芜知道。

失明之人,耳力本就比寻常人要敏锐一些。

“原来你早就知道。”顾绾噗嗤,笑出声来,“我虽嫉妒你,但也不想让你太过可怜,我模仿你,想超越你并取代你,现在看来,是我太蠢了。风水轮流转,如今到你来嘲笑我,可怜我了。”

这番话听得沈春芜微微凝眉,想说什么,又觉得多说无益,最终只道:“你好自为之。”

-

回至襄平王府,已值入夜的光景,刚好到用晚膳的时间。

盛轼在花厅里等她用晚膳。

近些时日,盛轼经常下厨,给沈春芜做了一堆好吃的。

诸如大前日,他做了一碗鲮鱼面,用鱼肉擀成的面条,前日做了一海碗绿豆冰沙,搭配一盅琥珀糖,昨日做了一碟桑叶豆腐。

让沈春芜委实大饱口福。

盛轼不发疯且像个正常人的时候,充满了一种人夫感。

她都没想到,他的厨艺会这么好,比她还要好。

以前两人并不经常用膳,普遍是分居而食,不过目的各不相同,盛轼性情喜静,并且常在外面用膳,而沈春芜有自己的小厨房,她吃饭的时候,也习惯让奔月、缇雀和环莺围坐一起,氛围会比较热闹。

以前沈春芜也跟盛轼用过几回晚膳,但那时候他们不算熟,用膳之时,话也少,大对数时候都是各自吃各自的,或者是他说话她负责吃。

沈春芜通常都吃得很快,因为忍受不了太沉默的氛围。

但现在,两人是真夫妻,共膳成了一种日常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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