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第九十五章】(2/2)
届时,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细碎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了东宫主殿前的道路,一枚碎雪从枯枝上坠落,不偏不倚地坠落在了沈春芜的后颈,激起了一片凉寒之意。
沈春芜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三皇子谢瑾。
这一场局,会不会就是出自他手?
昔日她带着仲太后从秋暝寺回宫然后被他截下,这一场景,抵今为止,仍是历历在目。
思绪逐渐归拢,沈春芜的视线落在了这一只妆奁上,妆奁确乎是她的,但妆奁里的东西,的确不是她的,不知是谁趁她不备,置放了进去。
刘越做了手势,“请太子妃随末将走一趟刑部罢。”
戚巍挑眉:“不是去皇城司么?刑部不过是一个断案的人,能审什么人?”
刘越恭首道:“刑部这不是在为太子妃考虑嘛,先入刑部调查一番,若真是遭人构陷的,自会还太子妃一个公道,也不必让太子妃平白无故在皇城司受皮肉之苦了。”
话是说的好听,若是沈春芜不了解刑部和皇城司二者的区别,今番怕是有受了蒙蔽。
自古以来,诸多冤假错案都是在刑部产生的,犯人屈打成招的案例,不胜枚举。
而皇城司素来以公正严明著称,若是她去皇城司,她相信皇城司必会还自己一个公道,而刑部,那可就不一定了。
戚巍要拦,沈春芜低声同他说了几句,戚巍悟过意,面色变得格外复杂,沈春芜这一招委实太过于冒险,但若是事成,定能逆风翻盘。
只不过——
“这件事,太子可知晓?”他肃声问道。
沈春芜调开了视线,平视前方。她是急中生智,将计就计,盛轼自然不知情。
他如今身处军营之中,已经足够忙碌,她不能再为他横生枝节了。
甫思及此,沈春芜从背后推搡了戚巍一下:“舅父,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
言讫,头也不回地跟着刘越离开。
雪姨道:“我的天爷!连东宫都不放在眼底,太子妃说抓就抓,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忙吩咐奔月:快去,快去让太子回来!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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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春芜有一百种搪塞不去刑部受审的法子,但她想着,既然有人陷害自己,那倒不如遂了那个人的意。
刘越果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旦将她送入了刑部,一改谦恭之态,直接将她扔给了史相商。
而史相商例行公事问了她,为何要下毒毒死金勒木。
沈春芜淡淡地睨了对方一眼,身体慵懒地靠在刑椅上,下颔微擡:“就凭牵机药出现在我宫里,史主事就认定凶犯就是我?”
史相商几乎就是这个办案的逻辑,但看着太子妃那一张沉静如水的面容,一行一止不显丝毫慌乱,倒让史相商看不透了。
倘若沈春芜真的是元凶,以她的智识,不可能就将牵机药藏在如此易寻的地方。
但赃物就是明摆着出现在她的功力,这一点,她可抵赖不得。
史相商道:“太子妃莫要狡辩,这牵机药你既能做得解药,想必也能研制,不谈什么认定不认定,这是不争的事实。退一万步,你也有充分行凶的动机,昨夜金勒木在宴会上言辞不当,你怀恨在心,为泄一己之愤,将毒投放在了金勒木的酒樽里,未尝没有可能。”
沈春芜似乎听到了一桩笑闻,道:“牵机药药效发作就在一刻钟内,若我是在夜宴投的毒,二王子必定暴毙在晚宴,又何必等到翌日正午,让使臣匆匆忙忙来告状?”
顿了顿,笑:“再说了,昨夜晚宴过后,我一直和太子在一起,你若是怀疑我下了毒,那就是连太子一起怀疑了,你是这样的意思?”
史相商自然不敢给太子扣下这样一个罪名,忙称不敢。
史相商反驳不了,改了问题:“那太子妃应该是不久就下了毒——”
“今昼我一直待在东宫,所有宫人,包括戚将军皆是我的证人,我哪里来的时间下毒?”
史相商第二次反驳不了,而沈春芜开始不耐:“史主事,你可有认真看过案宗和尸首验状?烦请你认真看了这些东西再来扣押我,我一整日要处理很多事务,这宫里头,没我可不行。”
慢条斯理的说完话,她缓缓擡起眼。
冬日的日光洒落入内,照到了她那一双眉眼,黛眉似温柔刀,眼褶斜长一路蜿蜒至眼尾,掀开秾纤夹翘的睫羽,露出两颗黑曜石般的
史相商被那气场震慑住,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勉强拿圣上来当挡箭牌:“圣上业已下了诏令,要找出毒死金勒木的元凶,如今,毒药就在太子妃的宫里寻出,所以你——”
“所以,你们就应该找出那一位偷偷将东西塞在我宫里的人,而不是一直在此处审问我,这样只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话及此,沈春芜嘁了声,“你们刑部所有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断案的,大司寇没教过你如何断案?”
可能是跟着戚巍久了,就像说话风格也一并承袭了他的,面对这般污蔑,她不仅不慌,反而镇定自若。
史相商拿出架势道:“我就是圣上特地吩咐来调查这一宗案子的,你对圣上有意见?”
沈春芜眯了眯眼。
这个史相商,在刑部熬了七年,都还只是个小小主事,今番一交锋,其业务能力实在是太逊了,让人觉得尴尬无比。
这么大的案子,楚帝不可能会放权给他。
细细想来,只怕是另有其人。
沈春芜莞尔:“是不是圣上,我不关心,你实在是不专业,让皇城司的席指挥使来罢,他可比你专业多了。”
史相商听得近乎是七窍生烟,论口舌功夫,他不及太子妃,但只要上了刑,她必定就会老实了。
到时候再准备一份供状,让她画押就可以了。
横竖只能寻个替罪羊,屈打成招,又能有什么所谓?
只要赶在太子回来就行了……
在时下的光景,史相商就吩咐两个衙吏上前来,作势要给沈春芜上刑。
沈春芜看出了端倪,对方狗急跳墙,想来是打算对她使用屈打成招的法子,面上一记哂然:“尚未定罪,便先用了私刑,史主事,你好大的胆子。”
史相商微愠:“是太子妃不配合官府问话在先,自然要用刑。”
言讫,对那两位怔在原地的衙吏使了个眼色,必须尽快画押,否则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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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芜被押入刑部是在未时,盛轼从京郊军营赶回来,是在申时初刻。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盛轼赶到刑部的时候,天穹暗了一大半,雪愈下愈大,甚至凝结成了厚厚的一层霜,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砸在了他的玄色大氅上,席豫和刀九、李理在身后跟着他,席豫一路在跟他禀告金勒木的惨况,以及在四夷馆所发现的一些疑点。
金勒木的妃子死活不同意验尸,说要将金勒木完完整整地送回渤海国。
不过,在送回渤海国前,她需要大楚为金勒木之死,给出一个像样的答复,否则,她回去禀告渤海国的君主。
这也变相是在告诫大楚,渤海国随时会开战的意思了。
席豫话及此,话头凝重了几许:“圣上下命让刑部调查此案,一个时辰前去了趟东宫,从太子妃的寝宫里搜出牵机药——”
余下的话,席豫再也道不出口。
盛轼全程基本无话,听至此处,淡声问道:“她人在何处?”
“刑部诏狱。”
李理颇为不安,瞧了瞧自家主子的容色,盛轼面容衔着一抹笑,情绪淡到毫无起伏,轻声道:“原来在诏狱。”
李理最是了解自家主子,他话辞越是平静,心底下的情绪,就越波涛汹涌。
这完全就是暴风雨莅临的前兆啊!
到了刑部,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子,吓得哆哆嗦嗦,无人敢拦,盛轼问:“她在哪。”
众人推挤出一个软柿子出来,吩咐对方赶忙带路。
盛轼跟着那人来至诏狱里,正巧撞见了一个青衣官吏押着沈春芜的手,要逼迫她在案供上画押。
沈春芜宁死不从,被折腾得云鬓散乱,衣衫蘸染了点点滴滴的血,妆容尽失,只有那一双眼,写满了贞烈和果毅,她狠狠在那个青衣官吏的腕子上咬了一口,大抵是咬出了血爱,引得青衣官吏勃然大怒,破了防,当即要去拿刑具。
就这么一转身,直直与太子打了个照面。
空气有一*瞬的沉寂。
史相商如见到了阴曹阎罗,膝盖一软,也顾不得伤口上的事情,狼狈地跪了下来,“太、太子……”
“你还知道孤是太子。”
盛轼一晌脱下玄色大氅,严严实实地罩在了沈春芜身上,李理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盛轼缓缓行至史相商面前,“谁遣你来的?”
那一股子极其威慑的气息逼前,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史相商几乎是以额叩地,哆哆嗦嗦道:“是、是圣上……”
“还不打算说实话么?”
空气之中传了一阵捣鞘之声,声如金石撞玉,嘈嘈切切,伴随着末尾一段尖哨般的利响落下,盛轼将剑抵在了史相商的脑袋上方。
史相商吓得冷汗潸潸,身子庶几抖成了一只筛子。
“不说是吗?”
盛轼淡笑出声,扬起了寒剑。
沈春芜看到盛轼动,他是打算在暗室里杀了史相商么?
她下意识意欲开口劝阻。
谁料想,史相商这一只软脚虾,却是不打自招:“是三殿下!是三殿下的人吩咐下官,老办查此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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