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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第 7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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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9章

◎小藻,我选的是你◎

书房的门打开,有人走进来。

江藻仍保持着低头垂眼的姿势,没有去看那个人。

脚步声来到他的身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抽那些纸,带着笑的声音响起:“这几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我?”

江藻捏紧纸张,没让它们被抽走。擡头,容静丞秀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对这几张纸的抢夺是两人平时玩闹时的小游戏。

江藻抿了抿嘴唇,声音干哑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些吗?”容静丞扫了一眼隔在两人中间的纸,语气轻松,“是啊。”

江藻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被这样看着,容静丞还是在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惆怅,他叹息般道:“小藻你啊,为什么不能装傻到底呢。”

江藻沉默。

装傻么,确实,他一直在装傻。

他知道容静丞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是保护,也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他打个喷嚏,监视者都会如实报告给容静丞,九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容静丞才会在九年没见面的情况下,知道他喜欢吃梅花糕,并特意在教师食堂增设了梅花糕的窗口。

所以,容静丞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因为宋妗彤惹事的事情被叫去教务处,就那么恰好地打电话过来为他排忧解难。

所以,容静丞才会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迎接他。

在容静丞面前,江藻没有任何秘密。

“任何”包括,江藻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最大的秘密。

江藻很笃定容静丞知道他和“原版江藻”不是同一个人,否则,对方也不会在他再次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就找上门——如果只是想为学弟提供一份工作,并不需要挑在开学前几天。

容静丞准确而挑剔地区分着两个“江藻”,他不会对原本的“江藻”产生丝毫怜悯,就好像他手握着这份体检报告,明知对方的生命岌岌可危,却仍保持着冷眼旁观,他只将他的温柔和体贴,都奉献给他的“小藻”罢了。

江藻曾说容静丞沉重,没有说错,这份感情确实过于沉重。

沉重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可现在,手上的这份体检报告,让他没办法再假装下去,实在太沉重了。

要他怎么回报?

他知道容静丞想要的是什么,身体也好灵魂也罢,只要是他所拥有的,容静丞都想要。

贪婪又克制。

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他终究不属于这里,他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吧。

“小藻,”容静丞拉住他的手,撒娇般问,“你在生气吗?”

江藻抿了抿嘴唇,用干涩的喉咙发出声音:“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冷血了吗?”

冷血到好像生命里只有他,毫不关心其他,只因他的存在才有意义。

这太可悲了,如果他再次离开,这个人该怎么办啊?

容静丞却只是笑了笑,说:“是你自己说的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江藻看着他。

容静丞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小藻,我选的是你。”

江藻抿住嘴唇。

容静丞在他身前蹲下,仰着头看他,轻轻叹了口气:“小藻,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呢?我只是什么都没做而已。”

“既没有加速他的死亡,也没有减缓他的存在,我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在观察他罢了,这也有错吗?”容静丞语气无辜,带着浓浓的事不关己。

江藻还是不说话,容静丞又笑了笑,说:“其实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他的存在消失,可我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江藻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往下听,但容静丞却没有住口的意思,兀自说着:“因为你会生气。”

“如果是我出手造成这一切,你一定会生气。”容静丞擡手在他眉头上抚了抚,似乎想要抚平他微皱的眉,“而如果我只是袖手旁观,你在挣扎之后,会接受现实。”

“因为你知道比起自己的命,他更希望得到林家人的认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其他人是没有义务为别人的选择买单的。”

江藻终于开口了,他咬了下嘴唇:“所以,你想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不是哦。”容静丞笑了笑,语气随意,“虽然通常意义上是这么理解的,但我是为了自己。你生我气的话,我会不高兴。”

他又强调了一遍:“所以,我是为了自己。”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因此感到轻松一些。”江藻把他游走在自己脸颊的手拿开,叹气,“我真是白痴,居然会问你这种问题。”

江藻松开他的手,看着他,宣布道:“我们最近不要再见面了。”

“在我联系你之前,不要联系我。”江藻揉了揉额头,“我想自己想一想。”

说完

这手艺还真不敢恭维,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大神之手,或许是最新潮流?

余添情商还是高,笑着说:“很配你这个艺术家,量身打造的?”

容静丞很喜欢他的称赞,笑意就没有下去过,点头说:“是哦,我的造型师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

作者有话说:

啊对对对,是你的专属造型师。

走到窗口边,胖乎乎的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刚出炉的梅花糕,还热乎着,来一份?”

“两份。”江藻说。

“好嘞!”工作人员利落地打包好两份梅花糕递过来。

江藻付了钱接过,对孟秋榆说:“孟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办,你自己回去吧。”

以为他要分自己一份的孟秋榆:“……好的。”

作者有话说:

好险,差点进追妻火葬场233

始了反击。

宾客基本都在这一圈,林瑭故意没压住声音,他就是要让别人听听江藻有多么无耻,林家待他不薄,把他从贫苦的家庭里解救出来,结果他一点也不知恩图报,居然连声爸爸都不喊。

本以为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揭穿白眼狼的真面目,江藻会羞愧的无地自容,但出人意料,江藻仍泰然自若,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江藻笑了笑,问:“有血缘关系就要叫爸爸吗?”

“不然呢?”林瑭冷哼。

“这样啊。”江藻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然一眼。

林然顿时像脸上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其他人的目光好像也望了过来。江藻虽然没说什么,但林然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林然也没有叫过江家夫妇“爸爸妈妈”,如果江藻有错,林然也同罪。

林瑭就是不喜欢江藻说话又不说完留一半的毛病,立刻瞪着他:“你这样什么——”

林然用力拉了下他的胳膊,林瑭吃痛,话变成了痛呼,他转过去想质问,结果看到林然白了的脸,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地图炮开得不好,误伤了林然哥哥。

他想道歉,可在江藻面前,如果认错了就要连带着江藻一起道歉,这是他绝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也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哪怕没有血缘之间的联系,这份长年累月的默契也让他们几个眼神交汇间就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林然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中间,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哪怕来的都是年轻人,但哪一个不是在家里耳濡目染出来的,如果表现不够得体,立刻就会成为社交界的笑话。

林然笑容亲切:“江藻,小瑭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要一家人和和睦睦,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不善于诚实表达自己的内心,希望你能谅解。”

对方已经给了台阶,江藻也懒得继续给旁人提供话题,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他点点头:“嗯,我懂,我班上的孩子也是这样,不够坦诚,都傲娇得很。”

“你说谁傲娇呢!”

声音从宴会厅入口的方向传来,江藻转头,在江潼和陆舍的带领下,十九班全员到齐了。

商量好来砸场子之后,一行人就气势汹汹地来到林家,结果被门口保安告知没有邀请不得入内。于是他们纷纷各显神通联系自己的关系网,小小一道林家大门,他们就不信进不去!

江潼和陆舍是在接到代楚的联络之后,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代楚之前就通知了他们这件事,江潼非常为难,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来者不善,但他又不知如何是好,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跟他哥商量,但转念一想,他哥正在和林先生见面,打电话过去如果那边还没结束,会不会不太好。

思来想去,最后江潼决定依靠自己来劝说他们,但刚清完嗓子,方寒已经打完电话了,林家在方家手里讨生意,他直接联系上的就是林父,把电话给门口保安一听,顺利放行。

米已成炊,江潼只好带着强烈的负罪感领大家进去,同时暗自祈祷他哥能够镇得住这些人,不要让他们翻天。

本就是抱着砸场子的想法来的,一群人摩拳擦掌,就等着闪亮登场以后大显身手,让区区江藻看看放他们鸽子的后果,还真以为这几天相处得还算和平,就拿捏住他们了?那只是他们懒得闹事而已。

结果一进来,他们听到了什么,江藻说他班上的孩子不坦诚,是傲娇!

说的不就是他们吗,这是人说的话?!

大家很生气,气得脸都红了。当场就有人恼羞成怒骂道:“你说谁是傲娇呢!”

江藻看过来是他们,诧异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还是宋妗彤反应快,她撅起嘴满脸委屈:“老师好过分,为了给弟弟过生日居然放我们鸽子,明明是我们先跟你约好的,老师言而无信!”

其他人目瞪口呆,彤姐,你说是来砸场子的,可没说这么砸啊,演是吧?

于是一群人都戏精附体了。

“就是,老师一点都不在意我们,我们都为老师推掉了很多邀约,老师却不能为了我们推掉这场生日会,真是好伤心啊。”

“老师老师,在你心目中,到底是我们重要,还是你弟弟重要啦!”

最后这一句,不光别人听了想吐,说话的人自己也呕得不行,太恶心了,跟恋爱脑的落水问题一样恶心,但就是这个问题杀伤力最大,听说江藻很想和他弟弟搞好关系,可如果回答了弟弟,不选学生,那么从他老师的立场出发,就很有说法了。

这是一道致命二选一!

他们装出来的悲伤表情底下是恶意的笑容。

原以为他会犹豫,会纠结,但出人意料的是,江藻根本没有迟疑,轻松回答:“当然是你们了,你们可是我重要的学生啊。”

他们的表情凝固住。

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这一刻都凝固在脸上。

有人嘴唇动了动:“真的?”

江藻笑眯眯的:“真的。”

宋妗彤还很理性,她怀疑地问:“既然我们重要,那你还放我们鸽子。”

江藻笑容不变:“因为我知道你们很懂事,一定能体谅老师有大人的苦衷。”

妈的,被反将一军!

江潼在旁边看得几乎要鼓掌,他哥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逆转了局势,本来想借题发挥的他们,现在有了懂事的评价,要是不做点懂事的行为就说不过去了。

在场的其他宾客也是目瞪口呆,他们对江藻不熟,但他们可熟这帮二世祖了,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如果是平时,若非必要,他们绝对对这帮人敬而远之,沾都不想沾,今天看到他们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来了,还以为要血流成河,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他们的新班主任几句话给安抚住,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江藻,想一探这个林家人提起来就没有好话的真少爷的究竟。

眼睛部分被一副土气的黑框眼镜遮住,降低了整体颜值,不过看五官的形状和和位置都很优越,只是窥不见全貌,无法判断到底如何,只能猜想摘掉眼镜再稍微打扮一下大概还挺清秀。

身形匀称,体态也足够端正,举手投足间虽然没有常年被上流社会浸染出的优雅,但落落大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再加上他本身时而透出的书卷气息,整体来说给人观感不差。

这样一个人,就算不会想和他深交,应该也不会特别讨厌吧。

不少人暗暗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江藻对于旁人的观察没有反应,他只是对着自己找上门来的学生歉意笑笑:“我为临时缺席聚餐的事向你们道歉。”

话锋一转,“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砸场子。江潼闭上眼睛,冷漠地想着代楚告诉他的情报。

说话的是方寒,他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因为我们是懂事体贴的孩子嘛,既然老师有事没法来,那我们迁就老师,到老师这边也不是不行。”

宋妗彤笑着补充:“反正聚餐嘛,不就是要一个氛围,地点在哪里不重要。对吧?”

她不忘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江藻不动声色地扫了脸色铁青的林瑭一眼,摊手:“这可由不得我做主,毕竟我也只是受邀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你们想要参与,得问过主人的同意。”

林瑭的脸白了,他刚刚确实是生气江藻喧宾夺主了,可现在对方把主导权还给自己,他又慌了,他根本不想留这些人,但他也害怕得罪他们。

他愤恨地瞪了江藻一眼,这人一定是故意给他难看的!他就知道不该邀请江家兄弟,有他们在,准没好事!

林瑭没表态,方寒不耐催促:“林瑭,留不留你一句话,至于磨磨唧唧耽误时间吗?”

周沅帮腔:“就是,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们不够格参加你的生日会?”

“哎呦,这可真是笑话了,林家成高门大户了,连我们都看不上了?”

“那不能吧,前天我还见林乃昌和他老婆在我家待到半夜,是求着贷款的事吧?”

“林瑭,这主你能不能做?不会还要听你爹的吧?那不然把林乃昌叫出来,听听他怎么说呗。”

林瑭听着这些恶言恶语,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在这种他是主角的场合说这些话,存心给他难看吧,他的同学朋友可来了好多,以后他还怎么在他们面前擡得起头。

“我……”林瑭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然看得心疼,虽然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强打精神,替他把话说了:“各位同学愿意来参加小瑭的生日会,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怎么会不愿意呢。”

任好捏着下巴跟同桌宋妗彤说:“彤姐,你不觉得他长得跟班长有点像吗?”

宋妗彤看了看林然,又看看江潼,试图从专业的角度分析:“是挺像的,你看眼睛和嘴巴,这俩地方最像,三庭五眼的比例也几乎一致……”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江潼听得很是尴尬,他要怎么告诉他们,这是他亲哥,虽然从来没被承认过就是了。

方寒打断他俩的无聊闲话:“你俩有完没完,这就是班长他亲哥,能不像?”

他的话在之前了解情况的宾客听来不算什么,但对刚刚才知道的十九班众人是个大消息。

“啊?他就是那个冒牌货啊。”

“林家人真有意思,虽然真货一般,但把个冒牌货当宝贝,也是独一份。”

“别小看了人家好吧,人家可进了蓝声乐团,第一场演出就是和容静丞共演的呢。”

“哇哦,那很不错呢,前途无限,看来比我们江老师强多了。”

“那哪能比,一个破教书的和前途无量的音乐家,谁高谁低一看就知道了吧。”

“不错不错,不如下次我们组团去给他捧捧场。”

江潼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要听不下去了,这些人还真是来砸场子的,破坏气氛也是砸场子的一种,但是,这是不是砸错了人?

知道的说是他们想要借着捧林然踩江藻,但这话听着,林然似乎被踩得更厉害点,从冒牌货开始,句句暴击,没看他那个亲哥脸快比墙白了吗?

江潼对林然这个亲哥哥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可能从来没怎么相处过,他知道这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是情感上他亲近不起来,他更亲近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藻哥哥,这一点,对方也一样,更亲近林瑭。所以江潼不喜欢对方,但也不怨恨对方,只当他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必要时可以喊声哥哥,除此之外,再无进一步。

可如今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林然因为这些言论白了脸,他心头又有些五味杂陈,他虽然不喜欢对方,但是妈妈总是挂念着这个亲儿子,时常关注对方的消息,也会在他耳边念叨林然的优秀,所以在江潼心中,林然的地位是有点崇高的。

他忍不住心想,在他们眼里那样优秀到完美的人,原来在别人眼中,也不过低微到了尘埃里。不知道妈妈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行了。”江藻及时出声,“对别人的家务事指指点点,很不礼貌。”

学生们住嘴了,但表情都有点不满,他们那么努力的攻击,江藻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快被他们夸上天的林然面色惨白,没劲。

江藻转向林然,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些孩子就是话多,没恶意的。”

林然勉强笑了笑:“没关系。”

江藻看着对面林家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白的脸色,暗暗叹息一声。

他对林家兄弟乃至整个林家都无感,他们对“江藻”无视也好,厌恶也好,亲切也好,他都不在乎,只想划清关系各自安好,只是这次林然借势江母让他来生日宴会,他是有点不高兴,但他自己教训回来就算了,现在学生们因为他的缘故过来砸场子,他也有点过意不去,还是早点把这群不嫌事大的小鬼给带走,让人家正正经经地过生日算了。

于是他开口:“我想了想,这么多人一窝蜂过来,应该会对原定的流程有所影响,林瑭生日,我也希望能够一切顺利,不要有差错。所以,我还是带他们先走吧。”

林然看着他,表情很意外,他没想到江藻会主动提出带人走,他能感觉到,江藻对他们的控制力有,但不多。继续让他们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今有人愿意带他们走,林然也松了一口气。

但他无法做决定,朝林瑭看去。

林瑭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笑话,他的生日,没人关心他,被喧宾夺主,还要被羞辱嘲讽,他现在巴不得江藻和十九班所有人全部原地消失,包括陆舍——被陆舍看到他这么丢人的样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瑭脾气上来了,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指着江藻说:“赶紧带着你的人走!”

他还是克制了,没用“滚”,毕竟那里有陆舍,还有他得罪不起的人。

江藻没在意他的语气,反正主人同意了,他立刻带着人走也不失礼。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对林瑭说了一句:“林瑭,忘了说,祝你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林瑭一愣。

江藻已经转身对学生们说话了:“小朋友们,现在我可以履行答应你们的承诺,带你们去聚餐了,走吧。”

众人皆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他们是这么好哄的?

但拒绝的话还没说,一道清雅的男声从宴会厅门口传来:“咦?我才刚到,就有人要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这种热闹某人怎么会不掺一脚呢~

颤,指着手机说:“你们知道吗,方寒居然在群里问作业是什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居然要写作业,世界末日到了吗?”

陆舍兴致缺缺,江潼一脸震惊,代楚拿过手机,看了看,然后开始打字。

宋妗彤看到班级群里跳出了代楚发的消息:“数学单元练习第4、7、8题。”

“英语两篇阅读翻译。”

“物理……”

逐一发完其他科目的作业后,代楚又补上一条:“语文没有。”

她放下手机,继续低头做题。

她的这一通发言,没让提问的方寒冒泡,反倒是把其他潜水的给炸了出来。

“哈?语文没作业?江藻怎么回事,居然不布置作业的!”

“不是,他能不能有点责任心的啊,上课上成那鬼样子,课后居然连作业都不布置,他摆烂摆得也太彻底了吧!”

“他就算布置了也没人写,那还布置干什么?”

“我可以不写,但他不能不布置啊,要不然我还怎么欣赏他收不上作业哭唧唧的样子!”

“别了吧,他有容静丞当靠山,真到那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哭呢……”

群里瞬间冷了场,虽然昨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喝完之后就失忆,他们可是记得很清楚,容静丞对江藻那个殷勤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江藻才是容家的话事人。

当然,还是有不甘寂寞的人,发现声讨江藻的人里有周沅的身影,于是阴阳怪气起来:“哎哟喂~这不是我们尊贵的语文课代表大人吗~您老终于酒醒了~您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阴阳怪气的话被接力刷了一长排,周沅气得爆粗,不一会儿一大片文字刷了屏:“操,就你们他妈的不是东西,趁老子喝醉整我玩!好好好,喜欢玩是吧,喜欢背书是吧,来,都给我背!琵琶行长恨歌离骚将进酒全文背诵,这就是语文作业,我明天挨个检查,背不出来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操操操,谁给你的权力布置作业的!”

“我是语文课代表,我布置作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他妈是在滥用职权!”

“我看这小子是当了几天课代表就飘了,必须得整治整治才行了!”

“干脆我们把他弹劾了吧!”

“弹劾+1”

“弹劾+2”

“弹劾+10086”

宋妗彤没眼再看下去这场幼稚的争吵,关上手机放到一边。其他人都在学习,她想了想,拿起数学书翻到单元练习那一页,指着第四题凑过去问:“代楚,这题怎么做呀?”

代楚看她一眼,似乎是真的感受到她的向学,抽出草稿纸给她讲解起来。

讲完一遍,代楚问她:“懂了吗?”

宋妗彤的思想显然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听到问话愣了一下,茫然地问:“啊?你讲完了?”

代楚轻轻皱眉:“没听懂?”

宋妗彤理直气壮地点头:“你说得那么复杂,我怎么听得懂!”

代楚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哪里开始没听懂的?”

宋妗彤仔细回想着,想着想着,眼神开始茫然,逐渐变得呆滞。

代楚一看就知道她从头开始就没听明白,于是说:“我重头讲,不懂的地方及时问——认真听,我不会讲第三遍。”

“明白!”宋妗彤雀跃地回答。

代楚深深睇她一眼,实在不明白一个小时前还因为痛经差点晕过去的人,怎么能这么快又活蹦乱跳起来。

收敛心绪,代楚再次讲解起来。

这边两人刚进入状态,那边的男生又出了问题。

江潼和陆舍对着一道竞赛题犯了难,思来想去想不到好的解题思路,江潼挠挠头,提议:“要不问问我哥?”

陆舍沉默,他为题目不是自己解开而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于是江潼拿出手机,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

江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容静丞还一脸餍足地趴在床上。

“去洗澡。”江藻坐到沙发上擦着头发说。

“不嘛。”容静丞耍赖地在床上打滚,“我要死在这张和小藻有着美好回忆的床上!”

江藻忍不住黑线了一下,板着嗓音说:“去洗澡,别让我说第三次。”

容静丞不滚了,从被窝里露出个头观察江藻,江藻板着脸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他乖乖起身:“好嘛好嘛,都听你的。”

他进了浴室,江藻嘶了一下,一大早什么都没吃,莫名觉得甜得牙疼。

江藻把头发擦得半干的时候,容静丞出来了,他裸着上身,长发不住往下滴水,裤子都被打湿。

他走过来,把手里的吹风机往前一递:“小藻帮我吹头发。”

江藻看他一眼,没接。

容静丞抗议:“你让我洗澡的,当然要帮我把头发吹干,不然我感冒了怎么办!”

毫无道理的话被他说得理直气壮,江藻无言以对。

容静丞又把吹风机往前递了递,人也跟着往这边凑了些,江藻能闻到洗发水的味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水,对方头发上就带着腻人的甜,这让江藻想起刚才肌肤相亲时所感受到的。

热意,味道,泛红的皮肤和水色的眼。

容静丞轻笑,气息温热:“我刚刚可是帮小藻了哦,小藻不礼尚往来,帮帮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和在床上轻唤他名字时如出一辙。

江藻的指尖发麻,他撚了撚手指,忽略那份感受,接过吹风机。

容静丞笑了笑,顺势分开江藻并起的腿,席地一坐:“来吧。”

江藻先用毛巾将他头发上的水擦干,才打开吹风机。

吹风机的静音效果很好,但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享受着对彼此都算难得的安宁时光。

在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容静丞忽然转过来:“小藻。”

江藻专心为他吹着发尾:“嗯。”

“那时候,要是吻过去就好了。”他语带遗憾地说。

江藻莫名其妙:“嗯?”

容静丞点着自己的嘴唇,轻笑:“因为你一副很想接吻的表情。”

江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没什么语气地说:“不知道。”

“诶?”容静丞强调,“真的有!”

“我不知道。”江藻又说。

容静丞看着死不承认的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提议:“不然我们还原一下,来验证看看?”

“谢谢。”江藻凉凉瞥他一眼,“我不傻。”

容静丞不高兴地嘁了声。

但他的不高兴只维持了片刻,一瞬间又笑眯眯地说:“看你现在的反应,如果我当时真的吻了的话……你会爆炸吧。”

江藻抿了下嘴唇,看着手里柔软顺滑的发丝,忽然很想给他剪了是怎么回事。

手机的声音盖过吹风机的声音,江藻扭头,是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江潼发来的视频邀请。

江藻把吹风机关了,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先触碰了一下屏幕接通视频,然后才拿起手机。

“哥——”

江潼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呆滞地隔着屏幕跟他大眼瞪小眼。

江藻皱眉:“嗯?”

一副眼镜递过来,江藻顺着看过去,容静丞帮他拿来的。

接过眼镜戴上,江藻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了,别跟着我。”

宋妗彤没再跟上,而是站在原地。她灿烂一笑,说:“江老师,很遗憾,你好像还得再做我老师一段时间了。”

江藻扯了下嘴角,头也没回地进了电梯。

作者有话说:

都走开啊,不要妨碍江老师回家吃饭啊!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评论区发个红包吧~

看烟花,虽然江母执意要让江藻和江潼早点走,但两人还是洗过碗收拾完后才离开家。

出门的时候是七点半,江藻一点也不着急,因为烟花点距离江家不过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如果不是学生们起哄一定要他去现场,其实在家里看才是最佳观赏点。

江藻轻轻笑了一下,这又是容静丞的小心思,虽然没有说,但他一看地点就知道了。

“就在附近真方便啊。”江潼忽然感慨了一声。

“是啊。”江藻擡头,虽然官方的烟花八点才开始放,但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经放起了自带的烟花,一簇簇花朵接连绽放在夜空中,噼噼啪啪的,实在太多太密集,也就不给人短暂易逝的伤感了。

江潼看着他,说:“也不知道容老师会不会来。”

少年在发言之前的踌躇都被江藻看在眼里,江藻没有戳破,只是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回答得干脆,毫无异样,江潼忍不住再去偷看哥哥的表情,想要探究出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但观察了半天下来,他毫无收获。

江潼有些沮丧,他哥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啊,还是自己探查的方式不对?

自从上次为了保护陆舍的纯洁,他硬着头皮看了宋妗彤的耽美小说,然后,他就真的被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在没有接触之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印象,他觉得描述男男恋爱的耽美小说很“乱”,甚至在拿到书看第一行文字之前,他的心里都满是抵触。然而,当他静下心来认真阅读之后,才发现原本的印象都是偏见,至少他手里的这本,主角之间的感情清新诚挚,并没有他假想中的“乱”,他不自觉地就看进去,甚至看完了。

难以形容他看完之后的心情,主角之间为了彼此的双向奔赴让他很是感动,那些刻板印象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解,甚至他觉得,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真诚的感情,他一定会支持。

但也不全是好的方面,后遗症也是有一点的。自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江潼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关骏捷和卢弈下课总搂搂抱抱的,方寒就是那个傲娇吧,是攻是受不好说,周沅绝对是痞子攻,以及——

他哥跟容老师的一些言行,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暧!昧!

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让人不得不在意了,过往所闻所见历历在目,容老师总是黏着他哥,亲密程度远超对其他人的,他哥放假总是跑到容老师那里,上一次因为问问题而跟他哥视频的时候,他还看到容老师毫不避讳地在系扣子,如果两人真的清清白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虽然下意识间已经有了判断,但江潼并不想就这么武断地下定论,万一真的弄错了会很尴尬的,所以江潼一直在想如何从他哥那里旁敲侧击,确认真相。

这里面当然也有八卦的成分,但只占了一小部分,江潼更多的还是想确认他哥的感情状况,他哥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但他知道他哥有一颗柔软的心,如果这颗心已经有所归属,他无论如何都想支持!

于是借着烟花大会的话题,江潼主动出击了,结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他很是沮丧,是他技巧太拙劣,还是他哥太滴水不漏。

走在身边的少年埋着头,江藻扫了一眼,暗笑,还真是一点也藏不住心思。

江潼在想什么,江藻大致能猜个七八成,对方既然拐弯抹角,他也选择含糊其辞,第一,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他和容静丞现在的关系,债务人和债权人?第二,他和容静丞的关系,在他看来就只是他和容静丞两个人之间的事,两人既然都没有异议,那么旁人知道与否,如何看待,就都与他们没关系,只要两人都满意这段关系就好;第三,小孩子管人家的感情干什么,好好念书才是正经。

至于最后一个理由,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容静丞会不会来?

这个问题要回答,得先知道容静丞今晚要做什么,很简单,他也有一顿团圆饭要吃,和容家的人。

这不是一顿普普通通和乐融融的团圆饭,对于容静丞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处理容家内部事务的好机会。

关于容家,容静丞一直都不想让江藻有过多深入,江藻也总是很配合,遇到和容家有关的事情,默契地不去多问。所以,江藻也不确定这顿饭结束之后,容静丞的心情会怎么样,不想让他强撑着精神出来陪自己看烟花。

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就像容静丞也不会特地告诉他,这场烟花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接下来一路无话,两人埋头走,很快就抵达了城北广场。

广场上经过一番装饰,到处都是彩灯飘带,人已经很多了,周围的最佳观赏点都挤满了人,熙攘吵闹,江藻被吵得脑子都快炸了,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出来,为什么不在家里看。

江潼扯着嗓子在跟人打电话:“什么——在哪?左边?哪个左边?”

好不容易跟电话那头的宋妗彤确认了位置,江潼大声说:“哥,他们在广场另外一头的雕像那边,我们过去吧!”

江藻皱眉,广场另一头?他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人,说是摩肩擦踵都不为过,现在要挤到广场对面可不容易。

但面对弟弟的雀跃,江藻终究不忍扫他的兴,点点头,于是两人艰难地穿过人群往目的地走。

不过过程虽然艰难,但前进还算顺利,就像有隐形人在前面负责开道一样,他们一点一点地接近目的地。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江藻就没看见江潼的身影了,四下张望,一张张因为烟花表演快要开始而兴奋雀跃的脸里,没有江潼的。

再踮着脚眺望一下,雕像就在前面不远,再挤挤马上就要到了,说不定人先过去了,于是江藻继续往前走。

忽然,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广场上拥挤的人潮停了,所有人都驻足仰头朝一个方向看去,江藻也下意识地跟着仰头看。

“哗”!

一束烟花拖着长尾极速攀升到夜空中,“嘭”一声,在天鹅绒般的夜幕里开出大片大片的花朵,绚丽,耀眼。

“哇,开始放了!”

“妈妈你快看,好漂亮的花花!”

“亲爱的,你看到了吗,好漂亮!”

“我要录下来给我男朋友看,中秋节还要加班真是太惨了哈哈哈!”

周围人就烟花展开的感想纷纷涌入江藻的耳朵里,江藻四下看了看,好像只有他独自一人,身边连个发表感想的人都没有。

一簇簇烟花不停绽放,陨落,江藻定定看了很久,拿出手机,找到容静丞的号码,拨打出去。

“嘟……嘟……嘟……”

在第三声时,电话接通,但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江藻没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直接开口:“来看烟花。”

那头终于有了声音,是一声轻笑,和一句如往常一样甜腻的“好”。

*

容家的中秋团圆饭在晚上七点开始。

七点整,容静丞推着一辆轮椅走进餐厅,轮椅上坐着的是容家的前任家主,容老爷子。

拒绝了佣人的帮助,容静丞把轮椅推到主座的位置。

容老爷子的黑发中已夹杂不少银丝,面容也被岁月侵蚀,唯有开口时仍可窥见几许当年掌权时的威严:“你现在是家主,这个位子,我坐不合适。”

容静丞笑了笑,说:“就算我是家主,但您是我的父亲,哪有坐在我之下的道理。所以,这个位子,还是您来坐。”

他将轮椅固定好,便走到下首第一个的位置——他的对面已经坐着一个和他颇为相似的英俊男人,隔壁是手脚并在一起,老老实实也不敢吱声的容骏霆。

“人都到齐了呢。”容静丞轻笑一声,“这么一看,容家还真是人丁稀少呢,这么大的桌子,只有四个人。”

坐在对面的男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好像没有察觉到对面的打量,容静丞说:“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在佣人上菜的时候,主厨在旁边介绍着菜品,容静丞饶有兴致地跟他聊起来,从选材到做法,再到烹饪小技巧,两人相谈甚欢。

但与之相比的是餐桌上愈发沉默的另外三人,容骏霆恪守着江老师告诉他的吃吃吃,有什么吃什么,一句话都不要说的原则,猛猛往嘴里塞东西,小嘴吃得脏兮兮的,佣人每次上完菜都要帮他擦一次嘴。

而另外两个成年人,不知是食欲不好还是心里有事,每一道菜都只是浅尝辄止,被换下时都没吃多少。

主厨再次出现,带着四份香甜可口的甜品,他介绍道:“餐后甜点为各位准备的是覆盆子椰香慕斯塔,采用的是……”

容静丞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主厨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容静丞拈起甜点上装饰的覆盆子扔进嘴里,酸酸甜甜,汁水丰富。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二哥很讨厌吃覆盆子呢。”

他说着往餐桌对面看了一眼,他的二哥容昱安双手紧握,面色阴沉。

主厨道歉:“抱歉,是我疏忽,我这就下去重新做一份。”

他一个眼神,侍立在旁的佣人就要上去收起甜点,然而她还没接近,容昱安一把端起盘子往地上一扔,安静空旷的餐厅里,这一声上等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令人心惊胆战。

然而众人的心脏还未平复,一声暴躁愤怒的厉喝紧跟着响起:“容静丞,你究竟想做什么!”

容昱安双眼通红,气息紊乱,显然这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让他的情绪凌乱到了极点,此时才会稍微受到一点刺激就爆发出来。

面对兄长的质问,容静丞仍是不紧不慢地往嘴里丢了一颗覆盆子,语气无辜:“我只是帮二哥你跟凯文说一下你不喜欢吃覆盆子而已,你和凯文不熟,我替你说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容昱安瞪着双眼:“容静丞,你在装什么?你千里迢迢让人把我带回来,不会就是想和我吃顿饭吧?”

容静丞点头,依旧无辜:“没错啊,刚好是中秋节嘛,家里人都要在一起吃饭的嘛。”

“我看是鸿门宴吧!”容昱安死盯着他。

“二哥你这个人疑神疑鬼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容静丞随口埋怨一句,转头看向容老爷子,“父亲,你看二哥,我好心喊他回来吃饭,他居然这样怀疑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容老爷子只是瞥了次子一眼,轻飘飘地说:“昱安,坐下。”

容昱安捏紧拳头:“父亲,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在偏袒这个怪物吗!容家会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因为这个怪物!”

“昱安。”容老爷子的声音沉了下来。

容静丞一脸委屈:“真过分啊二哥,我们可是同父同母,血脉相承的亲兄弟,居然说我是怪物。如果我是怪物,那你呢?父亲呢?小王一呢?”

被点到名的容骏霆哆嗦了一下,不敢说话也不敢擡头,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猛吃甜品。

容昱安冷冷看着他:“不管你怎么为自己开脱,你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魔鬼!”

“昱安!”容老爷子的声音更沉了,脸色也阴沉如水。

“呵呵。”容昱安冷笑起来,“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摆家主的架子吗?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只要你一个眼神,我就会怕到跪在你脚边认错吗?呵,早就变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容衡现在也只不过是个站不起来的废物,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最疼爱的小儿子所赐!”

“你!”容老爷子用力一拍桌子。

“父亲。”容静丞起身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您心脏不好,不要动怒嘛——二哥,你也少说两句,这可是我们的父亲啊。”

容老爷子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儿子,这确确实实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孩子,不是因为他最小,而是因为他最不像容家人。

容家人重欲,容静丞的存在简直是一股清流。

他浪漫随性,与世无争,他的眼中只有艺术,权力和地位于他而言,都不如手中的画笔和指下的琴键。

一个不像容家人的容家人,放在群狼环伺的容家,会有什么下场?

答案可想而知——也许在某天,尸体就会出现在某个池塘里,或者缺胳膊少腿,从此生活无法自理。

面对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如初生婴儿般无力的孩子,容老爷子心中那点仅存的怜惜被唤醒,于是将小儿子放在身边保护了起来,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他不要,就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面前。

容老爷子知道他的偏爱引得另外两个孩子的妒恨,他们屡次对年幼的弟弟下手,尽管他百般提防,还是被得手过好几次。看着小儿子虚弱地躺在病房里,容老爷子心痛归心痛,对那两个孩子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惩罚了事。

因为他知道,这是容家人血脉里的东西,为了权力,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曾经的他也是踏着兄弟的血一步步走上权力的顶点,这就是容家人。

他早该知道,容家人就是容家人,再不像容家人,那也流着容家的血,不一样?

无稽之谈,是他看走了眼。

次子说得对,他的小儿子说不定真的是个怪物,否则一个浪漫单纯的艺术家,要如何在一夕之间变成狼子野心的阴谋家?除了他心中的怪物苏醒,再无其他可能。

容老爷子轻轻摇头,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在四年前的权力斗争里,输了就是输了,容家人还有另外一个特质,愿赌服输。

现在他会出声阻止次子,不是偏袒小儿子,而是在保护他,他口中的怪物不会永无止境地不计较,及早停止挑衅才是上上之选,可惜,次子早就被恐惧给迷住了眼。

容昱安冷笑:“父亲被你害得残疾,大哥被你害死,我被你逼得远走他乡,容家因为你四分五裂,而你,现在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玩过家家吗?”

容静丞皱起眉头:“怎么错都往我身上推啊,父亲的腿会受伤,是大哥害错了人;大哥的车祸,是意外;而你,是被害妄想症发作,害怕得自己跑出国躲起来,这些……”

容静丞摊摊手:“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容昱安很恨地说。

“真的和我没关系,我都说了很多次了。”容静丞的语气无奈极了。

容昱安咬牙:“那姓杜的把我从国外强行带回来,也和你没关系?”

“那是有点关系。”容静丞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你在国外认识的那些朋友不是好人,我是担心你出事。”

“所以就顺理成章地把我带回来?”容昱安冷笑,“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我软禁起来?甚至……杀了我?”

容静丞叹气:“二哥你真的很多疑,我不会那样做的。”

他笑了笑:“我们可是兄弟呀。”

“你这个怪物什么做不出来!”容昱安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异常,“兄弟?你这个怪物什么时候在乎过兄弟?不,应该说,你究竟在乎过什么!”

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对,江藻——你在乎他!”

容静丞的笑容淡了下来。

与之相对的是容昱安愈发灿烂的笑容:“怎么,提到他,你开始慌了?呵,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那么,你的小藻在意你吗?知道你对他做的事情吗?”

容静丞不悦道:“别用你的嘴这么叫他,恶心。”

“恶心?论恶心能比得过你?”容昱安的眼神中充满嫌恶,“不去见他,却派人在他身边每日每夜地监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他看上什么,你恨不得马上搜罗了送到他面前,他喜欢吃什么,你立刻让人在他周围开店,你做了这么多,但就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敢——你这么卑微,他知道吗?”

看着容静丞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容昱安的心头满是痛快,话语也愈发恶意起来:“呵,我想他一定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你恶心透顶,你这个变态!”

“二哥。”容静丞的声音很平静,“现在闭嘴,我还能原谅你。”

“原谅?我需要你的原谅吗?!”容昱安大声道,“你就算不原谅又怎么样?你想杀了我吗?来啊,杀了我啊!与其像个玩具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如现在给我个痛快!”

容昱安叫着,忽然拿起手边的餐刀:“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他喊着便冲了上来,但没冲两步,就被旁边的两位佣人按压在餐桌上,动弹不得,餐刀也掉落在地。

“放开我!放开!”容昱安不停挣扎着。

容静丞抱着双手缓步走过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微笑着说:“二哥,不是声音越大,就越有勇气,我看到了哦,你的灵魂——”

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容静丞的笑容愈发明显:“现在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你在害怕什么?怕我真的杀了你?不会哦,我不会那样做的,因为那样,就没意思了呢。”

容昱安强烈地打了个冷颤,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他的喊叫忽然变低了。

“让我来想一想,什么样的惩罚,能够让你,”容静丞笑着说,“生不如死。”

容昱安浑身颤抖。

容静丞托着下巴思考起来,容老爷子看着闹成这样的两个孩子,闭了闭眼睛,而容骏霆已经把甜品吃完了,用勺子刮着盘子上剩余的慕斯吃。

“那就……”

不算漫长的思考之后,容静丞开口,容昱安眼中透出绝望。

审判到来了。

比审判更早到来的是容静丞的手机铃声,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电话进来,容静丞怔了怔,慢了一拍才把手机拿出来。

接通,他没说话,其他人也没有敢出声的。

那头是江藻的声音,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带着与往日无异的冷淡:“来看烟花。”

容静丞笑了,他用他的小藻专属的甜腻口吻说:“好。”

那头挂了电话,容静丞放下手机,垂眼,若有所思。

餐厅里还是没人敢出声。

片刻后,容静丞擡头,他已恢复往日笑吟吟的模样,开口:“我现在心情好,放你一马。三个小时之内,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不过记得,要老实点哦——二哥。”

最后一个称呼让容昱安又打了个颤,然后他被按着他的两位女佣松开,重获自由。

“还愣着干什么?”容静丞含着笑意的眼睛瞥过来。

容昱安咬牙握紧双手,旁边的女佣还保持着警戒,只等他一有不当举动立刻再将他按住。最后,容昱安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容静丞看向始终不敢擡头的容骏霆,问:“小王一,吃完了吗?”

容骏霆还是不敢擡头,只是点了点。

“把小少爷送回去吧。”容静丞对其中一位女仆吩咐,然后,他转向容老爷子。

他走过去握住轮椅把手:“父亲,我先送您回去休息,等下,我要去约会哦。”

他说话时语气里满是温柔,表情也是罕有的思慕,好像变回了当初那个浪漫多情的艺术家。

容老爷子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容静丞笑吟吟地望着对面两人,“两位找江老师有什么事吗?”

两人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们没事,我们一点事情也没有!”

江藻出声:“不是吧,刚才不是说想跟我一起去海滩逛逛吗?”

“没没没!没这回事!”关骏捷语速极快地说,“我们确实是想邀请江老师一起逛的,但是他既然已经和容老师你约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一起逛吧,不用管我们!”

“对对对,我们跟其他人一起就行了!”卢弈也帮腔。

容静丞看向江藻:“他们都这么说了哦。”

“那就不管他们。”江藻拍了板。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江藻和容静丞出了门,海市的气候温润,海风凉凉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性子急的人早就出了门直奔海滩而去,慢一点的还没出门,因此通往海滩的路上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人静静地走在路上。

江藻忽然看向容静丞:“怎么出来了?”

其实他跟容静丞根本没约好,刚才都是对方的临时发挥。

容静丞对他一笑:“刚才在房间里,我做了个实验。”

“什么?”江藻不明所以,怎么扯到这个?

容静丞看着他,笑容逐渐变得高深、暧昧。

容静丞慢悠悠地说:“房间的隔音很差。”

作者有话说:

抱歉没有写到掉马,身体不舒服,影响到状态了所以更得少了点,给大家发个红包,希望别嫌弃QAQ

个现场简直可以称之为群魔乱舞。

这些奇奇怪怪的节日庆典活动,嘉中向来是不会少的,但江藻不喜欢吵闹,所以参与得很少,在整个高中生涯里,江藻参加过的活动屈指可数,其中的一大部分还是被某人强行拉去的。

万圣活动年年有,江藻高一那年,容静丞就拉着他参加了游行,逛了鬼屋,尝了稀奇古怪的所谓“鬼界”美食,不太记得食物的味道了,只有上面一层层的番茄酱的酸甜味至今印象深刻。

江藻走进大礼堂,这里已经被学生们改造了一番,变成了一个小型集市,穿着稀奇古怪装扮的摊主守在摊位前,招呼着来往的客人,推销自家产的“鬼界”特产。

江藻停在一个哥布林饮料前。

摊主头戴绿色皮肤的哥布林头套,瓮声瓮气地说:“噢这位邪恶的科学家阁下,您是来为您邪恶的实验挑选素材的吗——请您看一看这些邪恶的药剂,它们一定能为您邪恶的实验提供帮助!”

江藻顺着他指的看去,一杯杯调好的饮料在大礼堂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诡异的颜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噢邪恶的科学家阁下,请问您有看中的吗?”哥布林摊主热情地问。

江藻掀了下眼皮,淡淡道:“我是医生。”

“什么?”摊主一愣,连声音都忘记伪装了。

江藻扯了扯身上的白大褂,澄清道:“我扮的不是邪恶科学家,是医生。”

“啊……”摊主把他从上到下给打量了一遍,确实除了口罩和白大褂,脖子上还挂了听诊器。摊主嘴硬:“有什么区别嘛,医生也可以做邪恶实验嘛——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妨碍我做生意!”

江藻摇摇头,走了。

哥布林摊主气得直跺脚,干脆掀了头套去后面换人来看摊位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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