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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百川盈(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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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在地心熔岩湖,在勾陈的眼皮子底下!

“此乃自她本体裂生的珊瑚枝,已然不惧地渊炎髓的极热,甚至可以从中汲取灵气作养料,吾虽能将之扼杀,但源头不断,终将再生。”

勾陈神情凝重道:“吞噬万千生灵铸成的元神近乎不灭,世间珊瑚不绝,她便不会死,封印困不住她太久,三百年已近极限。”

赤尾龇牙低吼:“丹魄……若非使阴招,她怎能叫您受伤?”

风恙却冷不丁道:“光凭阴招就能伤到尊主么?你未必也太小看尊主了。”蓦然抬头,眼尾乌青纹路似虫爬,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勾陈:“一介两千岁小妖,便能叫您负伤,道行比我们不知高出了几十倍,修妖道比修兽道强,此乃不争事实,您觉得呢?”

勾陈平静地注视着她:“风恙,不妨直言。”

“那我便直言,瀛洲兽族能有今日兴盛,全因人类忌惮您的威势,我等恪守本分,不沾人血,也只因您立的规矩。若您陨落,不出百年,此地必将被人族瓜分殆尽,我等反抗,便是被杀了剥皮抽筋,不反抗,也无非是卑躬屈膝,俯首为奴。”

风恙冷冷道:“真到了那时,我不介意做妖,毕竟我生来便依靠吞噬修行,凭什么兽能吃,人就不能吃?难道真如素娥所说,有天上的仙在偏袒他们么?那我非得尝尝看,这人肉是什么滋味了。”

朱英眸光微微一闪,从这话中听出了真切的杀意,她不是在放狠话,而是会说到做到。身为人类,八阶灵兽堕而为妖,光是想想就已足够令人胆寒,但站在兽族的立场上,此言无可指摘。

素娥,或者说丹魄先前那番惊天动地的呐喊,果然还是从根本处动摇了什么。

勾陈果然也没有指摘,沉静的目光逐一从四位兽主身上扫过:“吾知晓了。故而眼下两难局面,更须设法破解,江清,你曾提及的锁界大阵,今可堪用?”

江清答道:“可以一试,但光凭我一人,恐怕力不从心。”

“需要几人?”

江清略一沉吟,给了个保守估计:“至少八位化神。”

朱英以为听岔了,难以置信扭过头,瞪大了双眼:多少??

四大仙门中每一门差不多也就这么多化神,个个都是宗门顶梁柱,且不说何阵需要八位化神,兽族上哪去找来这么多热心肠的化神修士帮忙?

勾陈却颔首道:“好,代吾昭告天下,凡出手相助者,吾将为其宗门子弟打开秘境通道。”

倏忽“啧”了一声,小声嘟哝:“非得求助人类不可么?”

崇华却垂眸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尊主考虑周全,至少比欠下瀛洲一门修士的人情更好。”

江清反而迟疑了一下:“当真?尊主,此事若广为人知,瀛洲恐将更受觊觎,从此再难有安宁之日。”

“先解了当下之困,才可谈来日。”

勾陈缓缓答道,眼瞳辉光熠熠,仿若日月恒常高悬:“况且瀛洲已远离尘烟太久,此番入世,亦是寻觅来日出路的契机。”

江清便拱手一礼:“我明白了。”

勾陈又看向几位兽主,沉肃告诫:“不日将有众多人族修士登岛,兽地一切照旧,猎或被猎,全凭本事,唯独不可吞食人肉,堕为妖孽,你们须严加管束。”

风恙眉心一蹙,似乎多有不满,但最终还是应道:“是。”

这群兽说话自行省略大半,也不解释,唯一的人类江清还跟他们同流合污,朱英从方才开始就听得半懂不懂,连蒙带猜也没明白他们到底定下了一桩什么大事,又不敢贸然插嘴询问,只能一个劲地瞅着江清,指望他能解惑。

结果江清那瞎子压根没注意,勾陈却看见了,对她道:“吾会送你与霸下同往,无需条件。”

那可太好了,朱英汗流浃背地想,不然她整个师门别说化神,她这个金丹就是当世修为最高的人,纯粹是连入门的资格都捞不着。

恭敬地躬身询问:“恕晚辈无知,敢问尊主,是去往何地?”

“归墟。”

此言大大出乎她意料,朱英吃了一惊:“您是说自东海再东去亿万里,那座无底的大壑归墟?从瀛洲能到达那里?”

传说中归墟乃世界的尽头,八纮九野之水,银汉之流,天下百川皆注于此,而永世不盈。古籍中对此地的记载寥寥无几,实因其太过神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命盘星象皆算不出方位,有人为此遍寻东海,亦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不少人都开始怀疑归墟早已消失,亦或者从来不存在,只是胡编乱造的噱头。

倏忽突然化作人形,飘飘然浮于半空,银发似水波荡漾,不怀好意地冲她一笑:“不然你当为何瀛洲之兽只要修为足够,十有八九都觉醒了一丝神兽血脉?那地方可是个藏宝窟……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吃得下。此乃我族千年一回的试炼,你既然做了霸下的娘,自然该替他寻觅宝物,好生抚养,这才尽到了为娘的责任。”

朱英嘴角一抽,听出这家伙话里话外都希望她死在里面,把霸下还给瀛洲,绷着脸挤出个生硬的微笑:“多谢倏忽尊主指点,晚辈一定全力以赴。”

勾陈亦答曰:“归墟不属于此方天地,若按常理,随波追寻万年也不可达,然瀛洲之底,有一裂隙直通归墟,混元杂气正是由此涌出。”

严越目光一凝:“那就是说……”

崇华道:“不错,归墟内部盈满混元杂气。”

倏忽舒展身形,摆尾似的一晃,冷不防地从两人身后钻出,煞有介事地吓唬道:“比这里还要浓得多,进去千万把灵窍闭好,入体三息,即可致命——当然,于你是不成问题,只需提防其中游荡的死尸便足矣。”

朱英眉头蹙紧:“还有走尸?”

“有呀,”倏忽笑吟吟,勾起一缕她的乌发在指尖绕着:“归墟乃无底之谷,死尸无法入土,不腐不烂,皆化走尸,大多都是万年以来命丧其间的灵兽,对我等是算不上什么威胁,对没有灵气护身的人类么……哈哈,可千万小心呀。”

兽族天生有强悍的肉身,封闭灵窍也能凭爪牙自保,人类可就差远了,朱英脸色难看起来,牙疼似的抽了口气:“敢问此试炼,有人类完成过么?”

几位兽主齐刷刷地看向某处,江清被众目一盯,只得承认:“我去过。”

朱英心底敬佩油然而生,赶紧追问:“何时?您当时什么修为?里面凶险么?”

“四百年前,只是金丹。”江清淡然答道,又想了一想:“只要不往凶险之地去,便不凶险。”

朱英将信将疑,不过自己一琢磨,只要将归墟之名往外一抛,各大宗门必然都想为后辈争取这个历练的好机会,到时来的修士肯定不会少,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也就放下些心,反正她被强行塞了个霸下,左右是逃不掉了,扭头悄声问严越:“严兄,你想去么?”

严越干脆地回答:“去。”

“可你不是说打算年尾回昆仑去?”

二人近来切磋,虽然他仍旧胜多败少,严越却极有危机意识,认真道:“你去,我就去,不然要输给你了。”

朱英哑然失笑:“好,那我们仍旧同行。”

严越颔首:“好。”

兽主们在前与江清商议着什么,他们两个小辈趁机在后面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本以为无伤大雅,却不料进了勾陈的耳朵,若有所思道:“昆仑?”

严越惊讶抬眸,俯首行礼道:“是。”

勾陈半晌不言,一双明眸巍然审视着他,竟与先前打量朱英的目光如出一辙,最后才没头没脑道:“你出生何地,父母何人?”

严越眨了眨眼,老实回答:“不知出生何地,不知父母何人。”

勾陈便露出了然之色,亦未置一词,只是移开视线道:“吾言已毕,若无旁事,便可离去了。”

众兽主闻言,纷纷停下话头行礼,准备告退,只有朱英欲言又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没忍住,硬着头皮道:“尊主,我还有一事。”

勾陈颔首,朱英便吞了口唾沫,伸手指向从熔岩中探出的珊瑚枝:“此物,是否已死?”

勾陈答曰:“是。”

朱英又问:“是否已彻底与其主切断联系,仅是一块硬石?”

勾陈答曰:“吾亲自掐灭,断不会再相连。”

朱英便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道:“那敢问尊主,晚辈可不可以……凿一块走?”

江清:“……”

赤尾:“……”

倏忽:“……”

祸乱东海的妖物即将卷土重来,甚至嚣张地在神兽身畔长出了妖异孽枝,八阶兽主与化神修士见之无不心惊,她倒好,看上这块材料了!

朱英一点没觉得此举非人,十分无辜:这珊瑚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有灵气的石料,通体澄澈如赤玉,灵光逼人,浸泡于岩浆湖中亦安然无恙,灵性与韧性双绝,还是一位大妖神识的载体,天然适宜储存元神,离了此地,再上哪去找这等恰到好处的宝贝?

更何况湖里的地渊炎髓都可以取,她撬走一块人见人厌、兽见兽嫌的珊瑚,也不算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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