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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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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引着云旗进了里间,只见令仪脸色蜡黄,强打精神,朝白苏道:“你去找元冬姐姐,大爷的二和药让她热了,过一会子就送进来。”

白苏忙答应着去了,外间上夜的婆子们也都被碧萱寻了事由支出去。云旗坐于额布林床前,伸手摸了摸脉,又换另一只手摸了摸,心中已是凉透,人病到这个程度,是劫数难逃,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

令仪见他这般神情,猜到几分。她找云旗来,原为不死心,今见他如此,不由又滚下泪来。

“姑娘别急,那方子我瞧瞧。”云旗从碧萱手中接过方子,一张一张细瞧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有什么不对吗?”碧萱小声问。

“这几张都是最近的。”云旗犹豫着说,“方子倒是好的,只不像救命用的,以前的还有吗?”

“都交在元冬手里收着,我去拿。”碧萱起身便走,令仪一把拉她。

“明儿再取,我悄悄抄了,你给云旗送去,别惊动了人。”令仪小声道,“大爷现在这样,我若一力要换大夫来瞧,别说太爷、太太不同意,云旗也并非大夫,身上也要担着罪过,只得悄悄地瞧了,若天可怜见,能救回大爷……”说着又哭起了。

“天命罢了,寿数已尽,傻丫头,你要怎样与天斗?”额林布不知何时醒了,只微微歪头瞧着她,苦笑一声,虽然声音微弱,却是这些天来最有精神的样子。

“大爷怎么醒了?都是我不当心,吵醒了你。”令仪忙拭了泪水,假作欢喜。

“躺得久了,身上乏得很,骨头疼。你扶我起来坐坐吧。”额林布说着,便扎挣着要起,令仪扭他不过,少不得放了几个软枕给他靠着,云旗将他抱坐起来,倚在软枕上。

额林布面色苍白,竟看不出一丝血色朝云旗笑笑,道:“倒劳烦你了。碧萱也熬了些日子,你们都家去吧。我这里有大奶奶,都这样熬着,你们若有不虞,大奶奶要指望哪个?”几句话间,额林布已咳喘了几次。

云旗忙赔着笑道:“我方才瞧了大爷的脉,好着呢,大爷不要多想,只好好养着,必是不碍的。”

额林布到底遣走了云旗和碧萱,令仪只蹲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抬头仰望他。

“大爷,可觉得怎么样?”令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额林布努力抬手,指尖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好丫头,别哭了,我也不过拖这一时片刻,只怕就要回去了。”

“你别胡说!”令仪咬牙道,“云旗哥哥也说大爷会好的,他是有些本事身上的。”

额林布含笑不语,只看着令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仿佛就在昨日,他们相对红衣,她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求他认下;她张开单薄的臂膀,目光坚定:“只管交给我!”她那样羞羞切切:“我们之间没有这个‘谢’字……”

这一年多来,她虽不是他心尖儿上的那个人,却真真实实是他的妻子,因为她的出现,让他干枯等死的日子竟多了些许颜色和明媚……

心内百转千回,额林布悄悄从枕下摸出那支雏鸾纹样的金钗,有心送给她留作念想之物,又恐她嫌弃那是送过别人的东西。早知这样,原该早备下个物件单与她,然而……再来不及了。

“从没听你叫过我的名字。”额林布苦笑道,“我们是夫妻,你也该叫我的名字才是。”

“大爷说什么傻话。”令仪双手握着额林布一只大手,只觉手掌冰冷,像是三九天的冰块,“夫妻该有夫妻的理数。”

“可你是正妻,原是该的,你叫来我听听。”

“额林布哥哥。”几个字出口,令仪竟有一丝笑意,闪着漆黑的眸子望向额林布,“额林布是珍宝的意思,可见太爷对你含了多少愿望,你是将军府的长房长孙,是全府的珍宝,所以,一定要好起来。”

额林布微微摇头:“珍宝也罢了,我只可怜了你,十六岁就要一个人,我与你的信函一定要收好,来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这两年中,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这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点……”

“额林布哥哥,我们是夫妻,不是说要体同一心吗?”令仪再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既然体同一心,你若不好了,我又怎么会好?求求你,快好起来。”

额林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托起令仪的下颌,探身轻吻她的额头,虽然动作慢得像个仪式,却有一股炙热留在令仪的眉间。

令仪满眼水波,那泪珠一双一对地滑下来。原来她是这样好看,额林布心头一热,才要说什么,一阵搜肠抖肺地咳嗽。慌得令仪拿了帕去握他的嘴,一股温热顿时涌上掌心,隔着白绫子的手帕,殷红的颜色染了令仪纤细的手指。

“大爷!”令仪紧紧抓着额林布的衣襟,“大爷!”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向外间急奔而去,“来人,快来人……”

额布林倚在床头,似有些神色恍惚,仿佛令仪仍在跟前,笑意盈盈,眸子里闪着点点光亮,正六品的朝服的颜色略暗,倒衬得她娇俏白皙的一张小脸:“我是骏德的长女令仪,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将军府正门抬进来,是大爷的妻子……”

一缕暖暖的笑意涌上额林布苍白的脸颊,他仿佛已去了病痛,身上轻如棉絮,眼前是大婚那晚,他与她两两相望,伸手举了那金钗,轻轻簪于她的发髻上……

身后忽然一声脆响,令仪心头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金钗坠地,抬眼望向额林布,他睡熟了一般,头歪在枕上,一只修长的手臂低低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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