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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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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蓉忙伸手将几缕粘在脸上的头发硬生生抿起,想拿帕子整整妆容方想起帕子已被自己丢下了。

三个人对视片刻,博洛不由冷笑一声:“中村一兴这么抬举你,不惜重金送一间商号,怎么大东家还用抛头露面地做这种事?”博洛说着,目光不由看向那车离开的方向,“那是日本驻军的车,能坐这种车的人整个东北也没几个,按说眼下大德东在关外算得上首屈一指,怎么东家还嫌钱不够,在这里卖笑求财吗?”博洛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重些。

茉蓉娥眉紧蹙,咬着牙,冷笑道:“怎么?洛二爷这会子想起我来了?我再下作,再卖笑,也曾经是郭家的二奶奶,二爷的正室。”

“你在郭家的所作所为,族人尽知。”令仪拉着博洛的手,缓缓地道,“况你与二爷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婚书,如今也说不上给谁没脸。只是茉蓉,我放你一次,还的是阿玛和云旗的恩情,如今你不知悔改,他日自遭业报,再怨不得别人了。”

“业报?”茉蓉几乎笑出眼泪,“我的业报从你嫁出宁古塔那天就开始了,那个天杀的万岁爷,连自己都顾不得,倒白白的误了我。这么多年,我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难道业报还不够吗?还怕什么报不报的?令仪……”

茉蓉停了停,厌恶之情无以言表,“额娘当年说,令仪令德,这个名字再好不过,现在听起来竟这样腻烦,章令仪,别以为你得了我的名字,得了我的男人,得了天增顺就必会顺心如意。放心,有我在一日,上天入地不会叫你舒坦了。你的商号撑不了多久,之前你舍不得衡昌,眼下怕是什么也保不住了。”茉蓉笑得花枝乱颤,踉跄着行至街头招一招手,一个车夫极有眼色地拉着车停过来,又扶她上了车。

博洛与令仪默默地看这个几乎癫狂的女人消失在清雪之中。“我看她未必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博洛低声道,“满铁对煤矿志在必得,必会利用大德东拼命地打压你,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令仪不语,心思却反转了几个来回,她举头看看博洛,又眸光深邃地望向茉蓉消失的方向……

因着局势不稳,二十八师换防在即,博洛往驻地越发走得勤。又因着年下,再怎样懊恼,这个年总还要过的,令仪忙着打点家中琐事,又要准备开堂祭祖。姜霁华又被母亲接了家去住些日子,原本就人丁不旺郭家,越发显得稀落。好在沅芷和明庭放了寒假,时不时在令仪身边围前围后,说说笑笑。

煜祺悄悄溜进西院书房时,下人们都在忙着打扫房舍,书房是博洛再四交待不能进的地界,所以并无人在意。煜祺轻车熟路地翻看着案几上的东西,对那些典籍古书并不在意,一心只翻看有字迹的信纸,忽然眼前一亮,一张二十八师驻卫布防图压在几本书p;“谁在那里?”令仪的声音没来由地从书架后面传过来。

煜祺惊得手忙脚乱,慌张中竟还不忘将布防图藏进衣服里。令仪只身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冷冷地看着煜祺:“三爷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来……找本书。”煜祺难掩不安的神色。

令仪久久凝视于他,目光如刺,似要将他看透,许久,方开口道:“煜祺,上一回我就想问你,你东院书房里的书都是大爷留下的。大爷一生爱书,藏书无数,怎么你还特特地跑二爷这里来借书?二爷成日家武刀弄剑的,借件兵器还成。”

煜祺心虚地笑了两声,道:“我那里的书房确实没有……”

“没有哪一本?”令仪质问道。

“没有……”煜祺转了转眼睛,“没有……”

“煜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不敬的话,你我与母子也差不多,你九岁时在我这里就蒙不了事儿,如今更不可能。”令仪说着,缓缓向前,煜祺不由退后两步,令仪原本负于身后的手慢慢垂下,一条鞭子握于右手,煜祺眼尖,那鞭子正是当年长顺行家法的那条,只听令仪一字一句地道,“说,你在书房里到底找什么?”

“我……我真是来找书的!”煜祺急道。

令仪猛地抬手狠挥一鞭,煜祺连连向后躲,那鞭子重重抽在案几上,令仪用鞭子指向煜祺:“我来问你,上一回赵显忠带人抄铺子之前,你往云旗家做什么去?”

“我……我带沅儿去玩。”煜祺颤声道。

“那你又到铺子里做什么去?”令仪冷声道。

“我……我去铺子里看看我那新钢笔到了没。”煜祺的声音越来越虚。

“你白天来找新钢笔,晚上赵显忠就去找人!”令仪蹙眉闭了眼:“是我不好,我不该送你往洋学堂,不该由着你去什么铁路公司,你的公司应该属于满铁吧?你效命于谁?中村一兴?”

煜祺再也忍不住,朝令仪奋力挥手:“大嫂子,你天天只知道在这宅子里低头算账,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你看看咱们的国家成什么样了?各位大帅没完没了的打,国民政府跟闹着玩似的。国家积弱,民不聊生。还有你们这些商人只知道自己赚钱……”

“难道你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令仪难以置信的盯着煜祺。

煜祺理直气壮:“我当然是!中村一兴算什么?我受命于满铁东亚经济研究所,你看看日本的强大,我们为什么不能‘师夷之长以治夷’?我这是为了全东北乃至全东亚的繁荣,大嫂子,难道你不希望东北安定,咱们商号越做越大吗?”

“你二哥哥一个领兵打仗的人,你到他这里来找繁荣经济的对策吗?”

“我……他……他们奉军一直有抵触情绪,阻碍我们推行经济政策……”狠狠一鞭子重重抽在煜祺身上,也打断了他的振振有词。

“你们?你们的政策?”令仪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乱抽下去,“你给日本人作奸细还这样冥顽不灵,你以为是你们,人家不过当你是条狗。你们的政策?你们的政策就是让我们变成在自己的国家寄人篱下吗……”

煜祺边躲边退,终于寻了机会,双手抱着头,逃出了书房。令仪到底住了手,鞭子重重地掉在地上。云旗从书架后面走过来,扶住令仪的胳膊:“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三爷的?”

令仪并不答话,她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一口血从喉头喷出,直溅在地上,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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