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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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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天增顺自开市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年关。自茉蓉接手大德东,她的商号掌着三省之内的日货统销,无论省内外哪家商号要与他们交易都必得在合约中写明再不与天增顺有互市往来。

乱世之中,人人唯求自保,也顾不得交情或其他。略有良心的商号不得不派人或书信向令仪致歉。更多的商号只是避而不见。一时间,天增顺生意锐减,又逢“账期”,红头账本上有名有姓的内外掌柜都等着年下分红利。

令仪坐在商号后堂里,听着仲荣把算盘打得“噼啪”乱响,除去商号里的流水,再怎么算也是不够分账的。

眼看着仲荣愁眉不展,云旗搁下笔,沉声道:“仲荣,先将我的分账刨出去,看看差多少。”

“不瞒云爷说。”仲荣苦笑道,“何止您,连我们兄弟俩的都刨除在外,也总还是不够,前儿天成也合了年账来,眼下日商的当铺出价甚高,他们这小一年也是生意惨淡。”

“谁的红利都不准扣!”令仪搁下茶盏,果断道,“谁家商号也都是三年才到一个账期,老少爷们都等着拿钱回家,尤其那些外掌柜,成年的不着家,再不拿钱回去,跟家里人怎么交待得过去?你们兄弟俩上有老,下有小,你那孩子小,孟发家的大小子今年才上了洋堂,媳妇又怀上了,不拿钱回去,你们这年也甭过了。衡昌的年账合得最早,陈少庚前些日子不是带了本票来?用那个。”

“大奶奶。”仲荣实话实说,“先慢点用那个钱。陈经理按奶奶的意思,年下给工人放了四份子的红包,各位窑主除去红利分账,又给他们放了大红包,年账结余本就比去年少。待来年开了春,咱这生意还是要做的。衡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咱的了,再动了那个钱,咱们可连个退步也没了。”

令仪咬着唇,半晌方道:“当初我能押了家底保住老宅,现下总不会比那时更难。眼前这情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总这么任人宰割也不是办法。我心想着,与其跟大德东斗个鱼死网破,不如朝她主子下手,他主子若连自己都顾不周全,更别说大德东,咱们就好腾出手来。”

“姑娘三思。”云旗低声劝道,“满铁绝不是我们这样的商号能对付的。”

“我们自是对付不了。”令仪敲着桌几,冷哼一声,“别说我们,就是张督军也未必对付得了,可我想着,满铁就算是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也总有佛祖能治他。”

“那这尊佛可是不好请。”仲荣愁眉不展。

“容我想想……”令仪闭目思量着,忽听外铺小伙计传话:“洛二爷来了。”话音未落,博洛人已到了后堂。

云旗、仲荣忙地起身问好,博洛笑拍了云旗:“新郎官也不多陪陪新娘子,仔细元冬姐姐恼你。”

云旗笑而不语,令仪忙解围道:“大冷的天,你又来做什么?”

“我瞧着外面下了雪珠子,特来接你,云旗,小石头,你们也早些家去吧。”博洛说着,拉起令仪就要走。

令仪忙回头向仲荣道:“按我说的办,先给小掌柜和那些外省掌柜的红利放了,剩下的容我想办法。”话音未落,人已被博洛硬生生地拉出去。

仲荣为难地看向云旗。“按东家说的办吧,剩下的有就分,没有的话……大掌柜们紧巴点,谁家还能揭不开锅?”商号的事自来令仪能作主的,云旗便能作主,仲荣忙点头去办。

博洛特特地带了件大毛的褂子给令仪披上。“哪里就冷死我了?”令仪说着,自向街上走去,博洛执了油伞为她遮着。

两个人并肩而行,令仪见博洛一身簇新的哆罗尼面子的棉大衣不由笑道:“这件是去年做的,还没上过身,亏你找得出来,我只当再找不见的。”

“芸豆找出来的,非叫穿着。”博洛不在意地道。

“那丫头是我叫进你屋里做细活的。”令仪一边说一边犹豫着,满腹心事竟不知该不该开口,“还妥当吗?”

“不过是端茶递水的,白日里也没什么使她的用处,夜里仍是得安在我屋里听差。”博洛忽然扭头看向令仪,“怎地好好地放个人在我屋里?”

令仪思来想去,到底又不敢直说出来,掩示道:“丫头们说你的书房不让进,我前儿进去瞧了瞧,脏乱得大不成个样子,放个大丫头在屋里,又涨了她的月钱,不过是使她存个小心,对你的事也上上心。”

“可是你多虑了。”博洛笑道,“你放十个丫头在那里,我也不准她们进书房。”博洛说着,朝左右看看,悄声道,“我虽在丁忧,可军营里有事,孙德胜会有书信来找我商量,大多是不碍的,但一句半句的事涉机密,总不好被人看见。如今虽然张督军的态度暧昧不明,可奉军各部早与三省内的日本驻军呈剑拔弩张之势,难保他们不派特务来刺探军情。所以我说给丫头们,家下无论是谁,都不准进我的书房。”

令仪不由心头一动:“特务?”

“是细作。”博洛一边说一边送令仪坐上人力车,跟车夫说了去向才自上了车,收了伞道,“所以,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可你也该仔细着。”令仪不动声色地道,“那些没要紧的信函看过就烧了吧。”

博洛点头道:“原是毁了的,一来有些事我尚未料理,二来这些日子忙乱,他信上又无十分要紧的事,所以没烧。”见令仪低头不语,博洛忍不住好奇,“怎么你最近对我……的书房这样上心。”说着握起令仪的手,“我的事我自会料理,你有对那些没要紧的事上心,不如……多对我上些心。”

令仪听他这样说,面上不免含嗔带笑,只不去理他,不觉将头扭向街边。忽然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竟是茉蓉扶着一个男人从阳春楼里出来。那男人显然有些醉意,粗壮的胳膊架在茉蓉单薄的肩上。男人腆胸叠肚,走路里倒外斜,两只肥腻的大手却仍不忘在茉蓉身上揩些油水,极尽轻薄。

茉蓉好不容易将那人推进一辆车里,男人又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茉蓉嘴上好话说尽,眼神中却透着厌恶,用力抽回手关了车门,朝司机挥一挥手。

眼见着那车远去了,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茉蓉急走两步,蹲在街边搜肠刮肚地吐起来,直吐得头晕眼花,缓了好一阵,才用帕子擦了嘴,慢慢起身,又嫌恶地将帕子丢下,转身才要走,正看见不远处,一柄油伞下一对璧人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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