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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归(大结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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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您,您还是让我这个大好青年多活几年吧。”明庭边说边盖严了自己的碗,众人不禁哄堂大笑。

令仪亦笑着看向博洛,桌子写在脸上……

秋风渐起时,郭家在山城的小宅子里从未有过的热闹。那些繁文缛节统统被省去,令仪一身红色织金缎接石青色寸蟒妆花缎夹裙,同一色彩云龙凤的长袄,发髻上盖了花钿,尊贵却不张扬。与博洛一同烧了喜纸,拜过天地祖宗,又同饮合欢酒,段焘诚亲拟了婚书来,博洛与令仪在婚书上按了手印,便算是礼成。

令仪亦不守旧俗行坐床之礼,与博洛一同酬谢众人。客人不多,郭家的人与段焘诚夫妻同桌,大家推杯换盏都说些祝福的话,比不得那虚礼俗套,这桌上的人都知道令仪与博洛是如何相扶至此,那些掏心掏肺的祝福听起来不由让人心中发酸。及至明庭,众人都拱着这位小少爷说些吉利话。

“我……”明庭木讷地抓抓头发,“好听的话,你们都尽了,我可说什么呢?”

博洛有些醉意,笑指着明庭道:“好儿子,这漂亮话你可得好好说,说好了,赶明儿就轮到你了。”说着眼角余光便扫向沅芷。

众人会意不由都笑起来,只把沅芷闹了个大红脸,起身离席跑走了。令仪笑嗔:“博洛,你一个长辈有要长辈的样子。”

明庭也红了脸,急急地道:“那我祝我们家永远是我妈当家。妈,你好好管管爸,他……他这个老没正形儿的!”说着便转身追着沅芷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一时席毕,宾客散去。霁华早带人收拾好了楼上的新房。新房内红烛帐暧,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博洛有些醉意,趔趄着脚步,由着令仪与他更衣盥洗。

灯下看美人,当真是“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博洛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真实,他抬手抚上令仪的脸,小声道:“茉儿。”

“嗯?”令仪抬眼望他。

博洛却只是低声呢喃:“茉儿……”

“做什么?”令仪双眸如波,含了春色无边。

“茉儿!”博洛拉开她解扣子的手,用尽全力将她裹进怀里,要多长久的思念,多漫长的苦守,他只以为这一生都只能与她相对于梦中。兜兜转转,他们错过了彼此的华年,还好终不负余生,还好,还好……

博洛不及细想,暴雨般的吻烫满了女人的脸颊,脖颈,微微一点胡茬刺得人发痒,令仪却忘了笑,她感受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往昔种种一帧一帧闪现眼前,泪水便悄无声息的滑下来。

“你哭了?”清泪一滴烫醒了博洛,他声音低哑,悄悄地道,“做什么要哭?今后我只许你笑,再不见眼泪,连你的皱纹与只许是笑纹。”说着双手捧起令仪的双颊,将泪水一点一点吻下去。

“你嫌我老了!”令仪咬唇悄笑。

博洛忽正色望向她,此刻她早已满面绯红,直红到耳根,因着喜服已褪去,大红的中衣直将她笼成一个红火的小人儿,仍旧是当年的模样,肤若凝脂,眸如星辰。许是被压抑的太久,博洛只觉身上似有一股洪水从天而降,汹涌扑来,任谁再拦不住,他打横将令仪抱起,行至床边,如放一件稀世之宝,轻轻将她放下。

“博洛,你……”令仪再说不出话,博洛一双霸道的唇严严地封住了她所有言语,一时天旋地转,缠绵悱恻,“金风玉露一相逢,”人间早不知秋深几许……

重庆的车站要比海龙府大很多,旅客也多。晨曦中的令仪立于站台之上,是那么不显眼。

令仪走出新房时,天将四更,博洛喝多了酒,又一夜缠绵,此刻人睡得正香。

云旗、元冬、得安和曲莲悄悄立于门口,连霁华也守在那里,见令仪出来,不由眼泪先滑下来。

“嫂子就这样走了,等二哥哥醒了,我可怎么交待呢?”霁华含泪道。

“不必交待,我留了书信给他。他是将军,生逢乱世,自该知道何去何从。”令仪温和的拉着霁华的手,“孩子们你多照应,我回去必在重庆设一分号,世道一直这样乱,我们也总有见面之时。”

“我将曲莲留下,二爷必不会在这里久留,曲莲会帮你照应家里。”令仪又向得安道,“你跟着二爷这些年,他的心性你最清楚,好好看顾着他吧。”

得安点头:“奶奶也要珍重,这些年爷心里苦,奶奶心里也苦,爷心里有奶奶,也有家国天下,奶奶心里有爷,也自有一番事业。若真有来世,爷和奶奶别担这样的担子,只作普通人,长长久久地厮守一生也就罢了。”令仪亦不愿多说,段焘诚的车已停在宅院门口。令仪带着云旗和元冬上了车。那四个轮子果然跑的快些,不过才挥别片刻,那小小的宅院便再看不见了。

段焘诚亲自开车,半晌方向令仪道:“郭太太会怪我吗?知道我求了你,苏茉可是跟我闹了一场。”

令仪摇头:“你说的对,他是将军,难道要为儿女情长,眼看着山河破碎吗?那样的他只会郁郁终生。蔡将军不是也说‘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至少博洛也许了我……”

火车缓缓离站,令仪轻轻抚摸着手中一块白玉玦。“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如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分别虽苦,令仪此刻却能低眉浅笑,她与博洛从未分开,他们的心总是一处,既然心在一处,那两身相距千里也不过咫尺。

只是令仪并不知道,门前那送别的情形都被楼上的博洛看在眼里。博洛手里死死握着那持那封信。小城里走出来的女人不会讲家国天下的大道理,令仪只是告诉他,那个让沅儿、庭儿再不必受分离之苦的太平盛世总是要有人去拼出来的。

天降大任,博洛命中注定是受此重任之人。他只管去做他的大事,她会操持一切,只待他得胜而归。将军百战,若终能换一个山河如绵绣,人间少离别,那将军足矣,令仪足矣……

民国二十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整个东北陷入一片恐慌。号称装备精良的奉军竟没放一枪一炮,将东北拱手让人。郭家大宅里倒还安静,为显共荣,香椎藤责令各行各业开张开市,不得歇业。

彼时,天增顺在关内外名声赫赫,统领吉林省内大小商号。香椎欲拉拢令仪又十分忌惮,连中村一兴那种人物都折在她手里,还让外人一点抓不到把柄,对付这个女人,决不能轻举妄动。

最让香椎恼火的是郭博洛生生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有情报说他加入了晋馁军,又说他加入中央军,然而终究无法证实。许是改名换姓了也说不准,郭家人只说他丢了,香椎若能帮忙找到,自是必有重谢。

令仪仍旧喜欢立于假山之上,前后几十年,东北就又变天了,可这日子终归要过下去的。

云旗悄悄行至她身后。“货送出去了?”令仪问道。

“送出去了,他们感念姑娘之德。”云旗低声道,“如今山上最缺的是药和盐。我想……”

“后日有一批棉花、毛皮料子往北去满州里,路条都开好了。走铁路的货盘查得少,你把那些东西分几份夹在大棉花包的最里面。再找个可靠的人……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火车过岭子的时候你把那几包棉花推下去。找不找得到,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令仪说得云淡风清。

“原来姑娘早有谋算。”云旗微一皱眉,“只是这些日子,香椎那一伙子着实盘查的紧,若有个万一,连累了姑娘和商号,不如我另想办法。”

“你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令仪浅笑着看了看云旗,转身朝山下走去,“放心吧,香椎如今没空管这些,他痔疮犯了,人躺在家里起不来。”

“这样私密事姑娘怎么知道?”云旗一惊。

寒风刺骨,令仪紧了紧斗篷,忽然戏谑一笑:“香椎的女人成立了的那个海龙府名媛妇女会,昨儿是会期,我亲耳听她说的。”

云旗不由也笑:“姑娘这等人才,放在这里真是可惜了。只是我不明白,姑娘从来不问山里是什么人,却肯出手相助,为何?”

“云旗,你说的那个信仰我虽然没有,可是非好歹我还是懂一些,他们是拿命去打小鬼子,真打跑了小鬼子,咱们的日子也好过,明白了这点子道理,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令仪声音渐弱,人也渐行渐远,一身宝蓝色哆罗呢斗篷衬得她背影挺拔,一步一步稳稳地行走在历经沧桑的郭家老宅里,与她第一日掌府一般无二,腰杆笔直,神色从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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