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护聊云(1/2)
“霍大,快来。你老小子认字,快看看这告示上写的啥。”
“将军府里出事儿啦!”叫做霍大的壮汉瞪大眼睛看了半晌,谨慎地下了判断,“若是我没猜错,这是一张通缉令!”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快意的讥笑。
“这还用你说!这上有画像,下有花红,不是通缉令还能是招亲不成。”说话的是一个矮子,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筐,里头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纸伞。
壮汉窘笑了声,一下子被人群给挤了出去,他已经失去了威信,也就失去了话语权。
画像中的人戴着一只斗笠,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怀中插着一把乌金宝剑。
一张脸完全被遮盖住,最基本的肖像特征都未展露,这样的画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并没有多大的用途。也不知这张通缉令到底生了什么心思。
黑色城楼上,一个副将喊道:“请诸位小心戴斗笠背黑剑的人。如果有什么线索,马上向云龙卫报告!赏银百两!”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更多的信息。
城楼上的副将散去后,城门口围着的人反而更多了。
“这个戴斗笠的人,究竟犯了何事?苏总管和源将军要颁令拿他?”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事是既新奇又狐疑。
一个打扇的书生说兴许是这人抢走了苏总管新娶的小妾,立马就有人接口道,说是将军府里珍藏的九龙杯被人偷走了。最后还有人说这个人是聊云城主做梦梦见的刺客。
这样的臆断猜测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还是刚才那个背着一竹筐伞的矮子,在这个时候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正在叽叽咕咕争个不停的众人都停下嘴来看着他。
每个人都是一个眼神,今天天气好,我们可都不买伞。
有一人认识这卖伞郎,问道:
“卖伞阿知,你整天走街串巷,听东听西,难不成连此事你也得了风声?”
被叫做“卖伞阿知”的矮子得意洋洋地道:“想我阿知是何许人也!这聊云城昨天下雨吹落了多少朵花,我都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这些小事。”
问话之人嘿笑了声:“此事事关重大,绝非寻常小事,我看就连你卖伞阿知也不知道!”
“笑话。”卖伞阿知脸上一红,立马就叫了出来,“你们道是什么?昨天晚上啊,有人潜入求剑馆,把文馆主给……”
他压低着声音,做出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这话一出,城门口顿时一片哗然。
“呀,怪不得昨晚城西生了那么大的火呢!我看就是求剑馆的方向。”
“文馆主,那可是小宗师境的高手,有人竟能杀得了他?”
“啊,不可能的,文大侠也遭遇不测了!”有人失声叫道。
“听说还往文馆主尸体上泼了一桶猪血呢。”卖伞阿知添油加醋地又说了声。
“文馆主行侠仗义,敢作敢当,是难得的英雄。什么恶贼,竟然加害于他!还要这般羞辱!要让我王老五撞见,定要在他身捅几个窟窿!”
有几人立即附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求剑馆戒备森严,听说还有雁山的高手看护,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在老虎鼻子底下杀人?”
“还能有谁,自然便是他!”矮子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诸位还记得上月的事吗?清流盟接连死了两个应天子上境的高手。依我看呐,也是这鞘归人干的好事!”
说来也是古怪,那个他字方一出口,原本讨论得兴高采烈的众人立马噤若寒蝉。
仿佛他们谈的这个人不是人,而是魔鬼!
更有甚者,认为这是个连魔鬼都难以形容的怪物!
若说之前几次案子的事还是捕风捉影,云护府到现在也没推出一个结论。可今天,这张通缉令贴在这儿,无疑是表明了云护府、聊云六司、聊云城主的态度。
这一个月来,在聊云城中大杀剑士高手,搅得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便是那称作“鞘归人”的龙踪杀手!
这杀手销声匿迹了三年,在杀人楼杀人书中却仍是高居不下。许多人花了天价,就是想请他杀一个人,但偏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人的下落。
没想到,他是躲到聊云来了!
“这文馆主是要做将军的女婿,谁料到这关头会出这件事。也怪不得苏总管会大发雷霆,发动全城之力来抓捕这个杀手。”
有知晓内情的人叹了口气,纷纷像撞了鬼似得,生怕沾上一星半点麻烦,一下子就有大半的纷纷人散去。
“这个杀手!”
“鞘归人!”剩下的人之中终于有胆大的人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三个字若是分开来读都是最为寻常不过,掀不起一丝情感上的波澜。
但一旦连起来,就如同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
竟然能让在心中悄悄默读的人都感觉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冷。
“这人好生狂妄,还在天河殿上留下了一行血书:杀人者已死之人也!”卖伞阿知表情激动地说道,“诸位,这狂徒竟敢到聊云城来了!偌大一个聊云城,这太平地儿哪里是这小子能撒野的地方!”
“不错,这里可是聊云,这鞘归人还能翻了天不成!云护府定能将这厮绳之以法。”
众人脸上除了愤慨,都浮现出一抹忧色。
燕四的也变得煞白。
他再没有听胡言和乱语的心情。
他也随着渐渐散开的人流,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他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好像以为谁也看不见他。
也不管前面有没有站着人,只自顾自地撞去。
一个黑脸汉子的肩膀被他撞了下,登时沉着脸骂道:“走路不长眼啊!”
燕四恍如未闻,连一个眼神也吝啬不予,右脚又大迈了一步。
黑脸汉子气急,就要伸手去抓燕四的后领。
突听一人道:“云龙卫来了!”
一听见云龙卫三字,黑脸汉子吓得马上收回手来,不敢再造次。
城门口,走出一支铁盔银甲的云龙卫,个个精神百倍,握戟举盾,两旁路人听见他们那整齐的脚步声,都是不由地敛住了呼吸。
其中一人装束与他人略显不同,一样的白袍,上面绣着一朵矫健的飞鹰,而这凌厉的鹰嘴里衔的却是一朵充满柔情的红叶。
目光若电,却有一丝疲惫和痛楚,握住缰绳的左手轻轻发抖。
右手即使是戴着护手,还是显出无力,有一小段绷带从袖子口露了出来。
队伍渐渐过去,人群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又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耍什么威风。”
“这位就是猎卫府的喻总使,说话不要命啦。他手底下抓过的杀手刺客这些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待云龙卫经过后,那撞人的莽撞小子早已没了影,黑脸汉子恨极,又骂了声,算你小子走运,改日别让我再撞见。
“哎,刚这人谁啊?失魂落魄的,被吓傻了不成。”
“哦,这人我知道,是个酒肆的小伙计。”
卖伞阿知听见这边的动静,忙挤过来问道。
“哪家酒肆?”
“城西的那家,叫什么缘来酒肆。”
喻红林吁得一声勒住马,两侧的云龙卫皆是一惊,纷纷调目,对他们长官突然停下来感到疑惑。
喻红林回身一看,人群茫茫,便如海景,各色衣着,百种面孔,已经是无处寻觅。
而那道熟悉的影子只是一晃,便再无踪影。
喻红林心中一动,不觉想起往事,呆立在当场。
云龙卫轻轻唤道:“喻总使?”
“无事。”喻红林暗暗摇头,心道,“真的是他么。”
喻红林轻轻一笑,便复又驱马前行。
众云龙卫不得其解,只得赶紧跟上。前方,他们的家园。
天下皆知,聊云城中最为雄伟堂皇之地,并非聊云城主所居的风澜城,而是与其只有一箭之遥的云护卫府。风澜城占地极广,规模宏大,气魄雄伟,内有铸剑馆,藏兵阁,博物居,紫金山。而云护府布局精巧,内有鹰扬,飞羽,虎贲,破军四府。
两者齐称聊云双险。自西向东蜿蜒流淌着一条如弓形的长河,将云护府与风澜城错隔开来,此河乃是云江的支流,流入聊云城内,叫做云河。
聊云城挟山带水,挟的是白云山,带的是清云河,地形开阔,土地富饶,正面几乎无险可守。但自建城以来,至今已有三百年,大小战乱数十次,却从未陷落过一次。聊云城坚守者仪仗得便是这两座互为犄角的地上铁堡。
云护府的议事大厅,风暴堂就坐落在两城的中轴线上,与之遥相呼应。琉璃为顶、青石为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建筑风格威严整肃,大有英雄豪情。
但偌大的屋子里装饰并不豪华,甚至有点陈旧,器具陈设皆是上等的材质。
正中摆着一架云纹长桌,足足可以容纳数十人同坐。此刻只坐了四人,未免显得有些空**。桌体散发着千年沉香的气息。每一个云护府人都知道,这张桌子已经在这足足站了三百年,乃是云护府的武毅精神所在,没一个人敢稍稍移动一下它的桌角。
正座的貂皮软椅上,一个男人正一下没一下地抽着一根玉鼻烟斗。
瞧他年龄,皮肤依旧充满光泽,年纪绝不会超过五十。穿着一件暗金色交领长袍,腰上系着一根翠蓝蟒带,英气慑人,举手抬足之间尽显一种老派作风。只是此刻稍稍露出一丝疲态来,似乎是旧疾缠身。
这男人正是当今的云护府总管,先城主钦点的佐命之臣——赫连雄。
先城主在时,他当了八年骁卫总使,其时的云护府副总管被邦山人暗杀,他临危受命代行副总管事。
城门将破,先城主亲上天子门,之前特意将半块云龙玉璧交予他。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赫连雄也因而成为了聊云三百载来,第一个云护府出身的云护府总管。
云护府总管虽不过问府中之事,但作为云护府的象征,仍是具有非凡的作用。
先城主如此布置,可谓是用心良苦。
坐在赫连雄右手边,是一个双眉淡淡,面容俊朗的男人,他双唇微微抿着,想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肃,怎么,昨夜没睡好?“赫连雄放下烟斗,出声问道。
“近来城中不太平,许多事久积不破。确有些乏了。”苏肃有些不以为意,他的声音听来有些厚重,与他的年龄相配。时间像是给他盖上了一层砂。
“这聊云,何时太平过?”赫连雄不苟言笑,“求剑馆的案子进行得如何,可有头绪?”
赫连雄抱病在身,退居幕后多年,如今方一上台便亲自过问此案。若换在从前,他顶多只是提到一两句,便欣然地放手离去。
让苏肃不得不感慨,当个无所事事的总管该是多舒服。事是副总管干,锅也是副总管背。
此时他显得也是有点儿猝不及防,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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