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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没下巴的猴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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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云,黄金城赌坊。

四日前,笙歌夜舞。

身前不远处传来一阵不断的喧杂声响,像是有许多人在吆喝交谈。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小伙计抬头一看,那是一座六层高楼,规制奇崛,琉璃彩瓦,大门前屹立着数根白玉立柱,有游龙攀附。

整个建筑以青绿冷色为主调,又兼金碧交辉,豪放与委婉并重,在夜幕下如同发光的宫殿般巍峨雄壮,富丽堂皇,楼顶上头挂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黄金城。

底下跟着的是小小的赌坊二字,表明了它的身份。

门口站着数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晚风徐徐丝毫与她们无碍,依旧从容施礼,笑容满面。进进出出的赌客嘻嘻哈哈,顶着肚子,折扇轻摇,有几个猥琐之辈借着打招呼的间隙趁机揩油。

进去的多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出来的却几乎人人失意惘然,迷惘不觉,其中有输了银子的,也有些赢了的,只是懊丧自己为何赌注压得不够大,赢的太少罢了。

欢歌笑语,纸醉金迷,你方赌尽我接上,倒真是个活生生的俗世场。

小伙计一时索然无味,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致,转身便要离去。

星光如缺漏般溢出来,零零散散地倒在他身上。

他想起了他的一个朋友,还有他朋友曾经说过的话。

那个叫林鸿羽的笨家伙。

小伙计没想多久,双脚又发动起来。

他开始往酒肆赶去,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他只是出来送个菜。

……

四天后,聊云初雪,飞絮一样的雪花。

仍是那块老旧的石砖。

喻红林立在上头,看着那间装修华贵的赌坊,外头不知涂了多少金子。

雪色丝毫留不住,飞快地滑了下去。

两个衣不蔽体的乞丐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此时正值隆冬,天寒日甚,这对夫妻还能熬过去吗?

喻红林心下难过,一掏腰包里头一文钱也没带,一时红着脸上前不是走过也不是。

不知为何,他忽想起当日在雁山,似乎也是这样的雪片,与鞘归人赌钱喝酒的情景。

雁山的雪太小了,一点儿都不尽兴。

谁料没待他说完,一个时辰后雁山的大雪便翻山越岭而来,直盖住他整整两个年华。

那时候,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谁都没说,保持着一贯的默契。

他们一个是游行天下的仗义侠客,一个是雁山年轻一代的天才弟子。

一个得到了难得的自由,一个是让人惊艳的身份。

他们都不是自己,他们都隐藏了自己,彼此反倒成了少有的朋友。

朋友,不就是卸下伪装的人?

喻红林恍然意识到,自打他当上猎卫副使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小酒肆好好喝过一顿酒了。

这一年来,两人虽然都住在聊云城,但是却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鞘归人是他的朋友,但燕四是吗?

喻红林一咬牙,打断思绪上前劝道:

“两位别在这儿受冻了,到云护府去,就说是猎卫府……”

“云护府门口讨得还没这里多哩!”乞丐夫妻打断喻红林的话头,大声道,“你给我钱不?不给,快点走开,别把咱们给挡住咯!”

喻红林猝不及防就被推了一把。

这对乞丐夫妻与他之间仿佛立着一堵墙,以他的口袋根本撞不破。

“两位,我是猎卫总使,我是说……”

“老婆,这人说他是猎卫总使,哈哈,猎卫总使是个什么玩意?”

“都是出来骗人的,谁骗得过谁呀!”

乞丐夫妻无比嫌弃了看了喻红林一眼,竟是把他也当成了乞丐,骂骂咧咧地往街对面去了。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喻红林,千万别跟来,否则打断你狗腿。

喻红林站了一站,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往赌坊大门内走去。

……

……

聊云城中有一个没有下巴的人。

他就是卖伞的阿知!

古今往事,客坐舟中,谈笑对饮,君问多少知多少。

起高楼,落绮户,无眠流水花随月,江山千古照来人。

夜雨潇潇,众卉新姿,游子断魂,丽人清梦。

多少尽知,多多少少,少少多多,尽多少知多少。

卖伞阿知在聊云城,知道他的人不少,听说过他的人更多。

一个竹竿瘦的猴精儿,偏偏是整个聊云最出彩的包打听,捧上香茶,兰亭端坐,天大的难题只消向他轻轻一问,这该死的猴精儿两瓣嘴唇一张开,一切困扰便都烟消云散,水落石出。

卖伞阿知博闻广知,于雁云之大小往事都如数家珍,却也是个市井奇人。他的嘴巴不大,但总也兜不住,爱炫耀,爱风言,有事没事不消旁人去问,他常常自己就忍不住原原本本都抖了出来,仿佛这才显得够威风,够本事。

但偏偏他所说的事大多都是闻所未闻,有些还只刚刚发生,街巷里一缕风都还没来得及飘过来,自是极为新鲜,而每回还都给他说得八九不离十,如此反复七八回,原先不服气的也都纷纷都摘下了自个儿的帽。卖伞阿知也得了这么个绰号,没下巴的猴精——大下巴猴。于是乎,聊云城里的包打听生意几乎为之断绝。

大伙儿虽都不知道卖伞阿知的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但都完全相信这卖伞的瘦猴的消息绝对靠谱。渐渐的,没人再找阿知买伞,而是找他问消息,测姻缘,断风水。

卖伞阿知嘴巴漏风,这些消息都不收钱,但他的伞却是出了名的贵。

卖伞阿知现在在哪儿?

没有人会问,这个问题根本不必去问。

不必去问?

天上明月宫,人间黄金城。

咣当两声,有人手上的银子又一把全掉了下来。

喻红林自然也听过卖伞阿知的传说,也知道这人的伞价之高,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买他一把伞,足足可以在聊云城普通热闹的街市上购置一间铺子。

但喻红林还是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他。

卖伞阿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黄金城赌坊最最里头的那张桌子两旁。

他正赌得兴起,也不管钱袋鼓不鼓,也依旧一把把一把地往赌桌上扔筹码。

一转眼,他不但钱袋,连上衣的外套都输掉了。

赌坊里,没人有兴趣搭理一个没有筹码的人。

喻红林心想,看来这人虽然消息灵通,但对于赌钱的运气仍是没把握得太好。

卖伞阿知叹了口气,他有种感觉,只要再来一把,他就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把输掉的一切成倍地赢回来。这样的例子在每一个赌坊里都流传甚广。

可他已经没有本钱。眼中满是羞赧之意,他喉结上下移动了下,可以明显得看出是在吞口水。

据喻红林所知,黄金城里的一壶最普通的白茶价钱也是外面的数十倍。但偏偏,这儿的白茶又卖的极好。

喻红林悄悄走到卖伞阿知身后,赌坊的桌与桌隔着一块红木板,底下是一块半透明的丝帘,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而里面的人却完全不能感受到似帘外的情形。

若非是这赌坊的人都很懂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以这下巴猴瘦小的身形,很容易在人群之中被忽略。

“这瘦子好像没钱了。”

有人控制着声音,其实他说得再大些,恐怕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赌坊里还飘**着一种游丝般缥缈的玄奥筝声。

卖伞阿知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他的赌桌。

喻红林下了决定,跟了上去,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卖伞阿知开始在各个赌桌之间游**,东张西望,注意力也不放在牌桌上,无心看牌,倒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卖伞阿知忽然把头转了过来,他那双机灵的小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这里。站在丝帘后的喻红林就势侧过头去。

他好像发现这边了?还是在找谁?

喻红林心中一动,这小子能找谁,还用猜吗,自然是能借钱给他的人。

现在谁有钱,对他来说,就是亲爹。

喻红林的判断没有出错,卖伞阿知果然是在四处寻找着财神爷,想要临时抱一抱大腿。

正巧一个穿着亮丽的商贾右手转着两颗玉珠子走了进来,与卖伞阿知一对上眼。这商贾大约与卖伞阿知曾打过交道。

后者就像见着财神一般,殷勤地迎了上去:”张九爷,真巧,您今天也来玩两把?”

被称作“张九爷”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笑道:“银子太多。”

卖伞阿知正愁没银子翻本,这时不由得喜出望外,抱着张九爷的肩膀连声道:

“九爷,最近发财了啊。”

“发财没有,只是银子太多,想到这黄金城来销一销。”原本一句极不可信的玩笑话,不知怎的,一从这张九爷嘴里说出来,就天生充满了威信和力度。

“最近都城里不太平啊,您瞧九爷,您都瘦了。都是日夜担忧城事吧!”卖伞阿知略带感慨地道。

“也没怎么担忧,只是银子太多。”

张九爷依旧笑滋滋的,依旧重复着这一句。喻红林看在眼里,心道:

“这张九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全没听说过?难道他就是……”

这位神秘张九爷的出现,喻红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位也许就是他此番要找的人。

隐藏在黄金城赌坊里的皮蛋贩子。

“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翻了本,立马还您!卖伞卖伞阿知,向来说一不二!”

瘦竹竿下巴猴卖伞阿知转了转眼珠子,终于开口。

喻红林心中忍不住好笑:“混账小子,糊涂玩意。这么容易就管人要钱,别人会给吗!”

不料张九爷手心上的玉珠子吱嘎作响,竟道:“好说,好说。”

“这么说,九爷您是答应了。”卖伞阿知喜出望外,万万想不到张九爷会答应地这么爽快,这简直比放那帮放黑债的还通人情。

这回轮到喻红林瞪眼珠子了,他远远猜不到这位张九爷现在的心思?

这钱原来可以如此地好借,这白狼不套白不套。

卖伞阿知用手护着,煞有介事地把耳朵凑近,神秘兮兮地道:“张九爷,你的银子带在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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