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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没下巴的猴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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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快拿出来让小弟我瞧瞧呗。”卖伞阿知嘿嘿笑道。

张九爷神色自如,袖子一翻,从空中抓出一张银票来,不大不小,一眼数不清上面的零头。

卖伞阿知握住一看,不觉失声惊道:“张九爷…这…这…”

“怎么,先去银子太少,不够你赌?”张九爷声音一变,又掏出一张更大的银票砸到卖伞阿知手心上,澹然道,“拿去赌吧,半个时辰回来见我。”

卖伞阿知瞧见张九爷第二张银票,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张是千两,出手已是不烦,没想到第二张一下子翻了数番,更是了不得。

“九爷……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银票。”卖伞阿知伸出去的手又缩了缩,“您老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给我拆张小点的呗。”

张九爷眼睛一瞪:“怎么,你不想要?也好,我拿回去到枯凉寺捐座桥,也积点功德。”

“要要要!”见张九爷要收回银票,卖伞阿知再无迟疑,一把将两张银票大小通吃,塞进怀里。

“这才有点赌鬼的气势。贪小误大,又什么意兴。”

卖伞阿知被张九爷勾起赌念,一时间到也大胆了许多,求胜之心不可阻挡地蔓延开来。

张九爷放了话,悠然道:“我给你半个时辰,时辰一到,我要你赢的三成。卖伞阿知无所不知,想来在这赌桌上也是战无不胜吧。”

旁边赌鬼听了,皆是好笑道:“是极,有张九爷罩你,下巴猴你的好运气来啦!”

“说到赌技,如何能及得上九爷您呢。”卖伞阿知迟疑了会,嘿嘿一笑道:“九爷爷,要是我不小心输了,那该……”

“我瞧你今日印堂发光,红光满面,正是大吉之兆。”张九爷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你就算是输了,我也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我总是要收回这笔银子的。”

卖伞阿知还不相信:“九爷,您今天如此帮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您呢。”

张九爷道:“不碍事,若是真有心,待会你赢了钱只消再多分我两成便是。”

卖伞阿知听了这话,终于像吃了一剂定心丸,终于放下手来。

这时候的张九爷真是比他亲爹还亲。

“九爷,您放心,我卖伞阿知纵横赌场多年,聊云城大大小小几百家赌坊哪家我没闯过。这回,我也绝不会给您丢面子。”卖伞阿知拍着胸脯道。

卖伞阿知抬头阔步地往里走去,隔着帘子,他看见张九爷已经在最豪华的茶桌上坐了下来,轻品了口茶,冲他一笑,表示鼓励。

怀里揣着“万两白银”,卖伞阿知眼界顿时也变得高院起来,这黄金城赌坊的构造是越往里的桌子赌注越大,桌子的品质也由木桌、铜桌、铁桌向着金桌和玉桌升级。越靠內的桌子上人也越少,永远围得满满当当的永远是最靠外的几张木桌。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个道理仿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才他卖伞阿知就是在最外面的木桌上把钱都输了个干净,他挺直了腰板,开始往更里面走去。

张九爷既然看得起他,他卖伞阿知就更不能丢面子。

他直接越过铜桌,铁桌,来到了号称千金之局的金桌。

在这张桌子上,方能享受到挥金如土的快感和享受。

金桌上两个华衣富商正在对赌,赌法也非常简单,掷骰子。

但玩法也有点不同,不是比谁掷得更大,也不是比谁掷得更小,而是看谁先掷出一个同点来。

所谓同点,即是一个骰钟里六枚骰子要在同时掷出同一个点数。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讲究运气了。

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卖伞阿知看了一会,抬起头,忽然看见隔壁的玉桌上,正好整以暇地坐着一个黄衣男子。他的身材足足比常人胖出一两圈来,像是垫了什么东西一般。嘴上叼着一根粗烟,脸上满是无人应战的落寞。

金桌上已经是少有人问津,而玉桌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往往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光顾。

这黄衣男人像是一个人在哪坐了许久,难道他不知道只有赌的人才能坐下?

他是在等,等一个对手。

卖伞阿知明白了什么。

万金之局。

卖伞阿知摸了摸怀里的那两张大小银票,鬼使神差般地就走了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卖伞阿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桌上的骰钟。

这个黄衣胖子,竟然一次就掷出了豹子,六个六。

“这不可能!”

卖伞阿知根本没来得及出手。

黄衣胖子冷笑着离去。

谁先掷成为胜。

卖伞阿知怀里的两张银票一下子就打了水漂,他直到赌局结束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手法。

就当他灰心丧气地想要离开,张九爷跟堵墙似的站在了他身前。

“银票呢?”

“输了……”卖伞阿知无比懊丧。

张九爷翻脸道:“你竟然输了?”

卖伞阿知哭道:“九爷,这不怪我呀,谁知道那个胖子一把就掷出了满堂彩。”

张九爷冷道:“一把?你莫不是碰上了老千。”

卖伞阿知登时醒悟道:“对啊。他肯定是个骗子,我去找他算账去。”

张九爷冷哼一声,拦住他道:“算了吧,别人早就跑了,你上哪儿去找他去?”

“这个挨千刀的,下次我见着他一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卖伞阿知气极,想了想:”不行,九爷,兴许他还没跑远,我赶紧去抓他去。”

“先不忙。”张九爷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卖伞卖伞阿知胸前道,“拿来。”

“九爷,你这是……”

“若收不回银票,我张酒歌今后还怎么在聊云混下去,不是叫人平白看扁了我?”

“九爷,说的是哪里的话。银票就在那个老千身上,九爷,我这就帮你去讨回来。”

“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张九爷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卖伞阿知道:“九爷,咱们事先可都说好了的,您……您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张九爷变色道:“我翻脸不认人?你大可再说一遍。”

卖伞阿知方知张酒歌这是成心找他麻烦,叫苦不迭地道:“九爷,事到如今,您说怎么办吧,给小人指一条明路。”

“还我银票,否则便随我到火狱去走一趟吧。”张酒歌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火狱!”一听见这两个字,卖伞阿知就感到头晕目眩,哪里哪是人呆的地方。

“九爷饶命啊,九爷饶命啊。”卖伞阿知顾不得人多,抱住他的大腿大哭起来。

喻红林穿插在赌客之中,看了许久,早已明白过来,那和卖伞阿知豪赌的黄衣胖子,大约就是这张酒歌的人。他们配合演了一出戏,这下巴猴嘴巴里难道有什么是他们想听的?

“行了,也没空和你罗嗦。”张酒歌语调轻松,“你要是能帮我找个人,这金印嘛我倒是可以宽限你几天。”

卖伞阿知凑上嘴前来,险些亲到张酒歌的脸。

张酒歌被吓了一跳。

他后退一大步,叫道:“你找死?”

卖伞阿知急忙道:“小点声,小点声。这里人多口杂。”

不知为何,自从张酒歌走进这千金赌房,房间里的人便陆续退出,这时候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喻红林站在门外,装作刚路过的样子。

张酒歌甩开他的手,道:“别废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卖伞阿知搓了搓手,嘿笑道:“您讲,这聊云城里就没有我卖伞阿知不知道的事儿!”

“鞘归人,你知也不知?”

“鞘归人……杀人的不详鬼剑?!”卖伞阿知神色一变。

“你知道!”

“这个嘛。”卖伞阿知面露尴尬,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我……”

张酒歌面露焦急:“你究竟知道多少,全说来给我听。”

“师父说过,不知道,更不能说。”卖伞阿知头摇成了拨浪鼓。

张酒歌抓住他的手臂,道:“且和我到火狱去,尝尝火狱之王的厉害。”

卖伞阿知忙道:“我虽然不知道,可我师父一定知道!九爷饶命啊!”

“你师父?”张酒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师父是谁?又是哪门子的风水道人?”

卖伞阿知见白酒歌竟然语带轻蔑,一时不忿,大声反问道:“敢问天下间还有风不曾到过的地方吗?枫起离愁,蝉声一坐两相忘!”

张酒歌摇了摇头,不屑地道:“风虽到过一切,却也不见得能洞察一切。”

“那么也绝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师父的眼睛。”

“尊师的大名是?”

“张九爷,你可听好了,我师父便是……”

卖伞阿知刚刚要把他师父的大名报出,偏偏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头,裂石穿云一般,将他接下去要说的四个字生生给逼了回去。

“好漂亮的桌子,来了若是不在这儿赌上一把,未免太遗憾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高大男子,神情带着几分懒散,行动间右臂显得有些脱节,似乎是刚受了什么伤。

足音踏响,高大男人面带微笑地看过来。

赌桌上的气氛为之一紧,张酒歌不觉面色一白。

双眼交锋一刻,双方便都有了一个相同的念头。

众人皆是心头暗暗吃惊,这人好生不凡,到底是谁?

“猎卫府的喻总使。”卖伞阿知认出来人,又惊又喜地叫道,“您……您什么时候来了!”

如同见着救星,他飞快地闪到喻红林身后,这下张酒歌可逮不住他了。

“过几天要下大雨,恰巧伞坏了,来找你修伞呀。”

“要修伞您派人来招呼一声就好,何必这么麻烦亲自上门。”卖伞阿知几要喜极而泣。

喻红林拍了拍阿知的肩膀道:

“好小子,你居然躲这地方来了,可让我一顿好找!什么也别说,现在咱们就去你店里,我的伞可就交给你了。”说着连冲他使眼色,让他先走一步。

不料这下巴猴木头似的,半晌都没明白过来。

与卖伞阿知一样,张酒歌显然也万没料到喻红林会在这个时刻出现。

单凭喻红林一句话,就让他这半日的功夫全成泡影么?

张酒歌恭然上前:“草民张酒歌,见过猎卫总使。”

语气固然歉然,但随着落地,原本分散在赌坊各处的玄衣打手也聚拢过来。

只听一声轰响,大门和门窗顿时紧闭,昏沉的赌坊内失去所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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