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修伞(2/2)
他边翻边滚地掉下屋顶,发现整个火狱大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黑漆漆的甲虫背涌上炽热的红光,数十人提着水桶在忙着救火。半个天空都被飞滚的浓烟占满,叫喊声喧哗。
喻红林想拉一个人问问什么情况,没一人有空理他。
他看了眼火狱门口的更漏,猛地想起眼下正是火狱与审慎司囚车交接的时辰。白日宣判的犯人戴上镣铐,从大牢提出押往刑场。按照过去的经验来看,这也是最容易出事的环节。如果想要劫狱,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敢在火狱门口闹事,这人不小的本事。
喻红林心中一动,想起一个身影来,难道是白以干的好事?
他的耳根子还是被那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磨开了?
喻红林无暇多想,趁着现场混乱,悄悄转到了后门。
那里还停着数辆囚车,意外安宁,四处一点儿声音都没。一片葱郁的竹林刚刚被人动过手,没剩下几根,光秃秃得分外扎眼。
都这个时辰了,火狱的人还没有出来,是在等天亮?
喻红林嘀咕了声,这帮家伙可真不够守时的。
他跳上其中一辆囚车,想坐下来等一等,那搅得鸡飞狗跳的家伙。
屁股底下却烫得厉害,像是坐上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喻红林暗叫古怪,掀开盖在囚车上的黑布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本该空空如也的囚车此时竟装满了人,或站或斜,或勾或抱。
有穿着肮脏囚衣的犯人,也有黑衣的狱卒,原本势同水火的人被同一根竹子叉在了一起。血红色的竹子,在夜雾之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黑布掀开的一瞬,那股恶臭味令人晕眩,更溅了喻红林满身的血。
粘稠的血液在囚车四角蔓延,若是天色的星月稍微再亮一些,也不会那样像地上的积水。
他急忙去看其他几辆囚车,也都是一样的情形。
一幕幕触目惊心,撕人眼球的狰狞景象。
喻红林心中惊骇之情更甚,那白衣归客怎么能干下如此勾当?他发了疯不成!
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是谁?喻红林猛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白以……你这混账小子,你居然还没溜!”喻红林气急,冲上前来一拳将他打倒,“王八蛋,我替这些无辜遭你辣手的人向你索命!”
喻红林这一拳力道十足,白以吃痛不小。
见那拳头又来,白以连忙闪开,将他推开叫道:“我溜什么,我刚到!”
“你刚到,你骗鬼呢!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我杀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鞘归人。”
“你不是鞘归人……你不是鞘归人就可以乱杀人吗!”
“如果我乱杀人,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我早就一剑将你捅死了。”
“放屁,好呀,你还要一剑捅死我,你这是要死无对证啊!”
白以脸色微变,低声道:“火狱的人赶来了,快走。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
喻红林道:“我又不是劫囚的人,我怕什么?”
白以瞥了眼他一身的血,悠悠道:“等他们来了,你我之间谁更像杀人凶手?”
“那自然是你!”
喻红林还要再辩,白以道:“刚刚引咎辞职的猎卫总使又惹上火狱的麻烦,传出去怎么听?喻总使,你可没有第二块鹰扬金牌了!”
喻红林怒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聊云人,我便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别跑,给我站住!”
白以没空再与他纠结,率先从囚车之间轻身离去。
两人前脚蹿过三四个屋顶,后门便涌进来数十个高头火把,狭窄的后门顿时如同白昼。
看见这一幕惨状,所引起的剧烈反应远远胜过前门生起的那把大火。
喻红林无暇多想,趁着现场混乱,悄悄转到了后门。
那里还停着数辆囚车,意外安宁,四处一点儿声音都没。一片葱郁的竹林刚刚被人动过手,没剩下几根,光秃秃得分外扎眼。
都这个时辰了,火狱的人还没有出来,是在等天亮?
喻红林嘀咕了声,这帮家伙可真不够守时的。
他跳上其中一辆囚车,想坐下来等一等,那搅得鸡飞狗跳的家伙。
屁股底下却烫得厉害,像是坐上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喻红林暗叫古怪,掀开盖在囚车上的黑布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本该空空如也的囚车此时竟装满了人,或站或斜,或勾或抱。
有穿着肮脏囚衣的犯人,也有黑衣的狱卒,原本势同水火的人被同一根竹子叉在了一起。血红色的竹子,在夜雾之中泛着妖异的光泽。
黑布掀开的一瞬,那股恶臭味令人晕眩,更溅了喻红林满身的血。
粘稠的血液在囚车四角蔓延,若是天色的星月稍微再亮一些,也不会那样像地上的积水。
他急忙去看其他几辆囚车,也都是一样的情形。
一幕幕触目惊心,撕人眼球的狰狞景象。
喻红林心中惊骇之情更甚,那白衣归客怎么能干下如此勾当?他发了疯不成!
身后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是谁?喻红林猛地转过头去,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白以……你这混账小子,你居然还没溜!”喻红林气急,冲上前来一拳将他打倒,“王八蛋,我替这些无辜遭你辣手的人向你索命!”
喻红林这一拳力道十足,白以吃痛不小。
见那拳头又来,白以连忙闪开,将他推开叫道:“我溜什么,我刚到!”
“你刚到,你骗鬼呢!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杀的?”
“我杀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是鞘归人。”
“你不是鞘归人……你不是鞘归人就可以乱杀人吗!”
“如果我乱杀人,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我早就一剑将你捅死了。”
“放屁,好呀,你还要一剑捅死我,你这是要死无对证啊!”
白以脸色微变,低声道:“火狱的人赶来了,快走。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
喻红林道:“我又不是劫囚的人,我怕什么?”
白以瞥了眼他一身的血,悠悠道:“等他们来了,你我之间谁更像杀人凶手?”
“那自然是你!”
喻红林还要再辩,白以道:“刚刚引咎辞职的猎卫总使又惹上火狱的麻烦,传出去怎么听?喻总使,你可没有第二块鹰扬金牌了!”
喻红林怒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聊云人,我便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凶手!别跑,给我站住!”
白以没空再与他纠结,率先从囚车之间轻身离去。
两人前脚蹿过三四个屋顶,后门便涌进来数十个高头火把,狭窄的后门顿时如同白昼。
看见这一幕惨状,所引起的剧烈反应远远胜过前门生起的那把大火。
也不知奔出多久,身后天空中飘滚的呛人烟味也闻不着了。
两人这才相继停下身来。
喻红林握着膝盖,顾不得喘气,指着那背影叫道:“姓白的……你给你站住,乖乖同我回云护府去!杀了人被抓了现行还想着跑!”
“云护府还容得下你吗?”白以毫不留情。
“容不容得下我,那都是小事。你自己是摊上大事,聊云也容不得了!”
“你见过杀完人,还傻乎乎地回去找查案的打招呼吗?”
“白大哥你可不是一般人。”
“服了。喻总使,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老木不见了!”
“老木……被劫的人是他?那杀其他人的是谁?”
白以没半点玩笑:“我说第二遍,我来得比你只迟不早。你没看见的事我更不知道。”
喻红林幡然醒悟道:“犯案的不是白大哥你,那你这么晚来是做什么?”
“七夕不敢再见她木阿爸,让我来道个别。”白以声音落了下去,“现在看来,这可能也是一个奢望了。”
喻红林放下怀疑,宽心道:“早说啊,白大哥,我还以为真是你干的好事,吓了我一跳。”
“我来迟一步。”
白以跳下屋顶,喻红林紧紧跟随。
走了没几步,面前出现了一扇小门,匾额上写着“聊云伞店”,隐约是一家老店的模样。
门口的石板缝隙爬满了苔藓,杂草里生出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白大哥,这里是?”喻红林心里糊涂,又不知白以的用意,只得在一旁静看。
白以敲了敲门,许久都没反应。小小的一扇黑门比夜还长。
喻红林道:“这么晚,店主大约也休息了。”
白以脸上却是剧烈浮动起来,连连摇头:“不会的,我们约好了今晚,就是今晚。我的船都买好了。”
喻红林奇道:“白大哥,你要走?这里的事都还没了呢!”
白以如若未闻,自问般道:“还差多久子时三刻?还差多久?”
就听见街外飘来了一串悠长的更声。
喻红林仔细听了,说道:“是丑时了。”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白以脸上的神采飞快地沉了下去,就像是一天之中的夕阳突然提前来临,世间万物所流露出的那种困惑与迷惘。
“什么走不了,白大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喻红林好奇问道,“江南江北这么大,你这一身本事,哪儿也去得!”
便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应道:“大晚上的,谁啊!等着,你阿知大爷穿鞋!”
“白大哥,开门了!”
喻红林转头一看,白以早走出巷口没影没踪,连他半个字都没听到。
他又回头看了眼,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兜兜转转,捉迷藏似的,眨眼便是半个黑夜。
天色朦胧亮,喻红林追上白以,叫道:“白大哥,你等等我,昨晚的事咱们还没弄清楚!”
“我回客栈去,没空和你说话。”
“白大哥,你就打算撇下老木了吗?他可是七夕的养父,你不怕那丫头和你玩命?”
“他已经死了,在蛇塔上是死,不上去是死。七夕也这样认为,我还浪费时间做什么?”白以摇了摇头,就要甩开他。
喻红林仍不放手,上前拦住他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劫一个根本无关痛痒的死囚?”
“那人是谁,你到现在还没明白?”
“白大哥,你知道?”
“除了咱们,这聊云城里还有谁会在意老木?你也说过,无足轻重的死囚。”白以阴沉着脸道,“喻总使日理万机,那个大雪湖之约也不记得了吗?”
“咱们头一回见面时,那两个兄弟剑客……”
“三江雪侠!”
“若是他们二人,一切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这两人还什么侠字,枉造下如此多的杀债!”
“这些江湖游侠,行走云江凭得是他们自己的道,不是聊云的法。他们眼中,那囚车里的都是该死之人。”白以眼露一道凶光,“杀之替天行道,反之为恶行凶!”
“他们来了聊云,即便是大宗师,也该循聊云的一套。白大哥,你不敢去情有可原,那我也不勉强。”
“你激我也没用。你真要去,找鞘归人帮你。他们就在城外的大雪湖。论剑月余,聊云的剑客死的残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喻总使,好自为之。”白以说完便撞开喻红林的肩膀,再不停留。
喻红林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快,几下子就被天亮时分的人流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