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公子情女儿泪(2/2)
谁记陌上百草,道旁千花,香车走人家。痴情不如忘情,何必徒劳感动自己。
十年流落天涯,三江河谷涛声浪**,雁山下群雁冥冥,沧山望断无归路。本以为能够忘了心中的那个倩影,泪水瞬间淹没了白以的眼眶。他好久都没哭过了。
浪涛在喊你的名字,群雁衔着你的名字,沧山将你的名字藏在峰谷里。
白以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锥子一般锋利,大脑膨胀得想要炸开,仿佛被什么东西贯入,鲜血飞快地透支着。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这难道就是关于死的感觉?
他没有低头,没有去看,他不能也不愿移开双目,若是生命最后一刻,也希望眼中有你。
“姑娘,你叫什么?”白以笑着喃喃,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
“我叫什么……嗯,要不要告诉你呢?好吧,我叫赫连晴佳,你叫白以对吧,我听说过你。大伙儿都说你是下任的水运司司长。白老头可古板了,他是你的师父吗?”
“好久不见。”白以忽没了力气。
老木失声道:“江兄,你还不能死。七夕还没见过他的父亲!”
白以也许听见了,也许侥幸地没有听见,他僵硬地倒在了玉棺上,呼吸抹灭。
赫连雄站在一旁,欣赏着他的杰作,他将那柄血刃丢在地上,拿起一块白布擦了擦手。
老木怒骂道:“老贼,你不得好死!白大侠可是你亲孙女的父亲啊!”
赫连雄阴沉地道:“我只有女儿,没有孙女。你这血手,佳儿的死你也逃不开干系!”
老木凄笑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是你,是你杀死了你自己唯一的女儿!是你杀死了晴佳小姐!”
“不!你说谎。”赫连雄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是我,我爱我自己的女儿!”
老木冷冷地道:“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你再敢胡言乱语!”赫连雄怒极,上前死死握住老木的脖子,将他提到墙壁上,用锋利的烛台将他刺在墙上。赫连雄肆意疯笑着,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涣散,脸上由红转青,最后脖子一歪,彻底断了气。
赫连雄这才松开手,老木沉重的身体重重地掉在地上。
此刻的赫连雄状若疯癫,浑身发抖,简直就像变了个人。喻红林已经认不出他来,他惊讶地看着这个他曾经无比尊重的长者,从前的记忆和眼下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处去。
喻红林用力地想伸手抓住孤星,四肢百骸就像干瘪的湖泊,却没有一点儿力气。
连杀二人之后,赫连雄脸上狰狞起来,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佳儿,你看着!为父已经为你报了大仇!过了今夜,这聊云便是你我父女的了。”
喻红林叫道:“你休想!有源将军在,聊云绝不会落入你这种人手中!”
“是吗?”赫连雄笑道,“源明初行军野战老夫或许比不上他,但论这心术权衡他连老夫的一个手指头也不如。”
喻红林惊道:“难道你!”
赫连雄道:“源明初昔年未升任巡野军将军之前,曾是剑卫副使,剑法无双,二十载边陲风雨洗礼,愈是老辣果决,被南夷之人称为源老剑。为了此事,老夫还真是费了好久才想到合适的人选呢。”
喻红林额头渗出冷汗来:“纵然你除掉了源将军,巡野军也不会为你所用!”
赫连雄笑道:“这倒未必呢。”
说完就要上前料理喻红林,便在这时,突听门外幽灵袍人喝道:“什么人,竟敢硬闯?”
只听来客翩翩施一个礼:“在下特来拜谒赫连城主,恭贺城主大病痊愈。”
众幽灵袍皆不知来者是谁,赫连雄听罢却大笑道:“苏总管何出此言!不是要陷赫连雄于不忠不义之地吗!聊云城已经有一位城主了,再不能多!”愈是到最后,他的声音也愈发冰凉阴险下去。
喻红林心头巨震,看着这地上的血污,此关头苏肃怎么来了!
谁知苏肃毫不慌张,长笑道:“当今的聊云城主弃他的子民而去,他的子民又何必再拥护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苏肃以为言之有理,古人称不欺我。”
狐师冷笑道:“苏总管原来是来投诚的?”
苏肃淡淡道:“久违了。”
赫连雄轻咳一声,让人将苏肃请入。
苏肃坐定,丝毫没有被墓室中的两个死人惊到。他无比镇定地看待这一切,仿佛那只是两条野狗。对躺在墙根的喻红林也是不闻不问,那里或许该添一件家具。
赫连雄朗笑道:“苏总管突然到访,门外候了多少人马?”
苏肃笑道:“此来特来庆祝赫连城主病愈,别无他意,苏肃一人来足矣。”
赫连雄一捋胡须,笑道:“苏总管虽是一介文臣,好大的胆魄,让我们这些武夫都自愧不如啊。喻总使,你觉得呢?”喻红林胸口憋着口气,方才打通,满腔怒言一时间难以抒发。
“城主过奖了。”
苏肃端起茶杯在火炉上热了热,回身给赫连雄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喻红林怒不可遏,叫骂道:“苏肃,你这见风使舵的势力小人!城主真是看错人了!”
苏肃从容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智士自当择明主而侍。喻总使,何必这般痴念呢?”又从怀中取出那玉龙玉决,推到赫连雄身前,恭敬地道:“属下私心想着,此物事关重大,还是交由城主保管为妙。”
赫连雄推辞道:“老夫既然将此符托付给你,哪有随意收回的道理?不是叫人说老夫朝令夕改嘛!”
苏肃作色道:“赫连城主为聊云之君,云神佑之,令从己出,谁敢不服!”
赫连雄见苏肃举杯饮尽,神色如常,方也端起茶杯轻品了一口,芳香入鼻,不由赞道:“苏总管妙手回春,果真是顶好的茶!”
苏肃笑道:“借赫连城主的光,属下从未没尝过如此的好茶。”
赫连雄复倒上一杯茶,笑道:“喻总使为邦城之事,连日奔波实在操劳,怕是口也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