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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厦将倾时耶命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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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彰并不反对,取出一面铁令交予喻红林道:“你见了王麟,便将出示此令,他便唯你号令是从!”

喻红林领令而去,高声已在内城楼下等候他多时,扬鞭疾驰,一旁的军卒都险些被掀翻在地。

一路行去,只见城中已乱成一团,道路上人相扑倒,一高门大户中更是嘈杂,家人都在收拾细软财物,家门口马车上垒起数个小山般的箱子。巡野军攻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聊云城中已是人心惶惶,云护府中的混乱更已经波及到全城。

喻红林心中不安,不知叶白水眼下如何,却也无暇顾及。

纵马快到北门,喻红林遥遥可见高大的北城城墙。他故地重游,看见那日内城门炸出的大坑已被修复了大半,白衣人笑容依稀在耳,而死却的人再难复活,心中不由暗自悲伤。

正好碰上那个先前赶去的传令兵,看见喻红林叫道:“大人,王麟将军不在北城楼上。只有几个副指挥,他们无权点燃烽火。”

喻红林听了,急道:“那王麟将军现在何处?”

“北城防军无人知晓,王麟将军眼下不知去向。”

“你快回去向卫将军禀报。”

传令兵得令去了,喻红林调转方向,直往南门而去。

皆赖这山都神马高声的脚力,不到小半个时辰,南门已在眼前。

南门守将刘丰正在命人巩固城防,听见城楼下有名金袍手持卫子彰铁令而来,立刻派人将他迎上城楼。

喻红林见而问道:“刘将军,城防如何?”

刘丰自信满满地道:“请卫将军放心,南城门虽在三门中最小,却也是最为坚固。十二年前击退贼师,两任城主便集倾城之力重建南门。城池是就地取材,用粘性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内注铜汁,又有云江在侧,便是再大的炮石,也绝难让这铁壁碎裂坍塌!巡野乱军来再多人,在我这南门面前也无力可施!”

喻红林走到城堞旁,见西北角旌旗招摇,似乎正在朝聊云东门而去。

刘丰走上前大声道:“聊云挟山带江,天险之地,金城千里,三百年屹立不倒!请使者转告卫将军,我南城军士坚信,此番也不会例外!”

喻红林点头称是,方要离去,忽见城墙上溅有几点血迹,这本算不得什么。刘丰却是神情慌张,连忙挡在喻红林身前,将他硬往城楼下送去。

喻红林心中闪过一丝阴霾,脱口道:“刘将军和王麟将军可交好啊?”

刘丰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喻红林看见他的反应,立时醒悟,猛地抓住刘丰手臂:“原来是你抓了王麟将军!他在哪儿?”

刘丰嘴边那份慌张逐渐化为奸诈,嘿嘿笑道:“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喻红林心中一凉,余光瞥见左右各有一道剑光袭来。他虽避开,刘丰也趁机从他手中挣脱,逃到了数个军卒身后,命令道:“杀了他!”

喻红林握住孤星剑柄正要出鞘,便在此时漫天剑影,数道飘然白影从楼梯口蹿了上来,就与这城备紫甲斗在一起。喻红林转头一看,这些云龙卫金袍后皆是一朵飞羽图腾,不见邱冷,只她的副手浣白在其中。

“羽卫,你们怎么来了!”

见情势不对,刘丰大吃一惊,转身就跑。

喻红林早上前拦住,换过两招,一脚踢出,将他震倒在角楼墙壁上。

“喻总使,饶命啊。”刘丰惶恐不已,发现自己根本退无可退。

“你杀害王麟将军,罪无可恕。有什么话见过卫将军再说吧!”

“喻总使明鉴,我可没杀王麟!”

喻红林本想留他性命,谁知这刘丰没安好心,嘴上不住求饶,手底下却是猛抽出一道毒光就往喻红林身前刺去。喻红林微一皱眉,剑鞘格挡,登时疼得刘丰舔着左手大叫。

慌张之下他自己又绊了一跤,胸口恰好撞进插在地上的匕锋立时毙命。

刘丰一死,随他作乱的城备军没了头目,也不再抵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浣白率众羽卫半跪于地,齐呼道:“羽卫副使朝浣白率羽卫全员参见云护之主。”

喻红林粗略一扫,羽林金袍只剩下不过数十人,心中又惊又痛,顿时将那抹好不容易生起的欢喜全部淹没。

南城守军听浣白称这金袍男子为云护之主,皆是神色震惊,何时这云护府竟易主了?当下不敢怀疑,心悦诚服,跟着半跪于地齐呼起来。

喻红林伸手止住,道:“眼下府中情形如何?”

“请云护之主放心,云护府大局已定。”浣白面色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好。我师……叶总使他人呢?”

“叶总使与漠上扬激战,漠上扬临死一剑,刺中叶总使腰腹。他流血过多,正昏迷不醒。”

“那邱总使呢,怎么不见她?”

“邱总使……邱总使与漠风狗贼同归于尽了。”

“怎么会……”喻红林脸色一变,愈是难言的悲痛,不知秦云叶知晓了该是何等心情。

他沉默半晌,开口道:“咱们现在就去云护府。”

浣白众羽卫劝道:“还请云护之主以大局为重,风澜城下已经乱成一片。”

喻红林犹豫片刻,知道她说得不错,也只好答应。

这时羽卫也已救出被困在地窖中的王麟,喻红林只道刘丰满口谎言,谁成想他死到临头竟说了句实话。

浣白道:“这刘丰或就是想以王麟将军为献,献媚叛军。所以一时半会还没下毒手。”

“若非喻总使及时赶到,王麟已是一个死人了。”王麟上前拜谢道,“末将交友不慎,落入这贼子陷阱,险些铸成大错,请云护之主责罚。”

喻红林将他扶起:“王将军不必自责,眼下更不是请罪的时候。叛军眨眼就到城下,请王将军斟酌!”

王麟幡然醒悟,急道:“王麟糊涂,请云护之主发令!王麟肝脑涂地,愿以血报之。”

当下喻红林取出云龙玉令,拜王麟为南门守护。王麟在城备军中素有声望,仅次于卫子彰,远在刘丰之上,南城守军没一个不服。

王麟仔细查看城楼,发现所有的楼橹全被刘丰击毁,用以阻挡炮矢的虚栅和绳网也被卸下投入火炉之中,化为焦灰。王麟脸上难掩悲愤,急命人重修各处,更换防备。南门城墙的三面城墙皆是用精钢铸成,进出城池均需通过吊桥,趁着敌军未到,王麟又派人前去检查转轮绳索。

喻红林见王麟调度从容不迫,井井有条,南城之乱已定,便与浣白下了南城楼,往风澜城而去。

快马疾行,见是羽卫,路上人皆避让。

行不多时,耳边便听见流水之声,还杂有许多嘈杂的响声。

浣白道:“云护之主,快到云津了。”

这云津便就是聊云城中云河最大的一个渡口,地处要冲,商业繁盛,为聊云水运咽喉。舟楫通行,下可与云江相接,一遇风时,舟去如箭,驷马难追。沟渠之上桥梁纵横,如人之十指。

喻红林等人还未抵达,遥遥边看见许多人堵在河岸边,后面的人艰难地向往内挤进,斥责叫骂之声盈耳,急颜怒容充目。渡口只剩下一只待发的小船,登船的浮桥上却挤满了人,肩上手上都提着箱子、抱着包袱,几个水运司的吏使奋力驱逐,想要维持着秩序,反差点被推到水中。

那小船只设了十五人的位置,本就已不堪重负,随着重量的不断加重,吃水更深。眨眼就只剩下不到五个位置,岸边人还在争抢着上浮桥。水运吏使被冲撞下水后,场面更加失控,争先恐后的人群发了疯似的向那狭窄的小口涌去,仿佛如果错过了这艘小船,便丢了性命。有多少人往前冲,就有多少人被挤下水去。

喻红林心中焦急,从高声身上跳下,大叫道:“你们疯了不成!快快退后!”

他声音极大,却根本没几人在意,喻红林又气又怒正要拔出孤星。不料这时街巷上又涌来数十人,大约是听说此地有艘救命之舟,喻红林无处可避,被这股新的力量包裹住。他又不愿伤了旁人,被人流推搡,左突右撞,几下就被绊倒在地。

且不说吃了一鼻子的灰,背上也被毫不留情地踩了数脚,有人甚至从他头上跳了过去。眼下生死之际,哪管得什么礼义廉耻!眨眼之间,河岸边惨叫声连连,可怜数人竟被活活踩死。城未破,民已乱!

已经上船的人见状,大为惊恐,生怕自己复又被人赶下去,连忙催促着船夫解开缆绳发动船只。船夫亦是无措,生怕自己反被挤下河去,连忙照办。

不计呼喝声中,突见一个大汉跳上浮板,推开众人,拔出长剑,一剑就将那艘木船的船板砍出一个大口子,顿时河水飞快地汇入。原本已经坐定的十几个乘客吓得连忙跳了出来。

“你这蛮牛,疯了不成!”一个妇人见救命的小船也毁了,杏目一翻,愤怒地上前就来揪打这大汉。

面对诸多冷意,这大汉浑然不惧,一动也不动,等他们骂够了,一下子抽出鞘中长剑,指天大叫道:“诸位是铁了心要当亡城之奴吗!”

这一声气势凛然,如虎吼一般,原自恼羞成怒,理智全无的众人像是被一道惊雷打中,为他气势所慑,吓得连连后退。那几个本骂的最慷慨激昂的这时也哑了火,说不出一句话来。

喻红林爬起身来一看,这人却是久违了,正是当日武馆门口大展身手的卓族二爷卓白峰。

“聊云可还没亡呢!大丈夫当死城耳!”卓白峰一伸手,抓住一个刚从船上跳下来的鼠目男子,随手将他丢进河中,登时水花四溅。

卓白峰怒极反笑:“吾真是羞于与你们这帮人同饮这一河的水!”

一人出现在他身旁,却是卓返景,他大声道:“聊云若亡,也不是亡于什么乱军,而是亡于在场的诸位!诸位保重吧!二哥,咱们走。”

卓白峰怒极,挥剑斩去,将那浮桥也斩作两半,同卓返景一同拂袖而去,无一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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