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史之初,不在庙堂(2/2)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真的囚犯穿了我的铠甲,坐在头车里。”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两个领头的‘暴民’一刀砍下去,发现砍的是自己人,愣神的功夫,脑袋就搬家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放在桌上。
“面具一揭,全是熟面孔。那是县丞家里的家丁,两年前我还见过他们跟着主子耀武扬威。”苏锦指了指竹筒,“阿依这招‘留音’确实好用。我没杀剩下的喽啰,就在路边的讲学堂里,当着几百个村民的面,把这竹筒里的供词让那个吓破胆的活口大声念了出来。”
那不是什么高深的机关,就是最原始的恐惧和最直白的真相。
“‘老爷说烧干净就没证据’……这句话,那个家丁念了十遍,遍遍带着哭腔。”苏锦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现在那段路上的讲学堂,天天都在循环播放这个‘人肉录音’,谁想赖都赖不掉。”
“烧干净?”一直没说话的阿依突然开口,她正对着一张地图发呆。
她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在地图上圈出了五个红圈。
“他们以为烧了就没了,但老天爷记着呢。”阿依指着那些红圈,“我查了这两年的天气档案。每个月初九,南中这几个山头都会刮这一种怪风,风向直冲深谷。那是藏污纳垢最好的时候,烟散得快,味儿也飘不远。”
“所以这五个地方……”林默看着地图。
“是坟场。”阿依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不用派兵去挖,容易打草惊蛇。我让讲学堂发布了个‘寻找古代祭祀遗址’的课题,说是奖励最优方案。结果才十天,三帮学生就找过去了。”
“找到了?”
“找到了。坐标误差不到百步。”阿依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焦黑的骨头碎片,“这是学生们当‘文物’带回来的。”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林默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阳西下,把成都城的影子拉得老长。
“硬攻不行。”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陆承安手里还捏着不少私兵,一旦咱们直接动刀,他就会以‘清君侧’的名义裹挟百姓,到时候成都就是一片火海。”
“那怎么办?就看着那小孩在大门口喝风?”苏锦有些急。
“谁说那是喝风?”林默转过身,指了指楼下,“那是他在织网。”
第二天清晨,衙门口的风景变了。
李念祖没再硬闯。
他在那尊威严的石狮子旁边,支起了一张小得可怜的木桌。
桌上摆着笔墨,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今日受理民间史证”。
他不进门,他就在门口办公。
那个昨天还耀武扬威的差役,今天看着那张小桌子,就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想上去踢翻,可刚一抬腿,周围几十双眼睛就“刷”地看了过来。
那是路过的卖油郎,是挑担的货郎,是挎着篮子的农妇。
他们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死寂。
“这是民史重案,你动一下试试?”人群里,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差役的脚僵在半空,最终没敢落下去。
这一天,那张小桌子上堆起了八十七封信。
其中一封没有署名,信封上还沾着煤灰。
里面是一张拓片,拓的是某太守私改秋粮入库记录的原始竹简。
送心的人是个满脸煤黑的矿工,扔下信就跑了,像是怕被人看见,又像是怕自己后悔。
林默站在茶楼上,看着那个矿工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
“网收紧了。”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成都城终于安静下来。
但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州府后院的档案库外,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提着桐油桶,贴着墙根缓缓移动。
在那扇沉重的铁门后,堆放着这十年来所有的赋税账册和人事调动记录——那是陆承安